我已经短时间地坐在一张精致的扶手椅上,以半睡半醒的状态合上了眼皮,一直用右手握着的红酒杯里盛着刚从冰酒桶里拿出来的红酒,离盛满整杯还差一半还多,而且还没来得及品尝一口。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便将它慢慢地靠到嘴边,把里面的红酒少量地送到嘴里。那种凉爽醇香在我的口腔扩散开来,回味无穷,让我清楚地认识到存封近三十年的红酒原来也能具有如此吸引人的魅力。
我好好自我批评了一番:现在的我已经接近于麻木不仁的状态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潜意识完全明白我的所作所为,并一直提醒我:做这些事情是完全错误的。因为这么做势必会遭到大家的痛恨与咒骂,搞不好还会被一些多管闲事的人找上麻烦——甚至是被他们暗杀也说不定。但我的脑子里总是有一个无法忘却的东西,它不断产生一种使我想要错下去的欲望,把我想犯下的错误规划得滴水不漏,并且使我具有极高的执行力。
我一直沉迷于这种一路错下去的快意,简直都已经有依赖性了。我明知自己的三观已经完全扭曲,但我竟然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已经把我的三观规划到“无所谓”的一栏,就像那些被强制下载,想要删掉却删不掉,最后不了了之的无用手机软件一样。
可能我一开始还没有大家想的这么恶心。
的确,有那么一个人狠狠地刺激了一下我的神经,诱使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当然,我也不会为我的种种暴行去随便找一个借口去辩护。
我不赖那个人。既然我品行不端,那也就说明我没有任何资格去评价他人了。
我睁开眼睛,环视着这间用极其舒适的手段获得的资本而买下的别墅,这个房间就是是本人的办公室。我的目光落在角落那座装饰精美的壁炉上——它现在是这个房间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壁炉里面放置着一小堆价值不菲的柴火,这些柴火原产自南美洲的热带雨林,现在毫无保留地猛烈燃烧着,丝毫不吝啬自己。黄白色的火焰在无风的环境中跳动,远距离观察便能看到异常强烈的光芒。
但在这个犹如贵族庄园一样的房间里,火焰发出的强烈光芒就大打折扣了。它是这个昏暗空旷的房间里的唯一光源——这种背景之下,这光芒便不算什么了。空旷黑暗的房间和相比之下沧海一粟的光——这一幕就像邪恶的阴影包围着的,唯一的一点点未泯灭的人性,而且它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消失。
这也是我的内心写照。
扶椅右手边是一张手工打造的小木桌,我会习惯性地在上面放一些东西。现在,这张木桌上面放着一张刚出炉的晚报。估计是有人趁我刚才去厨房把酒从冰酒桶里拿出来醒酒的时候放上去的,对此我并不介意。
我将红酒杯自然地放到小桌上,以便腾出手拿起这张报纸粗略阅读。透过一直挂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头版红底白字的大标题一下就进入了我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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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金融巨头饮弹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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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个新闻我今早就已经知道了。
现在再看到这个标题,我的反应远不像十二个小时前那么惊讶了。我的内心没有泛起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快意如细水长流般在我的神经之间惬意穿梭。
我从温暖的扶手椅上挣扎起身,疾步走到正对着壁炉的办公桌旁边,拿起桌上的手机,给直接管理公司的董事打了一通电话。
“告诉下面,暂时别去采访他的家人。”我如是说。
“好的,先生。”
简短的对话结束之后,我将手机放回桌上,注视着对面壁炉里跃动着的黄白色火焰,内心却五味杂陈。
刚才,我的潜意识不由自主地把我拉了回来。
不过我此生只能让它任性这么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