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轻响,一小段吉他的华彩唤醒了刚睡不久的青年,而青年则以暴力扣篮的方式狠狠砸停了旋律。
林景**着宿醉严重的额头,迷迷糊糊地起床。他换下睡衣,打算去食堂吃点什么后就去找郑云谈谈。
忽然间,他察觉到了一丝违和。
这里是谁的房间?
乳白色的三页吊扇在天花板上慢悠悠地转着,吹着缓缓的风。临床的书桌上不见一张废纸,各种乐团的海报贴满房间,蓝靛色的吉他斜靠在墙边。阳光透进房间,空气中满是清晨的味道。房间面积不大,却异常整洁。书架上的各类书籍按照字母顺序认真排列,就连鞋袜都整齐地叠放在一起。
这不是林景的四人宿舍,他本人也并没有保持整洁的习惯。这里倒像是某个爱干净、喜欢整理,关注乐队、热衷弹唱的女生的房间——也许是男生,但林景无法想象如此干净的房间属于一名男性。
不过,就算说成是宿醉影响,林景也未免过于粗线条了。为什么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种事?这并不正常,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林景的认知。
林静奔到厕所镜前,在镜中的那张脸确实是他的面孔。但是,那张脸在林景的感知中存在着一些无从描述的偏差感。不是五官或是脸型的不同,而是从深层的某处所感知到的差异,林景在心理层面上并不认为这是属于自己的脸。
林景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脸,双手拉扯皮肤,试图确认自己的脸真的长在自己的脸上。就在这时,仅眨眼的片刻,就像是电脑画面出现了故障一样,镜中林景的脸忽然碎成了三色叠加的横纹与色块,又转而间消逝重组成一张正常的面孔。
没有任何声响,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到了林景,甚至吓退了宿醉的头痛。
再抬头时,镜中林景原本的模样已经消失,呈现出的是一张可爱且妩媚的帅气面孔,其上带着些许晚睡早起的憔悴,以及慌张诧异的神情。
“这是谁……”
林景捋了捋稍显凌乱的短发,戳了戳自己白皙精致的皮肤,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他的脑袋还未搞清楚现状。
“我这是……变成女人了?”
林景发出的声音中性且尖细。他顺着脖子摸过并不明显的喉结,拍了拍自己还算坚实的胸膛,再往下看,自己的那话儿正平静地躺在男士平角裤里。显然,他还是个男人。
林景就算是再傻也该反应过来了,他这是穿越了。不过,他现在是谁,他还在地球上吗?他还能见到郑云吗?
林景跑到窗前,窗外是平凡的城市,街道上车辆穿行,人们的服装也没什么特别的。既没有诡异的生物也没有人御剑飞行。回过头扫向四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专辑,一块小巧的cd播放器被丢在地上,各类乐队专辑的海报贴在墙上。
等等,为什么刚才没有注意到,这房间内出现的文字并不是地球文字。而林景竟然能够熟练地理解这些文字的意思,如同他的母语一样一眼便可理解其意。
“这里不是地球——不对,一定是我在做梦,我还要去见郑云,我还有要对她说的话。”
仍存幻想的林景努力地拍打自己的双腮,试图从自认为的梦境中醒来。但这完全是白费力气,如此清醒的状态不可能是梦境。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林景的房门。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林云阳,你起来了吗?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林云阳是林景现在的名字吗?林景的脑袋一片空白,他并没有获得原主人的记忆,也根本不知道此刻站在门外的女人是谁。那是他的朋友吗?是恋人?这里应该是男生宿舍吧,女生可以进来吗?
就在林景笨拙地思考着的同时,门外的声音继续说道:“没反应啊,该不会还没起床吧。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喽。”
话音未落,那扇防盗门的把手缓缓扭动,一只眼睛透过敞开的门缝窥视房间内的一切。
而林景与那只眼睛对视的刹那,冰凉的恐惧感瞬间攀上背脊。令人窒息的恐惧扼住林景的脖颈,此刻的林景预感到危机。一旦让对方踏入屋内,迎接他的将会是噩梦般的绝望。
女子探出脑袋,仍然说着毫无威胁的话:“哎,你都穿好衣服了啊,为啥不回我话啊。”
林景没有回话,他三步并作两步越过整个房间跳到门前,一把拉住把手阻止对方将房门完全打开。
“林云阳!你这是搞什么啊,让我进去啊!”
