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云阳惊恐的表情中，马晓倩的身体并没有四分五裂，炸裂的仅是血手翅膀。
已成血人的伍游单臂抱着马晓倩，另一只手放在腹部。一条手臂插入了他的腹部，那手臂疯狂扭动着想要钻进他的的肚子里。伍游放在腹部的右手正死死拽着那塑料手臂的根部，阻止它越钻越深。
术士的身体从铺满地面的血水中浮出。他的脸上血肉模糊，皮肉烂了一半，那是伍游殴打造成的伤痕。
而在烂肉之下，则是毛玲另一位学弟的面孔。这个术士也是替身。
术士拍手鼓掌，带着嘲讽的口吻称赞道：“不愧是拔头者啊，还真是有一套。但是年轻人，跟我比你还是太年轻了。那个女孩身上早就留下了我的标记，没想到吧——哎，我还能用她的身体施术。”
伍游没有说话，他阴着脸，将昏迷的马晓倩放在地上。
空间稳定下来，不再继续拉伸。原本狭窄的小小店面此刻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术士站在远处，他微笑着。虽然缺失了的门牙显得有些可笑，可那渗人的笑容配上那张模糊腐烂的脸只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喂，那边那个变态。你身上也有我的标记，知道吧。不过别太紧张，我可不会用那种方式取你性命。我的标记可以视线一个愿望，尽管你们没有亲自请求，那可是老夫好心好意替你安排的。不管你想不想要，那个愿望都是免费的，我绝对不会为此收取额外的费用。另外，咱们先前的约定还在，只要求我收你为徒，我还会额外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两个愿望当我徒弟，这个价格合适吗？”
术士忽然向林云阳喊话，他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中飘散，显得要比看上去的距离更远。
“死老头！你管谁叫变态呢！”
“老夫也不是思维僵化的老古董，你有什么取向爱好和我可没什么关系。成为我的徒弟，我将实现你的所有欲望。”
“闭嘴！你还有工夫跟别人说话？你以为你赢了吗？”沉默的伍游大喝一声，顺手拽出了插在肚子里的手臂。他撕下上衣，将其团成一团按在自己的伤口上。
“年轻人，你认为你还没有输吗？实话实说，我对你相当失望。我听说的拔头者是个连兄弟都能随手做掉的狠角色，没想到是个因小失大的窝囊废。看看你那是什么模样，肚子疼还是早点去厕所吧，别憋着了。”
现状反转，一直被压制的术士占据了上风，术士的话语也逐渐嚣张起来。不仅如此，由于此刻的术士并不是本人，这使得伍游所做的一切努力像是笑话。
伍游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伸直左臂，伸出食指指向术士。
“叭。”
短促的音节发出，术士的脑袋掀翻在地，伴随着喷出的的血柱，一根白色的脊椎骨从那断口处笔直飞出。飞到两三米之高后，跟着术士残缺的躯体一同落在铺满地面的血水之中。
常理来说，这已是致命一击。然而此刻的术士并不是本人，那只是他用别人的躯体制成的一具玩偶罢了。
跌在水池中的无头的躯体再次立了起来，无数血手从地面上冒出，组成了翅膀样的形状将术士的身体抓了起来。掉在地上的脑袋也被血手高高托起。
术士的脑袋被血手托在身体之上，二者间什么都没有。那颗烂了大半的脑袋竟然还能张口说话。
“没有用，你能破坏而我能再生，从一开始你就落入了我的陷阱。我好心多放你活一会，就是为了看看你都有啥本事。传闻中的拔头者，也不过如此嘛！——那边的变态！我最后给你3分钟，向我许愿吧。咱俩的交易可以再增加一条，成为我的徒弟，向我许愿，我就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说话间，伍游再三发动能力，可都被血手翅膀挡了下来。伍游的攻击可以炸掉一大半的手臂，但后续又有手臂蠕动着爬上补齐缺口，根本没法造成实质性的破坏。
现在，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了林云阳的身上。他身上托付着三条人命：马晓倩、伍游还有刘霞。已经被制成傀儡的两个学弟身首分离，想来也没有活着的可能。
为了让所有人活下来，成为术士的徒弟并向术士许愿似乎真的是唯一的选择。但如果真的那样做了，鬼知道术士会让他们以什么样的姿态活着。
活着是什么样的定义？只要心脏还跳，呼吸还有应该就算活着了。那被制成人偶，做成傀儡，在术士的定义里似乎也算活着。
向术士许愿绝对是最坏的选择，林云阳实在无法相信术士。
