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以保护现场为理由，让我们先离开。只有身为医生的步霜留下了，说是要进行基本的检查。
我们选了几个地方，最终决定在季桐州的双人房开紧急会议。房间的布局与我和路月的类似，只是电视的款式不同。五个人一拥而入，本来看上去挺宽敞的房间立刻狭小起来。
木晴护着妹妹坐在靠门的床上，我与路月与他们面对面，坐在里面那一张。季桐州失去了几小时前的沉稳镇定，双手与衬衫上仍沾着血，双眼无神地瘫坐在沙发上。
这么多人挤在房间里本应非常闷热，但我们却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凉意。我看了一眼时钟，1点06分，看来季桐州上来叫我们的时间相当准。
虽然不懂得医学相关知识，但尸检不太可能是能立刻完成的事情。我犹豫一下，深吸一口气，还是敲了敲路月的肩膀，示意她出去说话。后者静悄悄地跟了上来。
楼梯那里，我发现了一些在意的东西，让我对目前的处境乐观了一些。
机会稍纵即逝，采取一些积极手段吧。
……
10分钟后，木雷领着步霜推门而入。医生面带担忧地看了一眼屋主，变回了冷静的表情，向警察示意。后者点点头。步霜拿起手中的笔记，缓缓开口。
“我不是专业的法医，因此结果与真相可能会有出入。”
她的声音不大，但咬字十分清晰。
“致命伤应该是脖子上的咬痕。除此之外，头部，面部以及躯干正面有许多刮伤，应该是玻璃碎裂时产生的。然后，左腿与两只手臂有多处刮伤，根部也都受到了多次破坏，已经完全断裂。断口参差不齐，有啃咬的痕迹。”
步霜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声线，但季桐州已经颤抖了起来。医生轻轻叹一口气。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木雷扫视一圈，没有人说话。他开口道：
“我想的太轻率了。情况有变，大家还是要先聚在一起……”
季桐州举起手。
“我要去安葬她。”
警察摇摇头。
“不行。”
季桐州站起身子，站到木雷面前。
“我自己一个人去，不会连累其他人。”
“不行，我有义务保护平民的安全。”
少爷闭上眼睛。
“我也有义务让爱人入土为安。请让开。否则，我就要动用暴力手段了。”
步霜露出惊讶的表情。季桐州的声音很平静，但拳头已然攥紧，脸上积聚着层层叠叠的乌云。
他向前走了一步，鼻子几乎贴到了木雷的脸上。木晴腾得站了起来，大骂一声“你干什么”，但季桐州没有丝毫反应。他气急想冲过去，却见木雷对着自己挥了挥手，只好憋住满腔的怒气，一屁股坐回妹妹的身边，眼睛仍盯着陷入争执的两人。
警察放下手，依然面无表情，没有退后半步。
“请冷静下来，愤怒无济于事。”
季桐州冷笑一下。
“身材高大是好事，爱将大道理就不是了。行，那我留在这里，你去帮我埋葬她。”
木雷沉默片刻，摇摇头。
“……不行。这里还有妇女与儿童，我作为警察，不能放着他们离开。”
季桐州回头看了看坐在床上的少年和女孩，忽然笑了起来。
“木警官，我想起你来了，别对我装模作样了。要是这两个孩子不在这里，你早就一个人逃之夭夭了吧？”
警察的眼神流露出阴郁和愤怒。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被另一个人打断了。
“我去！”
是木晴。木雷一个眼神瞪了过去，后者这次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别捣乱！”
“大哥，我也不能看着你被这疯子骂啊！他懂个什么！”
季桐州看着两兄弟的吵闹，又呵呵笑了起来。木晴忍无可忍，一拳打了过去，将季桐州打到地上，接着便被木雷拉住。步霜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忙迎上去试着搀扶季桐州，却被一把打开。后者嘴角出血，反而笑得更大声了起来。
“警官，你不明白，我们终归都是要死在这里的，无非体面不体面而已！走进来的时候，你的那两个心肝宝贝就已经死定了！”
“……你什么意思？”
季桐州将头向上抬起90度，直直地看向天花板。
“对于我们所处的境地，我并非一无所知。但是，我并不乐意和不坦诚的人分享知识……”
他脸色大变，又对着木霁温和地笑了笑。
“……不过，不必遭受病痛的折磨，因事故早早死去，也算是种幸运。”
警察的手微微颤抖。他强行压抑住了越发高涨的怒火，咬牙切齿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你不要太过分……”
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路月走上前。
“木警官，就让他去吧。”
木雷和季桐州同时看向她。呃，我是不是该阻止一下她？
“我应该已经说过理由了。”
警察沉声说道。路月摇摇头。
“我也很赞同你的意见。但是我认为，现在出去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为什么？”
“那只野兽，如果足够凶悍，明明可以一口气咬死我们所有人的吧？但是它听到人的下楼声就立刻逃跑了，所以只要多个人聚在一起，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我不能赞同。它也许是被吊灯坠地发出的巨响吓跑的。即使真如你所说，危险并不大，但哪怕只有5%的可能性遇袭，我也不能赌。还是等到第二天早上比较好。”
路月露出些许恐惧的表情。
“但是，我担心我们等不到第二天早上。”
“什么意思？”
警察有些困惑。少女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这个，算是我的一个猜测。我们刚刚去客厅的时候，窗户什么的都是关着的，只有大门是打开的吧？”
木雷低头，看起来是在回忆刚刚的场景。我也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
“没错。这又怎么了呢？”
“……其实，之前下楼的时候，我努力向远处看了看，稍稍关注了下门外的情况。你在调查的时候，应该也有看见吧？”
“呃，我看见的东西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还是那只手，那只狗和那行细细小小的老鼠爪印而已。”
女孩小小叹了口气。
“没错，就是跟之前一样。我一开始也没觉得奇怪，但越想越不放心。现在还在下雨，院子里也是泥土，若有什么能够咬断成年人手臂和大腿的生物跑了出去，应该会留下深深的脚印吧？”
警察先是愣了片刻，接着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它就在这个屋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