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百灵并没有关注林云阳的回答，她撩起林云阳的金色假发，嗅着发梢的味道。
“你用的护发素是什么牌子的？”
“就是从超市里买来的，飘什么柔还是飞什么丝的牌子……这个我不清楚。”
林云阳的假发是二姐林静云寄来的，由于使用频率较高，林云阳不得不经常保养。
当然，他用的并不是什么护发素，而是专门的保养液。这种保养液一样是二姐寄过来的，有保持假发色彩与柔顺的功效。
不知道祝百灵察觉到了什么，她盯着林云阳的双眼，直勾勾的视线令林云阳脚底发麻。
如果不是北岛悠将祝百灵拽开，她恐怕会一直保持那个动作直到林云阳坚持不住摊在地上。
“祝百灵，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北岛把祝百灵拖开，向林云阳致歉道，“抱歉，云燕小姐。我的同事给你添麻烦了。请不要在意，她有的时候无法控制自己。”
“无法控制自己是要闹哪样啊……”林云阳小声吐槽道。
而一旁的马晓倩则拉了拉林云阳的衣角，凑到他的耳边说道：“祝百灵是那个啦，拉拉。特别喜欢和女生贴贴，有时候还会真的下手……总之你要小心点，你看起来很符合她的胃口。”
“马晓倩！你可别在那说我的坏话。我只是单纯喜欢美少女而已，能不把我描述成痴汉一样的变态行吗？！”
祝百灵的听力出众，竟然连马晓倩的耳语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但她的话却迎来了北岛悠的拳头。
北岛悠锤了一拳祝百灵的脑袋，一双大手揉乱了祝百灵的头发。
“稍微安静点吧，少说几句又不会死。我已经在给你在云燕小姐面前留情面了，能不能理解一下我的苦心啊。”
“等等，云燕？你叫云燕？”不知道为什么，祝百灵对这个名字起了反应。
林云阳在管理局的女装身份叫做坎贝尔·云燕，是个混血贵族。目前知道他这个身份的人屈指可数。如果要他自己来回答，当然会按照这个身份来回答。只不过，有些话并不需要他本人去解释，在他开口之前，北岛悠已经把能够介绍的说了个遍。
“没错，她就是云燕。坎贝尔·云燕，三个月前被引荐的档案处实习生。”
这一句话就是北岛能介绍的全部了，在说下去就是北岛悠对云燕小姐爱的告白了。从外貌夸赞到个性，如果再带上北岛悠对“云燕小姐”这一身份的“爱的滤镜”，北岛能说到世界毁灭。
找词夸嘛，管理局七个部门中，收容处的人是最会编造内容的。毕竟如果不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大部分报告四个字就能写完。报告的内容太过简单，到上级检查时就不好说了。
反正检查的那群人又不懂，报告写得再过天马行空都可以，只要描述的细节到位就行了。
“坎贝尔·云燕？那云燕是姓？金发、坎贝尔……她是教国贵族？为什么她长着一副东方面孔啊？”
“那个，我是混血，所以是金发。我在联邦出生，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受到管理局的保护我才能活下来……”林云阳背诵着二姐林静云教他的内容，这些内容他也曾对马晓倩说过，只不过那时候的马晓倩对这些信息根本不感兴趣。
很显然，祝百灵对这一套说辞也不感兴趣。她追问道：“谁管你怎么进入管理局的。云燕是你的姓吗？”
“唔……按照教国传统，最后的名字就是家族姓氏。我想我应该姓云燕。”
“你身边有姓林的朋友吗？”
“这……你查户口吗。就算是查户口也不用调查我的人际关系吧。”
“祝百灵，别再闹了。我们接下来还有正事，没时间再拖了。你快点去做你的事情，别整天游手好闲的，你再这样缠着云燕小姐不放小心我罚你去科研中心！”
“我没闹，坎贝尔，你真的不认识林姓的人？——喂，我只是单纯有些好奇而已。悠队，你别关门啊！”
不等祝百灵说完话，北岛带着众人走进了拘留室。他将祝百灵拦在门外，又用权限卡锁住房门。祝百灵吵闹的声音这才被完全阻拦。
“抱歉，祝百灵就是这样的人。她今年才15岁。年轻人嘛，身上又有祝福，年轻气盛，话比较多。让各位感到不舒服的话还请见谅哈，就让我替她道歉好了。”
关上门的北岛转过头来向三人陪笑。
这时的马晓倩却嘲讽道：“你喜欢的坎贝尔今年也就16岁。你用长辈的口吻替15岁的小女孩说话，就不要想着打坎贝尔的主意了行吗？你们俩之间差了快10岁吧，要是再多两年直接一旬了，搞清楚一下自己的年纪好吗？大叔。再说你笑得也太恶心了。”
准确地说，北岛23岁，而林云阳20岁，两人实际相差3岁。
但马晓倩的吐槽在这里相当突兀，马晓倩的话看似在说北岛，实际上却是对北岛替祝百灵说话的反驳。林云阳有些难以理解她的逻辑，他不经意地笑道：“晓倩姐，你该不会和祝百灵之间有矛盾吧？”
“你才有矛盾，你全家都有矛盾。”
明显的反驳，无论从语气还是从涨红的脸颊都能看出来马晓倩在说谎。她的确和祝百灵之间有矛盾。只不过马晓倩的人际关系并不是推动这个故事进行下去的主线，换言之，林云阳对马晓倩的人际关系并不感兴趣。
