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斑驳的绿叶投射在光滑的路面上,留下几道浅显的影子,我穿着新发的校服,独自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
如今,紧张的升学考试已成为过去,又经过一个暑假的沉淀,学生们紧绷的神经已经又重新化作未经伸展的弹簧,轻松而自然。
也正因如此,燥热的空气中弥漫着名为慵懒的氛围。
我自然也是如此,大概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出门的缘故吧,漫步于这铺满淡青色鹅卵石的幽径上,竟然有些不适。而身边人声的噪杂与闷热的气候,又进一步加深了这层不安。
自两年前的那件事起,我便与周围的人竖起了一层屏障。我当然清楚这是我主动竖起的,但究竟为何竖起这道屏障呢,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只是觉得内心深处的某处,有什么“东西”坏了。
而我在初三那年拼尽全力考取了这所高中,便是想要在这里寻找到能够修补那处破损的东西。
看着天边的碎云,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便飘到了过去。那时,我应该算是一个受欢迎的孩子吧?
少男少女的面庞在我的眼中略过,我回想起他们的面庞。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呢...”
身边的人愈来愈多,脚底踩击石阶的声音也愈来愈清脆。
“踏,踏,踏。”我将注意力集中在鞋底撞击石头时发出的清脆声。“踏,踏,踏。”脚步声化作一种独特的音符流入我的耳朵,噪杂的街道仿佛也变的空无一人。
自儿时,我便是一个与他人有着些许不同的一个人,我时常会留意到别人不曾留意的东西。
像是风声,太阳,别人的肢体动作啊什么的,总之,我从小就是一个与别人格格不入的家伙。
而在我将自己包裹成一个壳,和身边的人隔绝起来后,我便索性接受了这件事情。
我扬起视线,注视着身边这些形形色 色来来往往的学生。
“不过,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孤独的人。”我在心中暗自否认道。
报考进这所学校便是答案。
这时,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我是有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呢?
“弥生,早上好啊,弥生!”
“踏,踏,踏。”脚步急促慌乱,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欣喜。逸然梳着整齐的淡金色头发,胸口打着一个白色领结,略显慌张地来到我的面前。这是我从儿时就结交在一起的朋友。他这个人真的很厉害呢,轻轻松松就打破了我包裹住自己的蛋壳,从外面闯了进来。
不过,说实在的,我真的很感激他。也正因如此,也常为他感到心疼,为自己感到困惑怀疑...
“终于开学咯,有些期待呢。”他喃喃道。
我们并肩走在宽敞的林荫道路上,脸上无不挂着虚伪的笑容。
“要是能分到一个班中就好了呢!”他轻轻跃起,用手摸了摸头顶的绿叶,像是在测试自己的弹跳能力一般。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想这次也会一样吧...”我苦笑着答道。
注视着他秀气的侧脸,我的心中涌起一种哀伤。在接触到蛋壳内的我之后,他也发生了一种明显的变化。
这种变化似乎是针对我一人而言的,一想到他为了我而牺牲了这么多,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怀疑自己。
我希望,这所高中能够给予我们想要的答案。
我们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在校园内游荡,在接触到某一个东西之后,我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动了。
而他,则更加不掩眼中的喜爱,笑着说道。
“弥生,开学后有考虑和我组建一个篮球队伍吗?”
“嗯。”我注视着他的眼睛,内心不由得感到痛苦。
...
他一直在尝试着打碎我所竖起的这道屏障。
我也在尝试回应他的期待,但是...
“抱歉,我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练习了,我想还是算了吧。”
“这样啊...”他将失落抖落,重新向我说道:“不过,我会等待你的回归哦!”
“嗯,谢谢...”
置身于这片绿意盎然的小径,我注视到了些熟悉的身影。
他们有许多都是我初中时的同学,他们或是那件事的目睹者,或是谣言的散播者。
我的内心有些失落,有什么东西落空了。
我觉得,打碎这道屏障的希望变得有些渺茫了。
...
