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在一个拐角小巷,但这次,我和钰袖惊呆了。
车水马龙。
人来人往。
虽然都是木头人,但其神态之逼真,反应之人性化,碰到他们他们还会予以回应。与真人无异。
木头人们来来往往,并没有多看我和钰袖一眼,似乎感觉不到我们和他们的不一样。
“钰袖,这个是……”
【欢迎来到自动人偶与梦之都市碰!】
【在这里想要继续下楼需要找到“钥匙”碰!】
你那个“碰”的句尾是什么鬼啦。因为感觉起来很渗人所以请住嘴…呃,住手好吗?
“怎么才能找到钥匙呢?”
【在某个木偶人的肚子里碰!】
“那好办了,看本姑奶奶给你把这些木偶全拆了。”我逮住一个路人,上去就是一脚。
“铃儿,等等…”
可钰袖终究还是叫晚了,那木偶人身体踢起来纹丝不动。要想拆了它恐怕得用上炸药。
“?”
木偶人张了张嘴,反手一巴掌把我抽翻在地。
疼死了啊啊啊啊啊!
【噗!】那个字在地板上笑话我。
我捂着脸,看到木偶人指着我怒喝:“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殴打市民?你是不是想上法庭?”
“啊,这位女士,您消消气。关于铃儿她对您做的事,真的很抱歉呀。”钰袖赶忙上前陪笑着伸手行礼。
“你还算是个懂事的。”那人偶打量了我们两眼,语气有所和缓,“你是……她的什么人?”
“嗯……”
钰袖回头看了我一眼。
“是好姐姐吧。”
嗯,好姐姐。把我推倒在床的好姐姐。我嘴角一阵抽搐。
木偶人静了许久。
“我曾经……也有个妹妹。”
“但是她走了。”
“前辈节哀。”
“无妨,很多年前的事了。”她摆了摆手,“毕竟是个混乱的年代啊…正因这些悲剧,我们才会让这座塔诞生。”
悲剧么……我皱皱眉,凑到钰袖身后,扒着钰袖肩膀问她“塔是前辈们造的?”
“是啊,我们因为不同的信念而来,怀抱着建设新世界的期望而劳作。现在,梦想终于就要实现了。”
“那现在,前辈们搭到哪里了呢?”
“第五层吧。好像第五层刚刚竣工的样子。”木头人敲了敲自己脑壳,“昨天第五层的出入口塌了,很多技术人员都在修门,也许今天大家就能去第五层看看了。”
“可明明我们是从十……”
我赶紧捂住钰袖的嘴,笑着对面前的木头人道:“谢谢您跟我们聊天刚才对您做的事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拜拜拜拜。”
我拉着钰袖赶紧开溜。
“铃儿,刚才她为什么说只有五层?我们明明从十八层下来的啊。”钰袖小声对我说道。
“有两种可能。”我凝视钰袖,“要么,我们走的塔和它们不是一回事。要么,我们和它们,不在一个时间轴上。”
“时间……轴?”
【这就是你们的课题碰!】
所以把碰字给我去掉啦!
【你们所走过的楼层意味着什么,只有说出真相才能拿到钥匙碰!】
是这个设定吗。不过你说这个我也不懂啊,我只是个小贼而已嘞。
我挠挠后脑勺。
小贼啊。
.
塔越来越高。
第五层开通那晚,核心工作者们在一起痛快地喝了一夜。其赴宴者大多是女性,这种奇景想必在外面是看不到的。
酒过三巡,会中尚还清醒的人只剩下了滴酒不沾身材娇小的【奠基人】,和主持工程身材火爆的【设计师】。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设计师】将雪白的长发扎了起来,眼镜中倒映出酒水的影子。
“……继续,造塔吧。”
“已经不用再亲自去造了。你明白的。”
“我,知道。但是,不是鹅卵石。”
“……”
【设计师】端详着【奠基人】稚嫩的面庞。怎么说呢,那真是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略显阴沉的神情,嘴唇因为缺水而有些皲裂。毫无发型可言的短发,却又乱得恰到好处。持续不停的工作给她的眼眶勾出了青色眼影,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携带着光辉。
“你……”
“嗯。”
“你的愿望是什么?”
