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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醒醒......
“秋！”
一阵呼喊声把秋从睡梦中唤醒。
秋惺忪地睁开眼睛，撇开身上单薄的被褥，从破旧的皮质沙发上坐起身来。
“你一直在做噩梦吧？”一个女孩的身影坐到她边上，正是叫醒她的声音的主人。
“......”秋有些不解地看着女孩。
“刚才你出了好多汗......”女孩温柔地说道。
秋摸摸扶着额头底下头，将目光投向脚下，努力避开这个话题。
“到你换班了，”女孩说着拉着边上被子盖在身上，“一会儿卢卡托回来了再叫醒我吧。”
秋默默看了女孩一会儿，起身走到这栋废弃公寓房间的窗口。
这里地势还算是比较高，远处雾之城的霓虹尽收眼底。
还是那么热闹啊......
秋看着远处的星星点点的灯光闪烁着，暗自心想。
雾之城似乎从来就没有变过。
秋坐在床边，拿起架在那里的望远镜，注视着雾之城西南出口处公路上的一举一动。
......
咚咚咚。
“冬，七田的车到了。”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秋离开位置走到门边，取下别住门的插销，用力压下那个锈地开不出本来颜色的把手。
吱嘎——
门开了。
“不是说不用对暗号了吗？”秋接过男人手上的包裹，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男人脱下风尘仆仆的外套，搭载沙发上，说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冬儿呢？她跟你换班了吗？”男人说着走到窗边，拿起望远镜，看向雾之城。
秋拆着男人带来的包裹，回答道：“沙发上睡觉呢，被你外套盖住了。”
“额......哈哈，抱歉。”男人回头看向沙发上的女孩，收起外套放在窗台边上。
“还是只弄到了这些东西，这段时间难为你们了。”男人对秋说道。
“嗯，不会。”秋说道。
打开那些包裹外边的废弃的报纸，露出两盒塑料盒子一样的东西，里边被填地满满的，像是食物。
“这个驿站本来就很穷，之前就只是给城里做物资中转的，能种东西的土地也很少，现在又要养我们这么一大帮人，看来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吧。”男人有些忧伤的说着。
这里是连接着雾之城跟其他城市的万千驿站中的一座——竹海——这也是离雾之城西南出口方向最近的一个驿站，除了每年的九月份这里会有雾之城的人进驻进行物资的押运，其他时间都只有原住民会追在这里。
“不过只要过了今晚就好了。”男人似乎很坚定地说着。
“......”秋没有回答，默默打开了塑料盒子，把那些所谓的食物送入嘴中。
还是那么难以下咽，不过她早就习惯了。
“不用叫醒她吗？”男人看着秋说道。
“嗯，不用。”
“......”
“冬儿守着两天了，让她先睡一觉吧。”秋一边嚼着那些干涩的东西，一边说着。
“也是啊。”男人说完回过头，继续注视着雾之城的一举一动。
“我说，”半响，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说起来秋好像以前也是雾之城里的人吧？”
“......嗯。”
“你有听说过那些东西吗？”
“......听说过吧。”秋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欸，城里人真好啊......”男人说着，“我以前就只敢想要是能亲眼见一次‘圣水’长什么样子就好了。”
“......”