手扶扶手登上阁楼,我被一股复古的气息包裹其中,脚下地板不是传统的硬朗光滑的水泥,取而代之的是平铺于脚下的古朴典雅的棕黄色木板。墙上是中世纪教堂风格的木制格子窗,行走在这样的建筑中,仿佛连灵魂都得到了浸染。口中吸吐的是淡淡的清香,原本杂乱无章的脚步轻叩在清脆而又坚固的木板上,竟也能转化为悦耳的回音。
美中不足的是,着源源不断的围绕在我耳边的嘈杂声。
我没有跟紧逸然,率先前往人多拥挤的公告栏处,而是向人还相对很少的这所学校的其它区域探索起来。
如我所见,这是一个植被覆盖率极高的校园,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一道绿荫所遮蔽,原本炎热的天气在这里竟也显得有些清凉,不远处,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花园。
是因为夏天的原因吗,让这里的花朵都显得如此娇艳。
而花园的中央,矗立着一个先我一步来到这里的女孩。
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背对着我,手上拿着一个水壶,不像是一名学生,更像是这个花园的栽培者一样浇灌着这里的花朵。
好熟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呢?
我默默地注视着她,她似乎也正沉迷于眼前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来访。
...
最终,我没有开口打扰她,她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我。
不久之后,我默默地走出这个秘密花园,想要将这件事情当做一个秘密就此封闭在我的心中。
可我明明...是如此地激动。
我隐约觉得,那或许是打碎我的屏障的那个人。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我穿过弥漫着花香与色彩的花园,来到操场聆听校长的致辞。
此时的操场已是人山人海。校长的致辞似乎已经开始很久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在那个地方停驻了那么久...
那里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吗?
我没有选择去寻找不久前和自己分开的逸然,而是兀自站在一个小小的角落,聆听校长的致辞。
致辞很快便结束了,我待人群散尽,居然又选择了绕远路回到那个地方。
可惜的是,那名女孩已经离开了。
留下的,只有一株株向着朝阳争奇斗艳的花朵。而在这五颜六色的花朵之中,有一株鲜红的玫瑰显得格外亮眼,我走近它的身旁,见她的枝叶上闪烁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正骄傲地显露着自己尖锐的刺。
...
我默默地注视着它。
许久。
我告诉自己,回去吧。
我独自一人来到了早就空无一人的公告栏处,在那里寻找着自己的信息。
率先发现的,是身在A班的逸然的名字,而在B班寻得自己的名字后,不知为何,我竟然松了一口气。
“不用那样拒绝了,真的是太好了...”我暗自庆幸。
我的名字排在倒数第二个,顺着我的名字向下,我看到了她的名字。
“樱雨...”
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我想到了儿时和我通信的那个女孩,那个我最早喜欢的女孩。
“雨落,你的名字也很奇怪呢!不过啊,也很可爱哦!”我清楚地记得儿时的我是如何将这句话写在信封上的。
不由自主地,我扑哧一笑,然后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教室。
踏着散发着檀香味的木制楼梯,辗转多次后,我终于来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教室。
这间教室如同一间古老的木屋盘旋在教学楼中端,站在栏杆处刚好能够观察到窗外的景色,真是卓越的地理位置。
不安与期待交错于我的心房,我缓缓地走进这所教室。
刚一踏入,便闻到了一股清香,明明身处盛夏,教室内却没有闷热的感觉。
真的让人感到很舒适。
班中大多数同学都已聚在一起,熙熙攘攘的气氛十分活跃。他们多半在这个班级中有自己的朋友,就算没有,也可以依靠一个共同的话题加入其中,而现在,他们似乎便在为一个话题而争论不休。
我对他们争论的话题不感兴趣,但当异样的眼光逐渐聚集的时候,我似乎才明白过来。
终于啊...
我有些无奈,又有些失落。
看着刚刚还热闹的班级于一瞬变得空寂无声。我生起一丝歉意。
...
于是,我默不作声地寻找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座位。
打断了你们热闹的讨论,破坏了原本和睦的氛围,真的有些抱歉呢。
不过,你们也让人很失望就是了。
...
我咬了咬嘴唇。
可恶,为什么,要这么失落,这么不甘心呢,弥生?
明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这终归不过是自己竖起的一道屏障啊!
为什么还要抱有期待呢?!我感觉自己像个笨蛋一样,同时又懦弱无比。
我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从书包中翻找出预先准备好的课外书,随即便开始阅读。
或许是早已预见了这样的结局罢,我的心情不一会儿便转换过来,那份不安与失落也慢慢消失。原本的希望化作泡影飘散在无边无际的幻想之中。“也没什么,我可以像一名普通高中生一样度过这三年。”
“虽然或许会有一点孤独。”
......
“但我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