“……”
“你看她。”【设计师】指着沾了一小盅酒呼呼大睡的八岁孩童,“她梦想着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美食。”
“再看她。她心爱的人要被歌革政府处死,她梦想着和爱人生活在没有追杀的密林深处。”
“她,因为贫穷,眼睁睁看着亲人病故。所以梦想着坐拥金山宝钻。”
“她,曾身为奴隶。在劳作中跑坏了双腿。梦想着自动代步的工具。”
“她,她,还有她……”
“你明白的吧,毕竟这座塔是从你开始【扭曲】的啊。”
【奠基人】沉默地点点头。
每个人都会在塔里实现梦想,每个人也都会迷失在塔里。
有多少人被吞噬,就会有多少美梦成真。
这是一个做梦的地方。
“所以,你的梦想是什么?”
她倾着身子,认真地问【奠基人】。
于是奠基人缓缓开口。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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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门开了。”
有木头人跑到街上,精湛的面容上挂着过于激动的神情。每块肌肉都被充分调动,而街市上的人们也以鼎沸的议论声回应。
“啊呀呀,是你们啊。”
刚刚的女子绕过广场,心情甚好地招呼我们。
“前辈要走了吗?”钰袖问。
“是啊。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是时候启程了。”
“启程……嘛。”
“「我有句忠告要送给悲哀地只能在此徘徊的可悲的你,到死都要记着哦——上帝的门不会时时敞开,的唷。」”
“这个是?”
“一个神经兮兮的圣职者。”女人似乎自己都为这句话的中二程度尬出鸡皮疙瘩,搓了搓自己木头的臂膀,传来了「咯擦咯擦」的声音,“不过理不糙,毕竟是这里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正常】了。”
“正常……”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你们要是想了解更多的事情,可以去跟那边的组织者们聊一聊。”她说着,遥遥地像一个方位努了努嘴。
“组织者?”
“嗯。最早的施工人员,技术领导还有组织者。她们今天会在你们上来的那个楼梯口旁边酒馆里聚餐。明天才会出发吧。”
“哦哦……”
“那好啦,小丫头们慢慢逛。我先回家收拾东西了。”
“嗯嗯,再见。”
“再见,前辈。”
那位木头人挥了挥手,便消失在人流中。
“**笔,下楼的地方在哪呀?”我不知为什么油然而生一种不详的预感,甚至想立刻跟着他们打道回府,再也不来四楼。
……
我们确认了很久,才发现四周没有那熟稔的白色字迹。
“**笔头子?白色粉笔?我尊敬的白色字迹先生?前辈?”
不不不带这么玩的哈。
我连呼曾称呼过它的各种名讳,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钰袖……”
“乖。”钰袖抱了抱我,我们脸贴着脸,使我清晰的感受到钰袖说话的口腔振动。
“没什么可怕的。我在这里哦。”
她抚摸着我的脑袋。
于是我的不安再次消却。
等第四层基本已人去楼空,我们才在不知道多少个时辰后找到那个传说中的楼梯口。
楼梯被钉了九九八十一个铜钉的漆了朱红色油漆的铁门所封住,一个大锁挂在门上极具威慑力。其锁孔下部微微向外弯曲,有点像投币的机器。
“天啊……他们好大的……胆魄?”
钰袖瞳孔因震惊而放大。
“如果是战争时期的话,倒也不足为奇了。”我点点头,“好了,现在的关键就是酒馆里的那群人们。对吧?”
我的视线放到路边,那里有挂着【还珠楼分楼】字样的店。
里面隐约有人影和光。
我们走进门去。
我们只看到了一个木偶人。
一瞬间——
我忘记了人是如何说话的。我捂着嘴巴,很久以后,才艰难的挤出一句话。
“钰袖,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