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意识深处(1)

作者:褚渚 更新时间:2021/8/3 22:26:09 字数:3399

卡捷琳娜得出了一个错误结论。

她并没有意识林云阳原本就是男人,更没有意识到自己先前就见过林云阳。先前她为林云阳占卜并送给他一瓶祭祀圣水不过是随手之劳。卡捷琳娜只是把林云阳当做一个路人,一位潜在的客户。她自然没把林云阳这号角色记在心上。

卡捷琳娜甚至以为林云阳的苦恼是成长(不论是想哪里需要成长),要不然她也不会给林云阳拥有促进生长功效的祭祀水。

现在,当林云阳倒下的时候,卡捷琳娜一度以为是她她用力过猛把“少女”变成了植物人。要知道,这位少女可是林静云的“妹妹”。虽说卡捷琳娜不知道林静云有几个兄弟姐妹,但她知道林静云向来有仇必报。卡捷琳娜脑海中意识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会被林静云折磨到生不如死。

但是在摸过也看过的基础上,卡捷琳娜得到了一个最符合当下她所见的真相:一定是少女被诅咒变成了男人!没错,一定是这样!背负诅咒的“少女”身体发生了异变,甚至被催眠也不愿意解释一句。

这是一个错误结论,但是完美符合卡捷琳娜的认知。要不然她触碰到的那个部位也不该存在于少女的身上。

问题是林云阳究竟为什么会昏迷呢?

卡捷琳娜的确擅长催眠,林云阳也确实进入了催眠状态。但是他的意识没有对卡捷琳娜的问题作出反应,是因为林云阳此刻的意识并不在他的身体里。林云阳的意识沉去了更深层的地方,有个声音呼唤了林云阳此刻的灵魂。

那此刻他的意识又在哪里呢?

当卡捷琳娜叫林云阳跟着她的呼吸节奏凝视蜡烛,林云阳照办了。当他缓缓点头,他的视线中只存在悦动的火苗。林云阳的意识也跟随着烛火跳动着上升,如同一团上升的气流,被烛火包裹着跳动着上扬。

接着卡捷琳娜挥刀劈断了蜡烛,林云阳的意识也随之坠落。黑暗笼罩,冰凉的感觉刺痛指尖。但是那坠落感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当林云阳的意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脸贴地地趴在地面上了。

意识重新凝聚,林景逐渐感知到自己的身体。草与泥土的质感从面颊接触的位置传来,林景此刻正趴在一片树林当中。粗壮高大的树木围绕四周,此刻正值夜晚,漆黑的夜空笼罩四周,无月亦无星。本该漆黑一片的小小树林,此刻正被一团噼啪作响的篝火温柔照亮。火焰的温度温暖着

林景,与林间清凉的风形成了真切的对比,身边的一切是如此真实却又在某种方面令林景感到意外的虚幻。

而更令林景感到不真实的,是那坐在篝火旁的石块上,哼着小调的银发女子。

那是一位着装完全融入不了环境的美丽女子。她套着一件棕红色的工作装,身旁的石头上摆放着厚重的白色宇航服与球形反光的头盔。女子银色的秀发盘在耳后,深邃宁静的蓝眸不被外界干扰地盯着摊开在双膝上的厚厚书本,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时不时拨起吹落下的屡屡发丝。

宽大的工装没办法勾勒出对方的体态,其看书的动作也无法称得上性感。但她哼着的节奏舒缓的小曲与那认真又仔细的神情,令林景莫名地心跳加快。

对方察觉到了林景的视线,转过头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温柔说道:“欢迎你,你总算听到我的互换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刚刚……”

林景从草地上爬起来,他的脑袋依旧眩晕。

那女子只是轻轻笑了几声,随即合上摊在双膝上的小书,伸手示意林景坐到篝火对面的石块上。间歇中,林云阳瞥到那本书封面上的图案一直在变化。所有的字形与图画如同流水一般,扭曲扩散变成无法辨认的油彩。

蓝眸女子继续以那种轻柔到近乎耳语的语气说道:“先坐下吧,咱们可以慢慢来,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当然,也并不是那么多。”

虽然对方的声音很轻,可传到林景耳中的声音却异常清晰,这种明显的清晰感显得林景与对方之间的距离形同虚设,那声音就像是直接在耳畔响起的一样。林云阳意识到这个声音这正是之前听到的那个蓝色左瞳的女人的声音,距离上次听到这个声音已经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林云阳这才辩认出来。

卡捷琳娜对他说要呼唤神明,那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该不会就是……那个词汇呼之欲出,却又如鲠在喉。林云阳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银发女子率先开口了。

“你不想问点什么?”

