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西斜之时,叮铃的放学铃声响起,我们和簇拥的人群一起走出了校园。
在得知十果的情况后,班主任再次向他的家中打了电话进行确认。
“不用太担心,十果同学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临别前,班主任如此说道。
“嗯,好。”
我们并没有将今天去探望她的打算说出来。
拐过十字路口向前走,我们再次来到了那个幽深阴暗的小巷。
像是在下定决心一般,我们在小巷的入口前观望了好一会儿。
“走吧。”
“嗯。”
再次经过此处时,恐惧感已经不如曾经那般强烈。
是因为今天太阳比较好的原因吗?我真的很怕黑呢...
偶尔会有不相识的大人从我们身旁经过,每当这时,弥生和逸然都会警觉地观察四周。然而,那些大人大多只是微微低着头,他们仿佛只能看到自己脚下的路一般,走得匆匆忙忙,我偷偷地向后查看,感觉那些人的背影总是那么高大孤独。
他们是在为了什么而奔波呢?
我寻求着小小的答案。
因为昨天已经熟悉了路径,这一次我们不一会儿便抵达了目的地。
头顶的太阳依然在洒落着金色的碎片,这让我多少增添了一点信心。
“一会儿敲门的时候,不用说话哦。”我想起路上逸然的叮嘱。
我轻轻地扣响了他们的大门。
门是木式的,内部似乎是空的,这使得敲击声分外清脆。
过了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开了。
十室高大的身影再次映入我的眼帘。
不知为何,他的脸上似乎是有些惊慌失措。
“叔叔好,我们来探望十果了。”逸然和弥生同时打招呼道。
我支吾了一会儿,稍微有点晚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十室的表情由惊恐变为迟疑,再到那熟悉的奇怪的微笑。
“原来是你们啊。”他向四周查看,问道:”你们的老师呢?“
“老师?”我和弥生不由自主地反问道。
我们并不知道老师今天要来啊...
看十室的反应,应该是以为我们是和老师一起来的吧...
“老师让我们先走,她有事情要处理,要等一会儿才能来。”相对来说,逸然表现的十分冷静。
“这样啊...”十室用宽大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头颅。“来,请进请进。”
穿越阴暗而狭长的走廊时,我们经过了厨房。水流的冲击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偷偷地向里面一瞄,居然发现了十果的身影。
此时,十果正站在水槽前清洗着盘子。
似乎是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十果也扭过身子朝这边看了过来。
“秋,还有,你们...”
弥生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hello!”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十果迟疑地想要放下手中的盘子,她有些畏怯地向我们这边投来视线。
她询问的人自然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的十室。
她似乎是在寻求十室的意见,亦或是命令...
“来,把东西放下吧,你们朋友来了,剩下的交给我吧。”十室挺身向前走去,从十果手中抓过了盘子。
“嗯...”十果轻声回应并朝我们这边走来。
我这才注意到她那奇怪的装束,那场雨过后,天气回暖,余夏抓住最后的这段时光,变本加厉地将炎热投放到大地上。
大家都已经换上了T恤,十果却在身上套着一个看起来崭新的褂子。
“这样穿着的话,应该不会很舒适吧...”我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吐露出来。
能够见到十果这件事本就超出了我原本的期愿。
“十果,明天能够来学校吗?”
“嗯...”
她有些畏缩地偷瞄着我身旁的逸然和弥生。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他们虽然说过话,但准确来说并没有见过面。
逸然和弥生似乎也明白过来。
逸然率先笑着说道:“你好,我和你可是同班同学哦,我是逸然。”
十果微微颔首,答道:“你好。”
接着...
“我是秋和逸然的朋友,就在你们隔壁班级,我叫弥生,很高兴认识你!”
“...”
十果支吾了许久,低头说道:“谢谢...”
“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声音很小,在这个寂静的屋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啊,没事的啦。昨天的事我们也有些急躁了,大家对半分,就什么都没有了嘛!”我答道。
“话说,十果同学,你明天可以返校吗?”
“嗯...”十果原本阴郁的眼神中闪烁出希翼的光。
我想,她其实一直都很想前往学校的。一种不知名的情感告诉着我这样的答案。
弥生偷偷地查看四周,确认十室不在门后,他问道:“十果,你的爸爸没有伤害你吧?”
“啊?”十果有些惊慌失措,厨房的水流声传到这边,似乎于无形中对她施加了一种压力。“没有没有。”
“十果同学的衣服,是新买的吗?”逸然发问道。
十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轻声答道:“嗯...”
明明是新衣服,但她看起来并不高兴...
“现在天气很热吧,要不要先脱下来?”逸然提议道。
十果摇了摇头。
“这样啊...”
她依然是一副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
这让我们束手无策。
随后的时间里,我们和十果同学进行了简单的交谈,询问了她进来的情况。
每一个问题她都以极短的答案回应。
十果绝不会主动说话,她像是一个人偶一般,等待着我们的问题,再以原已准备好的答案进行回应。
大概是因为害羞的原因吧,逸然和弥生并没能和她搭上太多的话。
明明对这次相遇期盼了很久,等到真正见面时却不知说些什么。
简单的几句话后,我们迎来了难熬的沉默。
不久后,厨房的水流声停止了。
我有预感十室要来了。
这时,逸然提议要离开。
“时间也不早了。”他站起来观望窗外的天空。“今天我们就先告辞吧。”
我同样抬头望去。
确实,金黄色的碎片已然隐去,黑暗开始占领街区。
我和弥生迟疑地直起身子站了起来。
“嗯...”出乎意料的是,十果也站了起来。
看样子,她是要送我们离开。
我们低着头,用沉默应对黑暗,穿越狭长的走廊来到门前。
“叔叔,我们走咯!”
“哦,要走了啊!”十室从厨房走出,他含着笑将我们送出门外,说道:“路上小心啊。”
“嗯,明天见,十果!”我们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告别。
我扭头观望那边。
十果正愣愣地站在门前,她痴痴地望着我们,看起来有些失神,又有些可怜。
我真的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我只能以微笑宣示离别,尽管我本身并不是很开心。
“再见!”身后传来呼喊声。
我们一齐回头望去,因为那居然是十果的呼喊。
然而,我们并没有瞧见她的身影,木门依然关闭,门前的灯光暗淡,空旷。
“嗯。”我听到自己轻声的回应。
我们扭回头,重新遁入那条狭长的街巷。
这条街巷的尽头,会有灯光等待着我们,灯火的不远处,就是我们的家。
那里温暖而柔情,居住着爱我们的人,以及我们所爱的人。
一想到这里,我们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我们要回的地方,名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