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辟吉收起手中的剑,迎上前来欢迎我们,与他对练的欧阳旭也是——不同于陈辟吉的长剑入鞘,而是轻巧地收进宽大的制伏袍内,消失地无影无踪。此时,似乎是结束了日常的训练,而他们俩仍是雷打不动地多对练一会儿,整个校场因此显得空荡荡的。只有在东南方的不远处,慕容秋,那个身材娇小的少女,那小号的制伏袍把她的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斜靠在古堡上手持一本魔导书,默默地背着。
辟吉和往常一样摸了摸我的头,我也很乖地喵了喵;旋舞举着路边采来的太阳花跑慕容秋;欧阳旭正缓缓地向我们走来;而阿风,却是兀自望着那只徘徊着的,黑色的燕尾蝶。或许是任务失败心情很差吧,或许是再次见到队长在他面前死去。而辟吉,还有我,都没想过这个任务会成功,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新队长死了?”辟吉十分惊讶地说道,“这也行?那帮子人怎么派这么个人做队长,太小看我们制伏队了吧……”
“别这么说嘛,”我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透着淡淡的哀伤,“是人家偷袭的喵……”
辟吉安静了,顿了顿,说道:“那快点写份情况说明的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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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说明呈上去后,不过两天,情报部的小潘便送来了一份敕令,只记得慕容秋跟他攀谈了很久,谈得人家脸都红了。也怪,这人平时好像不怎么和阿风之外的男人说话的,或许是因为她身上解不掉的魅惑术的缘故吧。
“说了什么?”等她回来,我问道。她一把将那个敕令想飞刀一样飞了过来,我接过便展开,在场的所有人立即放下手中的木剑,围过来看。
“新来的队长叫魏杰啊……”旭旭(欧阳旭)叹道。
“长得还蛮帅的嘛~”旋舞也叹道。
“哟,阿风,你要有妹夫了呢~”邹宇轩拍拍阿风的肩膀,坏笑着说道,“还是皇骑团的前队长哦,不错的!”。阿风么,憋出一脸苦笑的样子,倒是旋舞听得认真,追着邹宇轩打去了。
当值多云,气温凉爽舒适。我正想着这两天天气好,在队长来之前,还能悠闲地度过两三天,便听着慕容秋凑到了阿风身旁,又掏出一个卷轴来。
“阿风,还有一个敕令。”
“哦?”
阿风打开卷轴,静静地望了许久,便叫来我和辟吉。
“我,你,辟吉,慕容得一起去一趟虚鬼镇。”他一边缓缓地收着卷轴,一遍平静的说,“具体地点是风琴楼的分店,去追萧山。”
“为什么,还要去追?”我不禁发问。
“慕容方才打听了下,说是他们情报部的老大蛮……欣赏丁枳的,所以一直想为他报仇,所以……”他把卷轴交还给正在和那只黑色燕尾蝶玩的慕容,摊摊双手耸耸肩,示意我们“你们懂的”,“我去补点刀,我们马上出发。”
毛琳?
那个家伙的相好是丁枳么,怪不得当初抓萧山的时候排场那么大——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些后悔告诉丁枳萧山被抓的事。
也就在阿风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慕容秋也一声不吭地跟着去了。阿风顿时警觉地回眸瞟了她一眼,右眼泛出幽幽的绿光——那个是类似透视眼的存在吧,或许可以看见慕容那红扑扑的脸蛋,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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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镇子,真是和名字一样吓人……”辟吉抽了抽腰间别着的剑,或许这样能让他平静些,“这个破地方,路上没一盏灯的,什么也看不见,怎么找风琴楼啊?”
不仅是没有一盏灯,更吓人的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我们一行四人悄悄地在暗夜中兀自穿梭。两旁的店铺都是静静地关着大门,漆黑的屋舍内,似乎有什么人正躲在暗处悄悄地望着我们。
“这样吧,我们分散开来如何?”阿风悄声说道,“在一起目标很大,被发现就不太好了。”
“也别太散,就两两分吧,否则战力也是个问题。”微弱的月光透过屋檐的缝隙照亮小半张辟吉的脸,似乎在狰狞的笑着,“阿风,我们走。”
说罢,他便像一阵风似的跑去了。按他的脚程,如若他运动机能全开,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能追得上的。所以阿风就招了招手,赶忙追了上去。
“啊喂……”
我张手想要阻拦他们,不过却显得相当地无力。
我才不要和这个家伙一组呢!