“我需要提问吗?”林云阳回答地不假思索。

“确实,你可以没有问题。但我以为你会有很多问题。”女子幽幽地说,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如她的气质般飘渺空灵。林云阳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他有些熟悉,但仔细思考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女子并没有再等待林云阳的提问,她开口道:“那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好了。这里是我找到的一片空间,姑且可以当做是我空间。我呼唤了你的意识,让你来到这里。但你并不是真的到了这里。你所看到的一切只是我的意念投影,你所感知的一切都是我的感知传递。”

“我大概懂了,但是你……你是之前……嗯,你是谁呢?你是这个世界的神吗?”

“神?呵呵。”女子发出不屑的嗤笑,似乎相当不满这个词语,“我当然不是神,这个世界不存在那么搞笑的东西。我没有见过神,我只见过一群孤独的人。林景,当然现在称呼你林云阳更加合适。虽然你没有明确地表露出来,但我知道你对自己穿越一事心怀不满。”

女子顿了顿,她湖蓝色的眼睛打量着林云阳,似乎是在观察他的反应。林云阳的身影倒映在她湖蓝色的瞳眸中,像水中的倒影一般因风浮出涟漪。

银发女子沉下气来,平缓地说道:“林云阳,虽然现在这么说有些突兀,但是请你相信我。你的穿越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当你坠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恰巧听到了你灵魂的回响。我尝试着与你建立链接,其实我也没想到成功地这么容易……总之请你相信我,我没有使人穿越的能力。不论之后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听到别人说了什么,你一定要信任我,我永远不会骗你。”

女子的话说地很碎,她并没有想好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准确地说,她在此之前甚至不相信自己真的能把林云阳的意识拉过来,此刻的状态对她来说已经在意料之外了。

“有没有骗人不都是你说了算吗?”林云阳小声吐槽道。

“我不会骗你……”女子还想解释,但是突然一阵冷风从远处无边黑暗中刮来,女子忽地打了个哆嗦。她蜷起身子,伸出手借着篝火取暖。林云阳也感觉到一种温热的气流从手心中传入自己的身体。

“这地方有点冷,就让我们长话短说吧。”女子从石头后面捡起枯树枝,丢进跳跃的火苗里。

“你或许已经意识到了,你能感受到我的感知。你灵魂的一部分和我一同链接在这片空间之上。我没办法你对撒谎。”女子轻声说着,羞涩的红爬上她的脸颊,林云阳的腹部感觉到一股暖流,“只要你的意识响应,你就能感受我的感知。不论是什么样的感情都会完整的流入你的身体。”

“包括所有的感觉。”女子在最后极力压低声音,无论再低的耳语都会清晰地传入林云阳的耳朵里,“如果你想体验一下的话,我可以。只不过这里一切对你来说都只是情感上的安慰罢了。”

“呃,我有些没理解你在说什么。你是在勾引我?”

“那要不然我变成郑云的模样?你喜欢她对吗?直到现在你还会梦到最后的那个吻,我可以变成郑云的样子让你开心一下。”

“免了!”对方提到了郑云,这让林云阳感到相当不悦。郑云是林云阳作为林景时候的女神,在最后一个夜晚,当郑云吻过他之后,突然发生的穿越改变了他生活中的一切。要不是他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恐怕早就和郑云修成正果了。

“我到这里来可不是听你来讲颜色笑话的。”

“抱歉,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话题。”女子露出了愧疚的表情,接着又甜甜的笑了起来。不同于先前飘渺的微笑,这次的笑容甜蜜中带着爽朗。“不管怎么说,我确实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

林云阳撇过脸,没好气地说:“我这才第一次和你见面,你都不会想办法先给我留下一个好影响吗?打算先用身体收买我?拜托,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哦,抱歉,我已经太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另外我也有些太激动了,我的名字是……这样吧,你可以用任何你喜欢的名字称呼我。我对名字之类的并不介意——对了,你可以叫我郑云。”

“对不起,天神小姐。请容我拒绝,我不想用郑云的名字来称呼您。”林景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并下意识地对其使用了敬语。

“那好,可我也不希望你用天神小姐来称呼我,也尽量别对我使用敬语。我并不是神,也不曾见过神。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一个孤独的人,也只见过其他孤独的人——”

“那我干脆叫你仙女姐姐吧,反正没啥区别。”林云阳打断了她的独白。

“仙女……算了,你干脆叫我蓝吧,用我的眸色称呼我。”蓝小姐到底还是自己起了个名字,并在最后可以强调了她那深蓝色的瞳眸。

当她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蓝小姐的目光变得消沉,只是那落寞的情感转瞬即逝。林云阳捕捉到了那一丝未名的落寞,他真切的感受着蓝小姐的情感变化。这些细小的情感像是一个没有拧紧的水管,一滴一滴地落到林云阳的心间。

那不是悲伤,那是一种对过去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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