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站起身来的时候，只觉得腹部传来了轻微的疼痛，之前那些可怕的不适感都如云烟般消散。
就好像一场梦。
夏雪觉得这就好像自己变身之前那股阵痛，却不若那般清晰。
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情，将她折磨得有些神经衰弱，她时常出现一脚踏空楼梯的错觉，或是走到目的地之后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事情。
不过现在她还记得自己是要去内衣店，目的是买内衣。
于是她勉强地让自己清醒起来。
但她当然并不清醒。
只是她早就习惯了逞强。
从小到大，被姑姑收养的她（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愿意给“那些大人”增添哪怕一点点麻烦……
不管是在学校里摔跤受伤了也好；
忘记带文具和作业本了也好；
生病感冒了也好……
她习惯了强撑着，以至于长此以往，自己都误以为自己是不会生病的钢铁怪兽。
但是事实却是她相当的体弱多病，心思敏感却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反应迟钝。
她不顾行人的目光，独自走入了路旁的内衣店。
各种颜色型号的内衣或穿戴在石膏模特身上或用特制的衣架固定，整齐地排布为若干列。
她走到守在最靠里边的一个衣架的店员身旁，用着自己都还不熟悉的稚嫩嗓音说：
“买、买……我穿的。”
夏雪还是很抵触说出那几个词，于是耍着“既然是在内衣店，买什么自然也是不言而喻吧”的小聪明，巧妙地绕过了那几个羞耻的词语。
不是“异世相遇，尽享美味”……
一边吊着死鱼眼的店员有些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少女那一贫如洗的胸部，强忍着笑意发出了噗噗的声音，而眼角也因为表情过分用力而挤出泪水……
“那种程度……不穿也没关系吧。”
夏雪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可是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开口，只是那眼神之中所包含的不屑，却是不言而喻的……
读心？
还真是多余而且自讨苦吃的能力啊……
夏雪翻着白眼，努力地挺起胸部，试图突出……自己穿在里边的胸垫。
结果……左边的胸垫却不争气地滑动了一下，居然直接从衣服下摆掉了出来！
——
努力挺着胸满脸骄横的少女、滑出衣摆的胸垫、平坦的地面、围观的店员、满屋子的女式内衣。
整个场面如同沙雕一般静止了几秒。
夏雪觉得现在只要随便来一阵风，就能够把自己吹得七零八落。
结果不止站在自己旁边的死鱼眼店员笑出声来，就连不远处原本打算过来救场的店员也尴尬地转过身去，远处的店员则是有意无意地把视线投递过来，掩着嘴发出窃笑。
纵使夏雪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她的脸还是变得通红，整个脑袋热得仿佛能够喷出蒸汽来。
夏雪完全呆住了。
一边的店员却完全没有收场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地咳嗽，掩饰着自己的笑声。但那咳嗽声中，分明也满是嚣张和油腻。
夏雪突然觉得很害怕，她觉得一个女人需要担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需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而且，即便是这当下的困境，她也觉得束手无策。
这家店……似乎不会来别的客人了。
想想也是，当值学生们的暑假，上班族们不能在工作日白天出门，而大部分的学生们一般都是由家长陪同购买……
但是，原本应该担任自己家长职责的那个人……是冬荷。
夏雪摇了摇头，一时间觉得生活真是艰辛。
不仅要面临物质生活的压力，还要提防人际中各种可怕的关系。
人的一生何其不幸……
这样想了以后，眼前的困难与窘迫反而让她觉得不值一提。
于是她无视掉依旧在咳个不停的店员，径直取了几件娇小的衣物往试衣间里走去。
身后笑成一片……
她深吸了一口气，解开了衬衫的扣子，胸前却好像依旧堵着什么似的让她难受不已。
夏雪觉得身体突然发热，全身难受不已，满脸通红。
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自那白发之中怦然脱出，身后也出现了异物的触感……那是本不该存在的……狐狸尾巴。
隔着试衣间的薄薄门板，店员们听到了试衣间里，痛苦的呜咽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