然而为什么许愿这么重要呢？为什么术士会要求许愿？
术士一直都在说愿望的事情，对他来说许愿是一件具有特殊意义的事情。有什么事情是必须有人许愿才能做的吗？
许愿过后需要支付代价，莫非术士可以随意定义代价的内容？
如果那样，许愿本身似乎并不是必须的行为啊。话说回来，其实术士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愿望，他之前就拒绝了张瑶的愿望，还说那两个学弟不太行直接送客……
突然间，林云阳意识到：事情的关键不在于许愿本身，而是林云阳本人。
对于术士来说，愿望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来许愿，只有林云阳向他许愿才有意义。
在术士的眼里，林云阳是特殊的。他曾经说过，“尽管我不清楚你沟通的是哪位圣灵，但是我知道你确实见过神祇……如果那并非四大主神或是二十四星之一，请拒绝它的一切请求……”
林云阳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曾经见过神启。
在这之前，林云阳曾经去过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的心想事成杂货店。卡捷琳娜也曾询问过林云阳的愿望，她说林云阳的心里什么都没有，为了确认，卡捷琳娜用镜子和甘草占卜以试图看到更多。在那时，林云阳透过甘草烟雾与镜子看见了一个模糊的拥有蓝宝石般幽亮左眸的女人形象，听见了她那空灵遥远的声音。
照术士的话来说，那个幽蓝左眸的女子就是神。
如果解决现状的唯一方式就是许愿，那么比起向术士许愿让他放众人一条生路，还不如向飘渺的神许愿呢。
“如果您真的是神，请您救救我们吧。等我活着回去之后，一定会尽全力完成您的任务，好好照顾那朵小花。”
林云阳在心中祈祷，作为信仰科学马克思主义的穿越者，他从来没相信过上帝的存在。这是他第一次向某个特定的神明祈祷，祈求那不切实际的帮助。
术士仍在远处大声诉说着成为他徒弟的好处，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而伍游的攻击也在继续，然而随着攻击频率的增加，不光破坏的范围逐渐变小，甚至还有几发根本没造成影响。
伍游的体力正在下降，腹部的伤口过重，血液的流失逐渐模糊了他的意识。
林云阳并没有听到回应，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林云阳的许愿似乎并没有传递过去。
“好了，就这样吧。我要死了，信标的事情另请高就吧！”
林云阳自暴自弃地大吼，话音刚落，拉伸的空间突然发生了变化。
整个空间飞速回弹，视野旋转，鲜血的潮水急速褪去，距离感与平衡感双双混乱。
瞬间，房间便回归了原来的大小。血手翅膀被墙壁挤压，同壮硕的伍游撞在一起。马晓倩和受伤的刘霞则出现在林云阳的旁边，呼吸尚存。
林云阳一阵头晕目眩，呕吐感一涌而上，却硬是被他拦在了喉头。
“云燕妹妹，你没事吧。你不应该在路口等着吗？”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云阳循声看去，收容处的猎手北岛悠和他的同事们从街道上的浓雾中钻出。穿着战术背心带着军盔手持枪械的北岛第一时间冲到林云阳面前，关心起他的情况。
恍惚间，林云阳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象。可北岛的手臂触碰起来那么强壮，他的肩膀又是如此可靠，林云阳花了好几秒钟才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管理局的后援赶来了。
话说林云阳竟然会忘记这么一茬，他们有后援啊。之前面对时术士只要稳住状况，等到管理局后援赶到不就好了，根本用不着苦恼那么多事情嘛。
看到北岛和他的队伍，林云阳心里涌起激动，可这份激动转而间又变成了苦恼。他意识到，就连被所有人惧怕的伍游都被完虐，人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林云阳拉着北岛告诫他就连伍游都被对方骗了，可北岛只是笑了笑。他缓缓站起身来，将手枪装回枪袋，侧身对着林云阳。北岛悠的脚下踩着血水与塑料手臂的碎片，他的侧脸英俊潇洒，他的笑容自信可靠，他的声音清晰洪亮。
“云燕妹妹，封锁处的伍先生可不是猎手。专业的事情就该专业的来，有的事情，还是我们收容处的猎手比较靠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