“小韩,你也知道的。”慕容秋不知何时凑到我背后,悄声说道,“和我一组的话,当心一点。”
“唉……”我无奈地拍了拍脑袋,“好吧,我就跟你后面吧。”
随着她一路小跑,幽静的巷道,时不时地传来乌鸦与老鼠的声响,细心听令人反胃。若是没有制伏袍内刀刃贴在身上的触感,或许心脏会跳出身体。没关好门窗在风中吱呀吱呀的想着,好似随便闯进一家就能看到白花花的东西在空中漂浮。
“呀!”她没缘由的一声尖叫,整个人立马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我吃了一惊,刚反应过来,便是一脚踩空,径直落下去了。
屁股顺着近乎垂直的轨道一路蹭下去,渐渐地,听到大片虫子的叫声,不久便摔倒了地上。有慕容垫在底下,摔下来也不怎么疼,但那恶心的叫声一阵一阵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好像在渐渐向我们逼近。我赶忙一个翻身立起身来,翻出制伦剑捏在手中。慕容很快地念叨着什么,随即便是一阵火光腾起,照亮了整个洞穴。只见那岩壁上密密麻麻地伏着大小各异的棕色虫子,伴随着数不清的白丝,恶心而粘稠的液体在上面酝酿了片刻,稀疏地滴落下来,映着它们嘈杂的低吟声,令人不寒而栗。
“慕容,快烧啊!”我下意识地大喊,话音刚落,慕容反手一推,在手中照明的火球径直打了上去。随即,那团火球淫威不减地、狠狠地反弹回来,慕容好似准备好了的一般,抬手接过火球,接着当油灯用。
“傀儡虫会法术反噬的,对法术一点感觉没有……”她倒是显得十分冷静,背对着我,慢条斯理道,“没事的,不要去碰他们,不会主动攻击你的。”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当然也不能回头,手中的火光也在我的视线中渐行渐小。我琢磨了片刻她方才所说的,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跟着她向前进。
悄然前行,便得一溪,穴尽水源,便得一山——这地下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石窟,下面空成这样也不知道上面是怎样建成个镇子却没有塌的。这石窟显然是经过人工开凿的——因为洞的周围有盘龙状的旋转楼梯,路边的石壁上还有小洞喷出绿幽幽的火焰,引导着我的视线螺旋向下,最终停留在了深不见底的地下。
“好好奇……我想下去看看……”慕容指指下面,撒娇似的说道。
“好可怕!我才不要下去呢!”
这奇怪的石窟奇怪的楼梯和奇怪的火光,好似通向地狱的冥道一般,令人生畏,真不知她是怎么酝酿出“好奇”这么一个天真的情感的。
但是随着我的反对,背后突然嘈杂了一阵,回眸一望,一块巨石无中生有般落在了我们走出来的那个洞口上,把它封了个严严实实。我赶忙一个旋身飞踢上去,一阵刺痛随即便沿着骨头涌上心头,那可恶的巨石仍是纹丝不动,甚至一点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呵呵,看来只能往下了呢!“慕容倒是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激动地转过头来,微笑地望着那跪在地上捂膝呻吟的我。
正当我的怒目之锋准备扫向她的背影之时,却与她不合时宜的四目相对了——她也不知是高兴地过了头,还是被路边的鬼火给烤的身体发热,还是一转头不小心掉的,总之那连衣帽和遮面的围巾都是落了下来,成功地让我望见了她的脸颊。一瞬间,便看到一张陌生却熟悉的脸。也就在下一瞬间,赶忙反应过来,却只觉一阵眩晕,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倒下去。
“小韩……诶!”
最后一幕是她蒙上面,向我冲过来,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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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啊。”
是阿风的声音,伴着啪啪的火花声,我发现我躺在了这个阴冷潮湿的石窟的一个角落,身旁躺着辟吉——他还是昏迷不醒。慕容背对着我,和阿风一起围着团从地底冒出来的鬼火,在无风的洞底兀自摇曳着。映着微弱的光线,我观察了好久才发觉,阿风和辟吉身上涂满了慕容所说的傀儡虫的口水——或者是什么排泄物,我也不得而知了,想必他们俩是被那群恶心的生物袭击了吧。
我的意识很快地恢复了,但是身体却是相当地酸痛,废了好大的劲才坐正身子,靠在不远的石壁上,平静地望着熟睡地辟吉。慕容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那里烤火。阿风一转过头,我才发觉他的右眼散发着红色的强光,好似蔷薇的颜色——这个是拥有夜视能力的法眼吧。他似乎是在搜索着什么,摇头晃脑地扫视着,望着那一片无尽的漆黑。
“找到了,那里就是……”
阿风猛地站起来,指着黑暗中的一个地方,激动地说道。也就在此时,突然一个并不响亮,却让我们听得十分清晰,又感觉相当遥远的声音传来,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优秀啊,真是优秀的能力……”
两个人从一片石头后走了出来,那个高大的家伙走在前面,穿着和制伏袍类似的黑色大衣,右眼和阿风一样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却是蓝色的,左手赫然持着把带鞘的剑。那个较矮的家伙走在后面,穿着好似个微服私访的君王一般,披着个黑色的斗篷,里面却转着华丽的衣服,手中提着盏小油灯,散发出来的光线似乎只能照亮他们俩,感觉并不是要照明用,而是让他们闪亮登场似的。
“萧……萧兴江?”
