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两个人在兴安街下车的时候,这场雨终于下了起来。
雨势很急很大,白钰袖像丢了魂一样任由风铃儿拉着走。等到了旅店才振作起来。
旅店开在一条树根上,树根横向延伸的地方被掏空做成了会客大厅。
抬头能看到拱形的天花板,中间一长条用玻璃装点,能看到室外灰蒙蒙的天。
木雕随处可见,繁杂而精美。几张落地大挂画挂在四壁,被华丽的水晶吊灯所照亮。
沿长廊走到尽头,是暗红色的地毯和办理入住手续的前台。
风铃儿办理了一张双人间,回头时看到白钰袖在向她微笑。
“钰袖你坐这。”等到开好了房间一进去,风铃儿就把白钰袖摁在凳子上,拿着旅店的毛巾开始给她擦头发,“你说说你,下了那么大的雨还不惦记着走,要是吹感冒了咱们也别去云岛天国了,干脆回家吧。”
“欸欸钰袖你别靠着我啊,我还要给你擦头发呢。”
白钰袖傻呵呵地笑起来,像个小孩子。
天色彻底黑下来以后,旅店的水烧好了。
打开洗浴间的柜子,把在前台买的用水牌拴在绳上拉一下,用水牌就被带走了。
水顺着管道灌进洗澡池里。
旅店的浴用水是泡过药草的,所以水面不甚透明,显出淡淡的乳白色。
两人面对面坐在浴池里。
“哇啊好舒服!”风铃儿一声欢呼,懒洋洋的斜靠在池壁上,双腿向前伸直。因为刚好顶到白钰袖脚的缘故,风铃儿索性夹住了白钰袖一只脚,整个人彻底伸展了。
“我宣布!泡澡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东西,淋浴都是邪教!”大概是沉飞木燕商馆只有淋浴的条件,难得泡一次药浴的风铃儿显得特别兴奋。拍打着水花朗声发言。
“我也赞同。”白钰袖抬手附和道,“感觉会很放松。而且以前的时候……”
白钰袖讲起儿时跟密友溜出家门,去到祖母的温泉旅店玩的经历。她的密友回家后被着急的大人打了一顿屁股,白钰袖讲到此处风铃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也太惨了。”风铃儿乐不可支。
“是很惨。”白钰袖也莞尔。
11.
铃儿和钰袖很晚才睡下,一夜里两人聊了很多。熄灯上床后,还面对面说了很多话,其中很多话题都因为太没营养了或者太困了而忘记。但是关于白钰袖和钰袖儿时密友的话题铃儿听钰袖说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吧,风铃儿睡着以后梦到了白钰袖描述中那个儿时的家。
比较魔幻的是,梦里的钰袖故乡头顶能看到两个月亮。城市的上方被许多条锁链所连接,汇聚向悬浮在空中的巨大水晶。
有黑色的,前头宽后头窄,酷似流星却带着眼睛的什么东西,以灰色的样貌进去,以白色的样貌出来,最后又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不过做梦嘛,魔幻一点情有可原。
重要的是,她梦到了钰袖描述中童年发生的那些事情。
那时候的小白钰袖是黑发,她的密友也是黑发,两个孩子拿着风车,密友招呼上白钰袖奔跑在街头巷尾。
风铃儿像个旁观者一样跟在两个孩子后面。
不知不觉笑的很开心。
12.
白钰袖看着八爪鱼一样抱到自己身上的风铃儿,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终于,找到你了。”
旧衣篓里,一枚红色的半球体配饰静静地躺在那里。
13.