“不过有时候发现梦想就离自己很近不是吗？”男人用望远镜盯着雾之城目不转睛，“马上就要什么都有了啊。想要的生活也好，自由也好，或者想亲眼见一见什么东西的愿望也好。”
“不是吗？”男人像是在征求秋的意见。
“差不多吧......”秋有些敷衍地回答道。
“欸！”男人突然语气变得兴奋起来，“亮了！秋！快看！”
秋连忙凑到窗边，接过望远镜，看向那条连接着雾之城西南出口蜿蜒曲折的公路。在接近雾之城大概半公里的地方，一块巨大的电子路牌上闪烁着一串红色的字体——【警戒/// 预计货品运输 04：59：47 ///警戒】——正在倒计时。
“终于等到了！”男人似乎有些无法按捺不住，“现在就差老头儿那边到了。”
哗——哗哗————
男人别在腰间的对讲机传来嘈杂的噪音。
“072呼叫0101，072呼叫0101。山田先生能听到吗？”对面传来声音。
“0101收到，072请讲。”被称作山田的男人回复道。
“额，那个，首领到了，现在要进行行动部署，让你们都从监视位置上撤下来。”那边传话的声音似乎不是太熟练。
“收到，请转告首领，警示牌上的出货信息已经发出来了，估计五个多小时之后就会经过竹海驿站。”山田说道。
“收到。”那头嘈杂的声音消失了。
山田从窗口的位置拿起外套，眼中那份不知是对什么的期待更浓了。
山田像是努力地按捺着自己内心的喜悦，对秋说道：“走吧，去叫醒冬儿，终于到这一刻了！”
秋听着这些默默看着还在沙发上熟睡的冬儿，心里百感交集，也不作声，只是默默地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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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竹驿站脚下，原本似乎是村庄的地方在燃气的冲天烈焰将黑暗照得通明。
乒——乒乒——
不远的地方夹杂着哀嚎声还有零星的枪声传来。
“队长，”一个士兵一样的人对一个穿着黑长风衣的男子说道：“这里还有两个活的。”
黑风衣男子弯下腰，露出埋在帽檐下的脸来，是柯尼。
柯尼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个男人跟一个似乎才只有十几岁的女孩，说道：“你们知道你们首领在什么地方吗？”
啐！
男人一口唾沫吐到柯尼脸上，吼道：“你们以为这样你们就赢了吗？！靠着你们的内鬼？！没戏的！”
男人近乎歇斯底里，一旁的女孩因为害怕，身体颤抖着。
“完了！雾之城完了！你们也完了！就算你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也没用！！反抗军只会越来越壮大！迟早有一天你们都得跟雾之城陪葬！”
“说完了吗？”柯尼淡淡道。
“没有啊！你以为你这样就赢了吗？！啊？！”男人恶狠狠地看着柯尼，“你也一样啊！跟我们都一样！只不过是雾之城的一条狗啊！而且可怜得令人发指！你只会跟那些愚蠢的人一样，相信他们说的什么‘你们出生就背负着来到这个世界的债务’这样的鬼话！你也仔细想想啊？！敢吗？！”
柯尼看着男人，没有回答。
“怎么？！反驳我的勇气都没有吗？！你觉得公平吗？！啊？！！”男人说着底下头去，哽咽地留下了泪水，“你也有的吧......家人......父母......你不也一样吗？从出生开始就拼命为雾之城工作着，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上层的人创造着财富直到死去......然后听任他们说着什么‘这是为这个世界增添了不必要的负担所必须偿还的’......不也是一样吗？”
“......”
“只要他们愿意就随时可以用‘判断你这一生都无法偿还所欠下的债务’这样的理由把你流放到那里去......这样......公平吗......”
“没错吧......”柯尼终于回答道：“事实就是这样啊。我们本来就没有为这个世界，这座城市做过任何的事情啊......但是我们从出生起就享受着这些东西所带给我们的一切这不是很荒唐吗？我和你不一样啊。你只是因为能力不足而一生都无法获得自由才选择的这条路吧。每天每天，都只能做着那些简单的工作，直到死去都无法把自己所背负的债务还清，到死都无法自由......所以你觉得这样的道路会来得更加捷径是吗？”
“不......不对啊......”男人流着泪，抬起头，看着柯尼的眼睛。
“不是吗？但是我不同。”柯尼继续冰冷地说着，看着自己手里提着的金属箱子，“我能靠着自己来向雾之城和这个世界证明我的生命是有价值的。”
“不对啊......”男人带着哭腔反驳道：“你凭什么有资格这样认为啊......你是觉得你可以来选择这个世界吗？其实这跟路边的石头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刚好存在这里啊。你是刚好来到这个世上，我也是，他们也是，这些泥土、石头也是......就跟天上的鸟，水里的鱼，路边的草一样啊......你就不觉得说什么‘背负着来到这个世界的债’这样的话才是一种自傲吗？谁有资格说这样的话？谁又有资格来给你标价多少？明明都是用这样的谎言来骗人呐......为了他们自己丑陋的欲望......你们啊，都是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活着的吗？！”
柯尼沉默着，没有回答，站起身来。
“回答我啊？！”男人哭吼道。
“......看来你嘴里是问不出来了啊......”
