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我第一次如此痛恨有着远超他人的直觉。
其实也不需要直觉,只要稍稍有点理解能力的人,也知道月舒桐和曲孤鸿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但是我的直觉却又在这之上,给了我一个更为准确的答案,而这便是我烦恼的源头。
可我为什么会烦恼呢?
也许吧。
我远比自己想象地还要小肚鸡肠、自以为是。
可能我从来都没有发现,而现在让我一下子窥见自己的丑陋的一面……
和我同样痛苦,甚至有可能痛苦在我之上的,是曲孤鸿。
不知道为什么,月舒桐来和他搭话并且和他吵架对他的影响很大,后面两节课虽然没有在趴着,但是这个人的氛围感觉又暗掉了很多。
但是我身边的月舒桐却什么变化都没有,还是和之前一样,行为举止依旧那么高贵优雅。
这两个人肯定有一层我不知道的什么关系啊,比如前男女友什么的。
堪比天使的月舒桐第一次展现出了不像她的一面,尖锐且脆弱。
而且还说了那么文艺风的话。
“光”啊、“过去”什么的。
那话如果换我来说,那肯定只会招惹别人尴尬和恶心,但是出自月舒桐之口,我就有一种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理所当然感。
毕竟那可是月舒桐啊。
如果妄自模仿,那就是现代版的东施效颦吧。
算了,纠结下去也没有意义。
关于他们过去发生过什么,我确实很感兴趣,但真的纠缠下去那就是我越俎代庖了。
好奇心害死猫,是我长年的实践验证出的真知。
以后有机会的话,再想想办法套话试试。为此,我需要先和他们打好关系才行。
“......就这样吧。”
解决完一桩心事,我开始认真地听课。
当然,第一天照例是不会讲什么课程的,一般都是任课老师做心理建设和自我介绍的。
这种可听可不听的课,我是一律不听的。
但是再怎么说,开学第一天就玩手机还是有点过分了,这里就看看课外书籍吧。
我无视了坐在讲台上长篇大论的语文老师,从包里掏出了一本我已经不知道翻阅过多少遍的文库本小说。
似乎是注意到我翻出小说,月舒桐也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有些泛黄的书籍封面:“这是......《占星术杀人魔法》?”
“嗯。小月你也看过吗?”
月舒桐对我看的书感兴趣,我的内心深处有点小小的雀跃。
她露出了稍稍苦恼的表情:
“这个嘛,要说我是看过还是没看过,那我应该算是没看过的一方。”
“什么嘛?”
我不好气地笑了起来,算是没看过是什么啊?
“我认识的一个人看过,那个时候我和他一起看过一点。后续也断断续续听他说过一些。”
“诶——这样啊。”
“所以呢,这本书到底怎么样?”
这种问题不需要想的吧?
但慎重起见,我还是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本书啊,嗯……在一些爱好者眼里就和小学必读书目一样重要吧。”
虽然我的形容不太好,但应该有好好表达出这本书的地位吧。
“诶,那这本书的文笔一定很优美吧。”
“不,文笔什么的,这本书里面一点都没有。”
这是公认的事实吧。
“啊!”
她像公主一样双手一拍,这种动作感觉像是经过专业训练一样,十分有童话色彩:“那就是故事结构很好吧。”
“这个嘛,说好吧,我觉得这本书的故事后半段都是注水,只要看看前半段和结尾就够了。”
“那是角色塑造得很好吗?”
看起来我貌似勾起她的好奇心了。
可越是这样,我内心一种与作者同在的尴尬感就越来越深:“角色塑造啊,也不是很行啊。”
“那你看什么啊?”
“......”
这要怎么说啊?
“......诡计吧。”
这话说得我一点底气也没有。
平心而论,这本书就是这样的东西。它在不同程度上缺乏了一个优秀小说应该有的全部要素。
但是,它有着一个一段时期里少有的、十分优秀的“诡计”。
我是很想给月舒桐解释一下的,可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客套还是真的感兴趣。那种没有自知之明推安利的人真的很烦啊,我可不想在月舒桐眼里成为那种人。
“原来如此......”
她本人倒是很轻松地接受了这个答案,随后开始陷入沉思(从表情判断)。
不过她思考时的侧脸真的好飒!
我开始认真地看起书。
一边看着开头带入剧情的恐怖故事,我一边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带别的书来,但凡我带点在某些方面更为出色的书籍,也不至于尴尬成这样了吧。
可这本书一直被我随身携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没有什么意义。
......明天开始带《魍魉之匣》吧。
这可不是想让月舒桐一起看的意思哦,单纯只是我把这本《占星术杀人魔法》看腻了而已。
这本书曾伴随我走过长久的岁月,以至于书本身都已经换过一版了。现在这版是我相当喜欢的硬纸书面,无论是抚摸书面还是用脸去蹭都感觉十分舒服。
时间就这样飞逝,在我看到书中没用的助手到处东奔西走寻找线索时,上午的课程正式结束了。
——诶,这么快的嘛?我看书原来这么慢的啊?
虽然接下来的凶手包括手法我都已经知道了,但是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直接看完——我早说了这本书后半段没有看的必要,美名其曰误导读者,实际上就是在疯狂注水吗!
“所以说这本书根本就算不上小说啊!”
我气狠狠地发表暴论,一边准备收拾书包。
“......如果是奎因的话......”
“如果是奎因就绝对不会这样的啊!”
我没有在意是谁说的,下意识地回了一嘴。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是曲孤鸿。
他正准备从前门回家,似乎是因为我过激的言论激起了他的注意力——啊,12点,别人都走了。
我这才发现,似乎是因为看书看得太入迷了,教室里就剩下看书的我和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晚才准备走的曲孤鸿了。
经过两秒钟十分尴尬的对视,我还是先羞愧地低下头。
我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与此同时,我脸皮也很薄,实在没办法从他一潭死水的眼里看出什么东西。
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教室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