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寓的门前,冬荷突然对我说
“主人,我们办个生日宴会吧。”
我停下了旋转钥匙的手,疑惑地看了一眼冬荷:
“你要过生日了?”
他微微笑着,解释道:“是主人您要过生日了。”
我怎么不记得我要过生日了……老实说因为姑姑的神经相当粗大,至今为止我都不太确定她是否和我有过一起过生日的经历。
而且按照华夏习俗,一般生日都会选择阴历生日也就是所谓“农历生日”来纪念。
但是身份证上的日期明显是阳历的出生日期。
也就是说。
如果不是专门有大人记住那个阴历日子告知孩子,或者本人后来照着日历去查对应的日期的话——那么某个人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对吧?
我相信应该也有跟我一样不知道自己阴历生日是哪一天的人才对。
这只是一种相当普遍的现象而已,一点都不奇怪。
我暗暗点了点头,冬荷接着问我:“主人你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我别开视线,理直气壮地说:“这种问题涉及个人隐私了请恕我拒绝回答——还有,我根本就没答应你‘宴会’的事情吧?”
说起来我居然下意识地接受了“宴会”这个名词。
(大概是我下意识把自己当做撕吧皇帝了。我也是人上人嗷,笑。)
这不是怪怪的吗?
我们平民百姓的聚餐真的也能叫做宴会吗?
应该普通地称之为“生日聚会”比较合适吧?不过我至今为止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人的生日聚会就是了。
所以对于具体的形式或者更多的别名之类的知识完全不了解,而且也不感兴趣。
我不认为我这短短的一百年需要去参加那么繁杂又琐碎、并且完全想不到有什么现实意义的行动。
大概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帮寿星破 →_→处或者理发?
这样的话,或许算得上的的确确的成长了呢。
我在心里冷笑了几声。
#B
对于现实中的对话毫不吝惜精力地加以琢磨,以此来揣度那些人小心翼翼隐藏于阴霾之中的想法。
此所谓“察言”。
但是不同于那些想要讨好别人的“马屁精”,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更好的看穿别人的虚伪,撕破他人伪善的面具。
人心险恶,此言绝对不假。
所以,轻易建立的信任绝对廉价,习惯于依赖他人的个体随时可能变成弃子。
我的结论就是:不去依靠任何人。
#E
冬荷提着数个沉重的便利袋,额角微微渗出晶莹的汗珠来 。
真辛苦啊。
东西很重吧?
如果你感到非常难受的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把钥匙插●v●在锁孔里,手搭在上边却一直不旋转。
钥匙一点都不主动,这样的话,只能等锁自己动了呢。
我维持着这个姿势,和冬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冬荷也始终维持着微笑向我说明生日聚会的事情。
他说:“我们可以在晚上聚会。”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可是我晚上九点就得上床睡觉了,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冬荷像是计划好的一样回答我:“没关系,如果主人您睡着了,我会帮您盖好被子的。”
我有点不爽他那过于平淡的反应:“不是……我不是说了不准你进我的房间吗?你想干什么?”
“主人的确是说过,但是如果您要求的……”
我轻哼一声打断他说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又不是腩酮,更没有饥渴到把男人拉到自己床边的程度。
而且,归根到底,我完全想不出办生日聚会对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对于冬荷来说,这又有什么好处。
我们两人时不时会陷入像这样短暂的沉默,却并非是在考虑如何向对方妥协。
不如说正相反,我们肯定都在想着如何说服对方。
冬荷这人虽然看起来很温顺纯良,就像是动漫里的天然角色一样,不管说什么都会当真的模样——但他的随和,恐怕仅限他的模样(外表)。
光是想想他为了留在这间屋子里花费了多少心思,为了讨好自己露出多少次假笑鞠了多少次躬,就能够想明白——
那张看起来随和又温柔的笑脸,其实只不过是他用于欺骗他人的面具。
他的内在,一定是个和我一样,极度贯彻自我原则的人。
想要说服他,可没有想象得那么容易。
我事先考虑到冬荷可能(故意)默认我是个不抗拒“聚会”的人,或者在他的观念中(故意)认为十八岁有着什么特殊的含义。
我的意思是,他借着他那张公益笑脸,很有可能就会故意默认我同意,然后装作一脸平常地举办聚会。
所以我提前截断了他的妄想:
“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也不觉得十八岁有什么特别的。聚会什么的我也完全不感冒。”
但是冬荷的回答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姑姑肯定也会来吧?看起来她好像和身份不明的男人待在一起呢。”
他直接避开了我的论点,转而拿出新的事例。
本该被我敏锐地判定为诡辩而无视掉的话语,我却完全没有办法充耳不闻。
这种语气,完全不是一个“仆人”对主人说话的态度,反而更像是一种威胁。
我握紧拳头朝他走了过去,几乎将整个身体贴到他面前,然后我仰着头瞪着他的脸恶狠狠地问他:
“你到底知道多少?”
他嘴角一歪,不紧不慢地对我说:
“你不想稍微了解一下‘那个人’吗?”
见我没有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可以帮你哦。”
我对于别人的身份或是身价或是身材什么的,都不会表现出明显的我兴趣。
但是“那个人”我却没办法坐视不管。
关系到姑姑未来幸福的人,不管是骗子也好,真心的人也罢,我一定要亲自验证过才算数。
我在心里默许了聚会的事情,冬荷则是不断地向我保证:聚会绝对不会给我造成麻烦。
我用心地分别使用了“嗯”“啊”“哦”来回答他,还时不时地点两下头。
当然其实我完全不在意他说的是什么。
我只是觉得,冬荷目前对我而言,可能还是有价值的。
我从他的一只手中拿过便利袋,然后旋转钥匙打开了门。
冬荷放下东西之后,立刻对我说:
“那么我们去邀请邻居吧!”
我学着姑姑加班回家的样子瘫在了沙发上,懒洋洋地回答他:“我可没听说生日聚会要邀请邻居。”
“可是这样的话,姑姑也有可能觉得‘没那么正式’从而鸽掉聚会吧?”
我皱了皱眉毛,才意识到冬荷好像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或许我之前的确是有些小瞧他了。
之后的日子我一定得加强警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