第二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这令身为摆渡人的风铃儿很高兴。
虽然俗话说得好,“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但是由于风铃儿起的实在太晚了,所以她并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朝霞。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风铃儿拉动把手,身后猫岛的影子逐渐淡去。
“铃儿张嘴,啊——”白钰袖将一个小饭团投喂给风铃儿,自己又吃下一个。如此往复,两人解决了彼此的午饭。
“钰袖你看,我们现在在这里。”风铃儿打开自己的小笔记本,对着简陋的草图说明方位,“按照这个既定路线,大概再走三天我们就会离开鱼天国,再用一天到姜城。到那时就离云岛天国的国都不远了。”
白钰袖目不转睛的看着风铃儿。
“我就打算直接抄近路去离岛,但这样的话我们今晚要睡在厢房里,钰袖你可以吗?”
风铃儿抬头的时候,看到白钰袖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局促:“呃,钰袖?”
“一切交由铃儿定夺就好,我相信铃儿的能力。”白钰袖环住风铃儿的胳膊,往她肩上靠了靠,“铃儿,这是你的航行日志吗?”
“我还没有那么丰富的经验啦。”风铃儿挠挠自己后脑勺,往前翻她的本子,“只是想到什么写什么而已,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
确实,本子上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手抄的菜谱,上课的笔记,拓印的许多钢镚,甚至还有很多风铃儿平日里的胡思乱想。
风铃儿快速的翻过这几页,在白钰袖的调笑声中翻到一些涂鸦。其中有一个红色的玉佩,被她一点也不圆润地画在左上角。
“这个就是。”风铃儿用手去触摸画面,“是件很遗憾的事儿吧。我还想着等我彻底出徒了,去世界各地打探一下呢,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童年时光的线索什么的。”
“这个玉佩,铃儿有给谁看过吗?”
“有啊,师傅,柳如烟姐姐,她们都看过。但他们都说不知道。”
“柳……哦也对,她确实……”白钰袖眨了眨眼睛。
——那如果说,我知道呢?
白钰袖将手轻抚在胸口上,闭上双眼。
“总会有消息的。”
“也许吧。”风铃儿转动把手,清脆的铃声唤着艾达转向。
是时候移接船舱了。
14.
白钰袖看到风铃儿就心痒痒。
昨晚睡觉的时候,两人盖着一张被单睡在厢房里,白钰袖能清楚地感受到风铃儿温凉的鼻息拍在后脖颈上。这刺激着白钰袖的小脑袋,别说是睡觉了,她彼时清醒的甚至能出去打一套拳。
转过身去,直视风铃儿,她正犹犹豫豫伸出爪子想做点什么,结果风铃儿醒了。白钰袖只能装睡,假装被摇醒,然后起来帮忙移接船舱。
“舱里过夜的话,最好是能换一次云鲸。她们都太小了,实际上还没有到参与长途客运的年纪。”风铃儿这么告诉白钰袖,然后转过头去又睡了。
白钰袖再躺下,困意才终于涌了上来。侧过头正要睡着,一只手臂搭上她的肚子。睡相不好的风铃儿迷迷糊糊中找到一个暖源,靠了过来。
于是白钰袖将她拉进怀里才睡下。等到那时,已经是后半夜很晚了。
第二天,风铃儿很不情愿地独自爬起床。
今年的天气转寒比想象中还要快。风铃儿早上一醒来,就感受到了灌进来的凉风和来自白钰袖身上暖洋洋的体温。
一睁眼,白钰袖敞开的衣领口让风铃儿一览无余。脸部瞬间升起的灼烧感更进一步加剧了她冷热不均的身体状况。
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风铃儿小同学赶快离开被窝,出去打了喷嚏后才折回来,把双人被折叠上盖给白钰袖。
给她掖好被角,风铃儿端详半晌女孩的睡颜才走出船舱。
“能坚持吗,艾达?”听到艾达发出了肯定的叫声,风铃儿这才飞回驾驶座前摇动把手,两条云鲸奔着鱼天国的边沿地区飞去。
过了相当一段时间,白钰袖才醒来。
“铃儿?”她揉着眼睛,头发睡得有些炸毛。
“你醒啦钰袖!”风铃儿对着白钰袖挥挥手,提起从里屋拿出来的饭盒,“你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