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很兴奋。”冷淡的声音说道。
“当然!”少女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在高空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幽兰黛尔比我想象中的强很多,我打的很尽兴。”
“类似于你们说的有氧运动?”
“有点像。”
“不要高兴的太早,接下来你将要面对人类曾经的最强者,他可远不是幽兰黛尔能比得上的。”
“知道啦知道啦。”少女不耐烦的挥挥手,“凯文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家伙上纪元我就已经打得想吐了。”
“虽然你现在已经超越了他,但要从焚世之剑的主人手上拿到羽毛——我们仍要小心。”冷淡的声音顿了顿,“毕竟你现在只是凭借纯粹的力量乱打一气,那些曾经陪伴了你五万年的战斗技巧,你还没有掌握。”
“切,都唠叨几遍了”少女一脸不服气,“不就是太虚剑法嘛,这有什么难的,我就会一招不照样击败了幽兰黛尔。”
话虽如此,少女还是老老实实的沉入回忆,熟悉那些已经失落的战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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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大约四个小时前,少女击溃了幽兰黛尔。
在代号【月魄】的第四代完全体女武神弑神装甲以及机械降神【King】【Queen】的增幅下,幽兰黛尔的战力远超少女记忆中的样子,就算实力能稳稳的压制幽兰黛尔,少女短时间也拿她没有办法。
更何况还有第六神之键——【黑渊白花】的存在。死之键其实由【黑渊】和【白花】两个部分组成,黑渊主管破坏,是“死”之面的体现,白花主管创造,是“生”之面的体现。而幽兰黛尔早已能完全驾驭黑渊白花,凭借黑渊白花的第一额定功率【创生之界】,幽兰黛尔源源不断的恢复伤势与体力,让少女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时候冷淡的声音给予了少女记忆,关于曾经由少女创造的,名为太虚剑法的记忆。
那份庞大的记忆远不是少女能立刻理解的,但她依旧用短暂的时间理解了她所持有的两个神之键,【支配之键】——【轩辕剑】以及【意识之键】——【羽渡尘】的部分用法。
于是少女采用了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启剑•震风,这是太虚剑法起手式中最简单、也是瞬发力道最大的一招,少女以拳为剑,用这一招将幽兰黛尔轰出了创生之界覆盖的范围,接着以轩辕剑的支配之力强制破开Queen的防御。失去了盾和域的幽兰黛尔已然油尽灯枯,再也无力与少女对抗,随即便倒在轩辕剑的剑雨之下。
吃完主菜的少女本已暂时满足了搞事的欲望,在天命总部也只是顺便打打砸砸发泄下多余的经历,但在一脚踢爆天父的膝盖后,冷淡的声音说话了。
“先别玩了。”
“怎么啦?”
“你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虽然你已经掌握了羽渡尘,但却远远发挥不出它的力量。”
“唔……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
“那是因为你现在手上仅仅只有羽渡尘的核心,而作为羽渡尘力量体现的【原初之羽】们,在过去被你遗失了。”
“原初之羽?那是什么?”少女疑惑不解。
“和一般凭借记忆构造而成依附在羽渡尘上的【羽毛】不同,原初之羽是羽渡尘上最初诞生的羽毛,并且存储了使用者相当一部分的力量。最重要的是,原初之羽上,寄托了使用者的【魂】。”冷淡的声音侃侃而谈,“那魂啊,是真真切切从使用者灵魂深处分割出来的,传承了使用者的喜怒哀乐,是使用者生命的延伸。”
“那我应该到哪里找回那些原初之羽?”少女的兴致很明显被调动起来了。
“去世界蛇吧,最强的一抹魂在你的老朋友手上。”
于是少女扔下拆了一半的天父,兴致勃勃的飞向了世界蛇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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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凯文,好久不见!”少女小小的蹦了起来,朝男子挥了挥手。
身披风衣的男人并没有露出故友相逢的喜悦,而是皱了皱眉。
因为眼前的场景着实不怎么让人开心的起来。断壁残垣上燃烧着大火,精心布置的房间被炸的坑坑洼洼,裸露的电线噼噼啪啪的闪耀着明亮的电火花,机械守卫七零八落五马分尸,除去前不久被派出讨伐冰之律者的芽衣、渡鸦与夜枭,世界蛇其余的干部集体在四面八方躺尸……至于干部中嘴比较臭的胡狼,她被少女拎在另一只手上。
惨绝人寰。
“怎么?自己部下被欺负不高兴啦?”少女晃了晃手上的胡狼,“是这家伙先动手的。”
男人收回了目光:“那么,华,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这个多年不见的老战友。”少女眯起眼睛笑着,“想你了不行吗?”
“是吗……”男人微微挑起嘴角。
“是呀是呀。”
“可是……相识这么多年,华从来没有叫过我老朋友。”灼热的巨剑封在少女喉间,“你到底是谁?”