阿风似乎认出了其中的一个,颤抖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在身后的左手中悄然多了一柄袖剑。
“哟……右使,看来还是你比较有名嘛……”后面那个提灯的家伙拍拍萧兴江的肩,“也罢,我就是来看看的,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是,都尉。”
说罢,那人吹灭了小灯,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下一秒,萧兴江便冲上前来。还没等阿风挥剑,便是一脚把他踢飞出去,重重地撞在石壁上。
“阿风!”我的呼喊刚出口,那黑袍便闪到了我的面前。就在他手中的剑犀利地戳穿我的脑袋之前,一只巨大的火掌突然垫在了我的身前,随着慕容大喝一声(其实也就那么点分贝,但听得出她是用尽全力的。)愣是将那黑影给掀飞出去。也就在下一刹那,阿风提着剑便从我身边飞奔过去,背后的制伏袍被伸出的尖刀戳出一个个洞来,好似一只刺猬的背一般——他这是要用旋风轮么?丢下一句“韩,保护好辟吉!”便旋身跃起,向那飞翔的黑影飞去。
看不清他们在空中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清慕容在那里念的是哪门子咒语。落地之时,映着微弱的绿光,阿风不知是哪里中了一刀,缓缓地滴着血。
“这几年来怎么没长进呢?”
阿风没有理会他,兀自掏着飞刀,话音刚落,便是一把星星点点地东西天女散花一般散落出去——那是,回风刃?数十根细线在黑暗中影影绰绰,若不是见过阿风使过这招,还以为是这儿下雪了一般。萧兴江的表情似乎是紧张的,至少他的脑袋在那边左右回摆,观察着空中来回飞旋的刀刃——这就是一般人看到这招的第一反应,也是十分正常的反应,不过如若这样的话吗,就会和他现在一样,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给紧紧缠绕了。
“走!”
随着阿风一声令下,十指猛地一提,所有的刀刃仿佛听到了他的命令一般,从各个方向冲向了萧兴江。
刀光剑影。
一片铮铮之声划过耳畔,眨眼间,满地银光,刀刃好似突起地乱石一般,歪歪斜斜地插在岩石的缝隙里。但是,那黑影却是依然坚毅地立在那里,从容地理着身上的线。
“就这样,没了?”
那蓝色的光线猛地照向了这边,看得人冷汗直流。不过也就在感觉到寒气之后,那黑影已是飘到了阿风面前不过一丈处。就在这时,慕容猛地挡在阿风面前,右手轻轻一点,一条火龙便呼啸而去。萧兴江也不躲闪,而是迎面撞上火龙,发出一阵不知是怒吼还是呻吟的声音,狠狠地给了慕容一记老拳,把那昏厥的身体打到一边便是一剑上来。这家伙固然是快,但也是被慕容给挡了一下,动作也慢了,阿风早就准备好了下一拍的动作——头轻盈地低下来避开剑锋,顺势一甩手把那袖剑掷了出去。情急之下萧兴江还是下意识地侧身一闪,那柄短剑就插在了他的锁骨之处。这次真的是呻吟了一声,顺势出脚把阿风踢倒在地,随即箭步上前,用剑顶住了他的脖颈。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阿风似乎是被打得要吐血了,说话断断续续的。我真想冲过去帮他,但双臂与脑袋又猛地传来一阵莫名的胀痛,连手都抬不起来,飞针都放不了——这个魅惑术也太狠了。想着不是被外人所害,而是被慕容的魅惑术给害了,就感觉窝囊。也就在我纠结的时候,萧兴江开始哈哈大笑,笑得相当嚣张。
也就在这一瞬间,不知是从阿风身体的哪儿放出的飞针,萧兴江匆忙地躲闪了一下,明显是出乎他的意料了。铁器插入血肉的声音是三下,阿风很快的一个翻身从剑刃底下闪过,“啪啪”就是两脚轰上去,将其踢飞出去,落地后摆出烈风剑的架势,一拳狠狠打在自己左腕上,便是一打飞刃弹射而去。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袭击,阿风的动作显得相当流畅,在三秒之间放了三针,起身踹了两脚,落地又是一把。而萧兴江呢,翻滚着身子躲过最后的暗器,混入了黑暗之中。
局势就在这么不经意之间逆转了。
“躲什么!你不是很厉害的么!再来打呀!”
阿风又掏出了把袖剑,警惕地看着四周。而对面的黑暗并没有正面回应他,而是一声沉闷的“哼”,三只带血的飞针飞了过来,一副强弩之末的架势落在了地上。
看来是走了。
——慕容秋被山头溢出的第一缕阳光刺痛眼睛,只觉身体一颠一颠,伏在一个有力却坚硬的背上。只见旋风那只血红的法眼,似乎是透着微笑,望着她。阳光暖暖地照着,照得她的面颊微微发红。
那纯红的、无神的法眼向前转去,冷峻的脸迎着阳光,散发出无法温暖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