彭！！！
“山田！！！”
男人倒在血泊之中，女孩哭喊着，不停地颤抖着。
柯尼收起还冒着烟的枪，对另一个女孩说道：“你能告诉我吗？”
“柯尼。”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们的首领找到了。”熟悉的声音说道。
欸？！
女孩看向那个声音的源头，眼前似乎被无尽的黑暗笼罩了。
是......
秋？
“嗯，秋你跟筱还有露莎先一起回公司去吧，在他们里边混这么长时间也很累吧，公司里的人也不想你再在外边呆久了。”柯尼说着。
秋？为什么......
“嗯。”秋简单地答应着，似乎在看向女孩这边。
等，等一下......
秋不是那么开心地跟我们呆在一起的吗？
女孩眼中满是痛苦与绝望。
秋......为什么啊......
“那这些人现在都没用了。”柯尼对身边的人说道。
是你......一直在骗我们吗？
你不是说过......
那些奴役着人们的恶魔......
最恶心了.....
彭！！！
秋看着女孩倒下的方向，看着本来应该熟悉的脸庞，又感觉那么陌生，不敢与她相认。
几个月来都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冬儿，那个总是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现在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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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累坏了吧，热水烧好了去泡个澡吧。”
雾之城中心的摩天大楼之上，一间豪华的套房内，秋的母亲似乎正爱意满满地关心着她。
自己曾经多少次奢望过这样的生活呢？这样一家人，跟爸爸妈妈一起，像家人一样生活。
“你爸爸又跟你们公司的人出去了，他们总是想跟你攀上什么关系呢。”母亲就像是感觉到骄傲一般，带着欣慰地说着。
“不过说回来我们能有现在这样城市里人的生活可都是靠秋啊，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感觉你能是我们的女儿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呐。”母亲自顾自地说着。
“妈妈......”秋在浴室门口看着母亲为自己烧好的热腾腾的水。
“嗯？”
“这样的事情......”秋眼里的晶莹的光芒微微闪烁着。
“什么？”
“好恶心啊......”
“你怎么又突然说这些了？”
“你们做过这样的事情吗？”秋声音变得有些哽咽，“看着那些原本还在走动，说话，欢笑的人在你的面前痛苦地睁大着眼睛......倒在血泊里......”
“秋，你这都是为了我们啊。”母亲有些着急地说道：“为了我们能活得好好的，你救不了每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死啊......他们只是......想要自由而已......”
“秋，”母亲过来拉着秋的手，像是在安慰道：“别去想这些了，你只需要照他们说的做就行了，没人会责怪你的。”
“可是......很痛苦啊......他们总是把我在手术台上......切开，缝合......那些伤口真的很痛啊......”
“他们只是为了让秋变得更强，不会有事的。”
“我不想再这样了......”秋的脸颊一刻泪珠滑落。
“你怎么又说这么任性的话？！上次你从公司逃出去我们差点......”母亲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样，话锋一转讨好起秋来，“你如果再从公司里逃走的话我们又不知道会经历什么样的危险啊。”说着好像就要哭了起来。
“我不会再逃走了......”秋低着头，嘴里念着。
“秋......”母亲上前一把抱过秋的肩膀，脸埋在里边，带着哭腔说着：“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爸爸妈妈受苦的......”
对啊......不会再逃走了......
秋握着脖子上的闪着银光的金属吊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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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这个给你。”冬儿突然对秋说道，从腰上的荷包里拿出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再秋面前晃着。
“这是什么？”
“海豚。”冬儿满脸笑容地说道。
“海豚？”
“我听山田说是一种海里的生物。”
“海里？”
“听山田先生说那是他们的故乡哦。”
“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嗯......我也没见过，山田先生说是一个很大很大很大很大很大很大的水池，一望无际！”
“到底是有多大啊......”秋将信将疑。
“是真的！山田先生从来没骗过我们！”
“行了行了，就姑且相信会有那样的水池吧。”秋有些敷衍道。
“带上！”冬儿把吊坠递到秋面前。
“好。”秋接过，戴在脖子上，一阵凉意从胸口传来，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无法遗忘的回忆才会留下的触感。
“不许摘下来哦！”
“好。”
冬儿的眼神闪着水波一样的光芒，朝着秋，天真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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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用你们给我的一切，把你们所创造的一切不公全部毁掉！一样不剩！”
秋从公寓的落地玻璃窗一跃而出，只留下一地反射着霓虹的碎片和愣在原地满眼恐惧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