很显然,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叫做林云阳。但现在并不是纠结自己身份的时候,林景只是拼尽全力守住门关阻止对方进来。
“你为什么非要进来啊!站在门外说不就行了吗!”
“你让我进去有什么不妥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里好歹也是我的房间吧,我还没穿上衣服呢,你这是性骚扰吧!”
“你光着屁股到处跑的模样老子都见过!再说老子刚才都看见你穿上衣服了!”
林景,即此刻的林云阳。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门给关上,但对方的力量明显更强。在门内外的拉锯战中,林云阳逐渐落于下风。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大劲啊!”
“林云阳!你给我洗干净屁股等着!老子今天一定叫你生不如死!”
门外的女子逐渐暴躁,她吼着脏字,猛一发力,直接把门关扯开大半。通过扯开的空间,对方的手臂探进,一把抓住了林云阳的领口,隔门将林云阳提了起来。
透过大开的缝隙,林云阳抬头看见了一张笑靥含春的秀美面庞,其容貌之惊艳,几乎令林云阳忘记了当下的自己身处何方,他对这张脸又些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女子笑齿紧咬,牙齿摩擦的声音清晰可辨,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进来了哦。”
说着,对方手上一提劲,如同摔打一个玩具一样将林允样拽到门上;接着又一松力,林云阳直接倒在地上。
舍门大开,宣告着这场拉锯战的结束。女子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倒在地上的败者,叉腰而笑:“你小子是不是又觉得自己可以了?以为自己比二姐强了?告诉你,今天老子不让你哭出来就不叫林静云!”
“二姐……”
倒在地上的林云阳忽然搞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觉得面前女子面熟,刚才在镜子里就见过了,林云阳和自己老姐林静云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非就是做姐姐的要比他这个弟弟高出不少,且留了长发罢了。
搞懂了这个问题,林云阳又有了另外一个疑问。既然他和林静云是亲姐弟,那之前的恐惧感又是从何而来呢?
作为穿越者,林云阳的内在是地球人林景。林景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林景的经历决定了他无法理解原本的林云阳对自己姐姐的恐惧。
林静云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林云阳的疑惑。
那是融合了深深的愤怒与无力反抗的无奈,集羞愧、耻辱于一体的绝望,是林云阳无法逃避的噩梦。
林静云把林云阳摁在地上扒了个精光,在林云阳的哀嚎下为他换上了一条小裙子。漫长的煎熬过后,林云阳含着屈辱的眼泪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妆容妩媚,穿着可爱,带着金色假发的“女孩”。
这期间根本容不得林云阳反抗,一旦表现出不情愿的态度,老姐林静云一个脑瓜崩就弹在脑门上。到最后,林云阳的脑门都被弹红了。
“我都跟你说了别乱动。你看,用刘海遮一下看不出来的。”林静云放下林云阳的假刘海,又上下打量一番,确认各个位置都完美无缺之后,禁不住感叹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你也太可爱了吧——对了,这个送给你。”
林静云将一条银质吊坠挂到林云阳的脖子上,欣赏了一下后又从包包里摸出了两根发卡分别别再了自己和弟弟的头上。
“嗯,只要带着这个你就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妹妹’啦。”
“你怎么什么都带在身上啊……”
此刻的林云阳完全是一副可爱妹妹的形象,看起来就像是林静云的小号翻版。看着镜中可爱的自己,回想起被方才被摁在地上直接扒光的耻辱,林云阳欲哭无泪。
“别皱眉,会长皱纹的,之前不是教过你嘛。”
“你都教过我什么啊……”林云阳小声嘟囔,他的内在是地球人林景,他可没有林云阳过去的记忆。
“总之开心点,爱笑的你更可爱哦。”
“你可爱就行了。”林云阳回嘴,打不过自己姐姐,总得争一争口头之快吧。
“别抱怨啦,我知道你不乐意,但毕竟是安排好的。你放心,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就算你不相信自己的资质,也总得相信一下我的技术吧。是时候出发了,再拖就太晚了。”
“啥?”林云阳有些听不懂自己姐姐在说什么,“出发?去哪?”
“啊,你该不会忘了吧。”
“那……好吧,我完全忘记了。”
林静云看着自己弟弟,像看着一个傻子。这是早在半年前安排好的事情,前些天她还跟林云阳提过,她不敢相信自己弟弟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完全忘掉。但看林云阳的表情相当单纯,又似乎是真的搞忘了。
“老子……咱们说好今天去相亲的。”林静云捂脸说道,硬生生把脏话吞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