“劫灭啊,也很久不见了。”少女低头看着燃烧着的大剑,“我真的是符华,我是来拿原初之羽的,顺带来看看老朋友。”
“华?你不是她。虽然长相一模一样,但你的性格和她判若两人,还有,你闻不见你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律者气息吗?”凯文冷冷的说道。
“律者?你疯了吗?我是前文明抗崩坏组织逐火之蛾的融合战士、火种计划执行者、你的老朋友符华!怎么会是律者那种东西!”少女冲男人怒目而视,“我知道了,你就是想霸占羽渡尘的羽毛,不还给我!”
“那是我的魂!”少女狠狠拍开劫灭的剑刃,“你如果想据为己有,就别怪我不顾战友的情分。”
白发男人面若冰霜,面对少女的愤怒,他只是竖起了手中的巨剑,那剑上燃烧了五万年的炽焰,遥遥卷向少女。
少女眼中的喜悦消失了。她慢慢的,慢慢的收起了笑容:“你不相信我吗?”
男人依旧一言不发。
“五万年前我们一同经历终焉之战,五千年前我们一同帮助这个文明抵抗崩坏,现在你不仅不愿相信我,反而怀疑我是律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女一只手撑住脑袋,仰起头哈哈大笑,只是那笑中再不含一丝感情,只余冰冷。
“既然你不给我,那我就自己拿。”漆黑的羽毛从少女的掌中浮现,她合拢五指,猛地握住古奥的剑柄。
“五万年前你就是个死脑筋,五万年后你依然是个榆木脑袋!”少女一字一顿,“你该补补课了,凯文!”
空气突然静了一瞬,少女和男人同时付底身子,然后冲了出去。
这是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交锋,这是来自上纪元的融合战士们的殊死搏斗。与幽兰黛尔相比,两人对攻的节奏并不快,但每一击的力道都堪称开山断海,巨剑纵横捭阖,长剑挥舞激荡,一大一小两柄剑刃交织在一起的瞬间,连空间都发出濒临破碎的悲鸣。
凯文横剑挥退了少女,经历刚才那一轮危险的碰撞,凯文的表情依然冷漠,只是紧紧皱起的眉宇显示出男人内心的不平静。
实际凯文此时相当疑惑。他不会信任对面的少女,这是理所应当的,他很清楚少女真实的魂早已消散,那个名为符华的少女此时灵魂最大的残片就沉睡在他内衬的口袋里。所以纵然对面毫无疑问是少女的身躯,他也不会面露微笑喊她的名字,少女货真价实的身体里寄宿着怪物的灵魂。
真正让他疑惑的是少女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虽然表面淡定,但刚才的战斗中,他能感觉到少女隐隐的压制了他。少女的实力与五百年前相比变得更为可怖,强大的超越了他的预期。
“为什么?”男人张嘴问道。
“什么为什么?”少女把手中黑色的长剑杵到地上。
“轩辕剑为什么没有断裂?以轩辕剑的强度,劫灭本可以轻而易举的斩断它。”
“嗤。”少女讥讽的笑了笑,“你真的以为你了解轩辕剑吗?你所了解的,不过是量产型的第十神之键而已。”
“就像你完完全全的了解天火的一切一样,我也完全了解我所持有的轩辕剑和羽渡尘。”
“而你的权限能够知道的轩辕剑,不过是以千人律者死亡后所遗留的“拟似律者”核心所铸造的。”少女不屑的说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以区区拟似律者的崩坏能级,与融合战士对面不过一击之敌,就算生成的律者核心数量再多,凭什么能被冠以神之键之名?”
“为什么?”即使明知对面是敌人,凯文依旧被少女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在MEI的规定下,融合战士仅仅拥有知悉自己所持有的神之键真相的权利,对于朝夕相伴的同伴们的神之键,他们能了解的也只有最基础的信息而已。
“因为在最后一个千人律者死亡的瞬间,真正的第十律者【支配律者】的核心出现了。”少女目光迷离,似是在回忆久远的时光,“那个时候,以最后的千人律者遗骸为中心,所有拟似律者核心缓缓消失,在尸骨上汇聚成黄金色的宝石,那才是支配律者的真正核心。”
“于是MEI以此展开了支配之键的开发,在研究的过程中,MEI逐渐了解支配之键,它对崩坏能有着远超其他律者核心的支配力,又可以回应使用者的呼唤,构建出最契合使用者的形态。最重要的是,只要支配之键存储了足量的崩坏能,它就可以再现千人律者的能力,分裂出复数的【伪轩辕剑】。”
“MEI将支配之键划分为作为核心所在的【起始之剑】与量产型的【伪轩辕剑】,并依托起始之剑源源不断的制造伪轩辕剑,以供普通战士所用。”少女拍拍手,“故事讲完了,这就是轩辕的真相。那么,停战结束。”
“而从我拿到这柄剑开始,它就一刻不停地吸收着周围能量,无论是我的,亦或是五万年来任何一个对手的……”少女嫣然一笑,地上的长剑扭曲变形,被漆黑的火焰吞没,“凯文,你要不要看看支配之键真正的形态?”