反正马晓倩也不想谈论自己的事情，这种话题直接跳过就好。
让我们回到当下的场景中。
所谓的拘留室，是一间明亮的房间。和空气浑浊的走廊不同，天花板上开着多个通风口。不算宽敞的房间里还摆放着几株绿植。而在房屋中央，设有一个前台保安室。旁边的墙上则有一扇铁栅门。
一名保安正躺在台子后的椅子上，以一种绝对不会舒服的姿势睡着。当然，准确地说是昏迷，那名保安绝对是昏过去了。
北岛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又是祝百灵干的好事……”
北岛悠并没有试着叫醒昏死的保安，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叫醒。这不是说保安已经死了，而是祝百灵下手没轻没重，被她打昏的对象通常要过许久才会恢复。
北岛只能自己钻进安保间，按下闸门开关，抽出登记表，手动填写表格。
他一边填一边说：“晓倩，你先和云燕进去吧。梨花你就在这里等等我。术士在A-1房间，那术士申请想跟云燕单独见一面，到时候你让云燕自己进去就行。”
“术士想见我？”
来不及发问，马晓倩已经抓着林云阳钻进闸门。
收容处的拘留室一共有三个等级，9间牢房。其中A类两间，B类三间，C类四间。
所有的房间沿着走廊纵向排列，术士所在的A1房间位于走廊的最深处。这里的构造跟封锁处的地下如出一辙，就连空气中的味道都异常相似。
其实这里的房间就是从封锁处借鉴而来的，不论是房间排布还是术式构造都是直接照搬的封锁处。唯独的不同是拘留在这里的人受收容处直接管理，而封锁处关押的人由封锁处管理。
在术士所在的A-1房间门口，马晓倩向入口处喊了一声，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开。看来所有房间的门都是由安保间直接开关的。
“祝你好运，一会见。”
马晓倩说着，请林云阳自己走进房间。而后，她在林云阳身后重新关上了门。随着咔哒一声，大门自动上锁。在这间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房间里，一面玻璃将房间隔成两个区间。林云阳的这边是一张桌椅，另一边则是术士所在的空间。
不同于封锁处地下有床有马桶的单人间，关押术士的地方只有一张斜立的木架。穿着灰白束缚衣、带着眼罩的术士被皮带牢牢固定在架子上，没有半分活动的空间。
如果被绑在那里的是一位美少女，那眼前这个场景足以令林云阳无限遐想。但很不巧的是，林云阳知道被绑在那里的是一位杀人无数的白发老头。所有对术士的束缚都是为了保证林云阳这样的普通人能够安全地站在他的面前，而不至于死于非命。
“嘿，你可算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小美人。”
林云阳刚刚站定，术士便开口道。他的语气充满了戏谑的味道。林云阳没有回应，他站在原地，假装自己并不存在于此。
“做下吧，别站着了。那张桌子上刚刚坐了一个穿着粉红内裤的少女。哎呀，那内裤上还有一只小熊的图案。真是可爱啊，我一把年纪了都被萌到了。要是我年轻几岁，气血旺盛一些，怕是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老头，你别骗人了。你带着眼罩能看到什么啊。”
“我能看到的远比你想象的多。真是可惜啊，你不愿意做我徒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拒绝我吗？就因为我是一个老头，而神的形象是个美女？”
“……”林云阳默默听着，没有反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
“嘿，我说对了吧，你见到的神是个美女。神的形象是会变的，它们会把自己打扮成人类最希望见到的形象。它们会取悦你，从一点点小事开始，吸引你信奉它，追随它，直到完全臣服于它——”
“够了！老头，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林云阳打断了术士的话语，“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话，那就不必多说了。我没有回答你问题的的理由，也不必站在这里听你洗脑。如果你下一句话还是这些内容，我下次绝对不会来了。”
术士笑了起来。远远地，隔着玻璃，林云阳看得一清二楚。在厚重的黑色眼罩于破旧的灰白束缚衣之间，满嘴胡茬的嘴唇裂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那是他标志性的、在面对嘲讽与敌意时表现出自信与邪恶的笑容。
他瘆人地笑着，发出一阵鸭子叫一般的咯咯笑声。然后，毫无征兆地又猛然收住笑容与笑声，在脸上表现出严肃的表情。
“我送给你的愿望，有实现吗？”
他问道，没有任何戏谑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