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建筑,谭塞无意间却还是为它精致的设计而在心里感慨了一番。但正当眼前的精灵少女就要触摸到铜质门铃的那一刻,门却蓦然的在咔嚓一声响后开出了一条缝。那个他们刚刚还在谈论的少女一点点探出头,弯曲的腰呈现出一个很让谭塞不舒服的弧度,让严密包裹下的安莲恩显得有些想一具腐烂的死尸。在目光扫到谭塞的那一瞬间,透过兜帽谭塞看见了那只血红色的眼。只是一眼,猛地一阵收缩,然后两人同时听到无比沉重的一声——少女应声直直倒在地上,毫不犹豫的仿佛是她有意向青石地板砸去。
“奇怪,第一次这种反应……”把安莲恩轻轻抱起,希尔嘉忍不住自言自语。
“什么意思?”替她们把门拉开好让希尔嘉抱恩莲恩,谭塞明白自己与少女的第二次交流似乎已经在一瞬间是去了。希尔嘉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而选择先将少女温柔地抱紧,对着对方兜帽里洁白的额头轻轻一吻。
“安安会不定期转换人格,那个暴戾的存在一般就算不大闹一场也一定会找最近的可怜虫挖苦一番,可今天……”她不再说了,谭塞明白抛开她内心也一定有的困惑,作为一个朋友这样表述也一定是如同在刀尖行走吧。希尔嘉开始不做声默默的在宅邸中行走,谭塞没有理由去打扰她为了那个可怜少女营造的静谧。比起这些他现在真的应该好好品味一下为什么对方会有这样激烈而又离奇的反应,就仿佛在躲着自己一般。
说来也巧,凭着这份安静,他竟然短暂闲暇中欣赏出了这里别样的美。室内深红色的木板烙印着时间的痕迹,与那精心设计的纹样一样昭示着它的古老。走廊的两边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地图,各个时期,各个地方,甚至有些地方还写有关于教会密密麻麻的记载。
“谭塞先生,你看到的是保罗二世时传下来的珍藏,前些年被这栋房子的主人拿来准备在这里建私人博物馆的。正好安安无处可去就也一直住在这里……好好看看吧!毕竟按照比利文家的传统,你在别处不会有这样了解教会的机会。”当说到自己怀里的少女时,希尔嘉又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忍心把这种现实传达到冰冷的空气中。尽管如此她还是把话说完,她的话激起了谭塞的回忆,希尔嘉说得没错,梵落帝国的旧贵族和教会的关系从来不好,因为他的缘故。即使高登并不是贵族,但碍于他的关系还是在这方面收藏上留下了遗憾的空白。
如果说谭塞的上一生有什么真的遗憾的话,只有三件:父亲不明不白的死;对群臣的抛弃;对教会尤其那位身为教会成员的骑士长的不信任。他怎么能忘记当他连饭都吃不上时,是克洛伊没有离开一直和他风餐露宿;他怎么可以忘记是克洛伊为了给他正名南征北战;他又如何释怀正是自己亲手把克洛伊送上火刑架又亲手用剑结束了克洛伊的生命,只因为克洛伊希望他承认教会。哪怕现在,他也不明白克洛伊到底在教会中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后来成山成海出现的教徒却无法想象地用行动证明这位骑士的行动真的只是心之所向,而不是恐怖的阴谋或是无耻的算计。现在的克洛伊,是唯一教会和联邦同时认可的巅峰穹顶骑士。后世的赞誉激起谭塞对于自己的谴责。圣骑士,哪怕是全大陆也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在称号上用这个形容。可是归根结底却没有人会太去在意克洛伊真正的箴名,没有人会在意克洛伊到底如何努力过,奋斗过,这是谭塞最大的遗憾,也是克洛伊本人最大的不幸吧!
“对了谭塞先生,你听过'月华吗'?安安把这件她最喜欢的收藏放在她的卧室里。”那一瞬间,仿佛命运的回眸一笑,上天的闹剧,名为谭塞的少年第一次露出有些崩溃的表情。那把剑,他怎么会不记得呢?但希尔嘉不会懂得其中的的隐情,在单纯的精灵看来,这只是不敢置信:
“没错呢!传说中梵落帝国那位与你同名的皇帝麾下最为传奇的——圣骑士克洛伊冕下的佩剑,说起来这也大概是唯一一件这栋住宅本来就有的镇宅收藏吧,我当初看到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如果我说这栋房子现在的主人是一位亚尔乔罗的话,应该这把剑的出现也可以理解了吧!我们到了。”说着,对着那件从外面看与其他房间别无二致的房间,名为希尔嘉的精灵少女缓缓拉开门。屏住呼吸迎上那道随之而来的光,谭塞的眼皮颤抖了一下。
亚尔乔罗,教会里神一般最高贵的那个家族,也是他们的初代家主,从亚当斯那里收回了克洛伊的遗骸和月华。很难想象习惯了圣福安洛琼楼玉宇的亚尔乔罗会选择在朴实无华的比格尼住下,果然都是一群奇怪的人呢。
睁开眼,那把剑静静的躺在带玻璃的匣子里,通体依旧和当年它的主人一样洁白无瑕。让谭塞眼前不禁又在恍惚中似乎看到那个人的淡淡虚影。似是故人来,故人早不在。而正在这时,那个不属于希尔嘉的声音响起:
“哈!我没干出什么事情吧?”抬起头,安莲恩的兜帽缓缓脱落,那两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在那一刻不偏不倚地对上了。那双红白两色的眼睛写满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