“轩辕剑,第一额定功率•万象具现。”少女拔起地上燃烧的大剑,那剑古奥森严,恍若帝王的权柄,苍苍然一股霸气。少女单手举起,指向愣住的男人,“来,凯文,试一试这把剑。”
“劫灭,怎么……可能?”长久的沉默后,男人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怎么不可能,只要是我面对过的敌人,轩辕都可以幻化成它的样子,就算无法尽善尽美的还原,但也足以以假乱真。”
“看剑!”少女将大剑挥舞成风,旋转着劈向男人头顶。
炽烈的火焰呼啸而过,在两柄大剑的剑尖形成美妙的同心圆,余温扩散,极致的高温灼烧着地下城的一切,给周遭染上焦黑。钢铁汩汩融化,氧气燃烧殆尽,散落的废墟也被高温烤得通红,恶劣的环境中,少女与男人是唯二活动的个体。
又一次剧烈的爆炸,两人被巨大的推力抛了出来。
“啊啊啊,真麻烦!”少女不耐烦的跺着脚。
尽管凭借轩辕剑的第一额定功率强行调用了支配核心中存储的属于炎之律者的力量,但凯文毕竟还是太熟悉劫灭了,短暂的震惊过后,轩辕剑所拟态出来的劫灭被男人死死的压制住,无法破开男人的防线半分。
“凯文,是你逼我的。”少女的指尖浮现出漆黑的羽毛,“羽渡尘,第一额定功率•凡尘难渡。”
那黑色的羽毛从少女手中绽开,于半空四散飘零,洋洋洒洒的笼罩了男人,男人挥动劫灭,焚城的烈焰却穿过掉落的羽毛,砍在空处。
“凯文……”似乎有温柔的声音在男人耳边呢喃。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令人感怀的声音了呢?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万年,每一次午夜梦回,似乎那如春花般美好的紫发少女都还在他耳边悄然低语,诉说着不可告人的情话,五万年的时光太长太长,久远到男人已经模糊了回忆,只剩当年紫发少女拉住他的手,唇瓣贴近他的脸颊,柔软的发丝摩挲他的胸膛。
男人扔掉了剑,搂紧空无一人的怀抱。
少女冷冷一笑。
疼痛惊醒了男人,怀中的人已然化作泡影,可残留的余香还萦绕在男人鼻尖。男人狼狈的捂住胸口少女留下的剑痕,弯腰拾起被他抛弃的劫灭。
“凯文……”温软的声音在男人耳边徘徊,仿佛紫发少女柔弱的唇轻轻浅浅地掠过耳廓,只留下氤氲的氛围,男人的目光再次变得空洞,失神的眸子闪动着温暖的旧时光。
美梦再度破碎,刻骨铭心的疼与痛在男人的肉体与脑海中炸开。鲜血自胸膛淋漓而下,触目惊心。
男人挣扎着挥舞起劫灭,火光燃起又熄灭,曾经度法森严的斩击如今凌乱不堪,再谈不上章法,被少女轻而易举的弹开。
凯文苦笑不堪,真是最糟糕的局面,无论是擅长支配崩坏能的轩辕剑,还是擅长制造幻境的羽渡尘,于他而言都是最差的相性。他的强悍在于可怖的身体素质与攻击性,而以强制支配崩坏能的轩辕剑恰恰可以为少女挡住那些可以对其造成威胁的攻击,以操纵意识见长的羽渡尘则可以为少女寻觅他的破绽,让少女抢夺先机。
眼下的局面已经失控了,少女无休止的制造幻境,他却只能沉溺又苏醒,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创伤,超变因子的修复已经赶不上伤势的扩大,男人左冲右突,在少女的节奏里疲于奔命。
不过他还有一次机会。
男人又一次沉浸在迷梦中,少女拎起他的衣领,用巨大的力道把男人轰出地下城,狠狠地砸在海渊之眼的通道前。
凯文直起沉重的身子,深吸一口气。男人以颤抖的手指拂过劫灭宽阔的剑刃,剑锋锐利,轻而易举地隔开了男人的掌心,浓腥的鲜血沿着剑脊滑落,勾勒出古朴的花纹。血液蒸发,盘旋于剑身的火焰沸腾起来,焦躁不安地跃动游离,卷起骇人的火舌。
“又要麻烦你了啊……劫灭。”男人低声说道。
方才黯淡的眼中倏地暴起无匹的锋芒,男人高举起手中沸腾的巨剑,宛若远古的壁画中为人类偷盗火种的普罗米修斯一般,以开天辟地的姿态,对着前方猛然挥下。
“劫灭,第零额定功率•天火——出鞘!”
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那一剑的盛景,让人只觉得旭日东升,褚红色的烈焰卷起天空中漫游的云朵,掠过远方浩瀚的平原,将【燃烧】这个模糊不清的概念,真切的刻画在世人的眼前。火光荡过,一切归于燃尽的尘土。
可是少女在那毁灭的天火中起舞。火焰中少女张开双臂,画过圆周,焚山煮海的天火便被排斥开来。
火焰涨灭,天地余烬如落雪,男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少女蹲伏在劫灭指天的剑身上,微笑着打响响指。
指声清脆,回音袅袅,黑色的剑群于半空排列,落下溅起鲜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