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自由与希望而努力,也有些不同的人唾弃所谓的光明。他们追求力量与挑战,醉心于无休止的战争当中。他们觉得这让他们充满活力,能让他们不断进化,不断接近于完美。他们就像追逐月亮的巨狼哈提一样,越是阴郁的东西,他们越是渴求。
拉普兰德便是这样一个人。
拉普兰德虽然看上去疯癫,但那也不过是在其他人看来罢了。西西里女士和德克萨斯知道,拉普兰德是最为理智的那群人之一。她的理智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德克萨斯也曾花了很多时间才搞明白拉普兰德的节奏。所谓“理智的疯子”,说的就是拉普兰德这种人。她完全明白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想要追求的是什么。她追求战争,追求力量,追求挑战。这些黑暗至极的东西就是她眼中的希望。这希望能带给她生机,这希望就是她依然活着的证明。当她看到鲜血沾满了双手时,她会开怀大笑。当她赢得又一次死斗时,她会愉悦地唱起一首欢快的颂歌。当她唱起歌谣,人们会看到:银发的孤狼手持双刀站在战场上,仰头放声高歌。代表和平的白鸽接替了秃鹰的位置,盘旋在战场上。
正因为拉普兰德与他人的追求不同,才被那些所谓的“天才”与“常人”视为疯子。一开始德克萨斯也把拉普兰德视作疯子,但随着德克萨斯的生活因为杀手这一身份而逐渐改变时,她也逐渐明白了拉普兰德。在德克萨斯眼中,拉普兰德很纯粹,她追求的也很纯粹,直到死也不会改变。她会永远追求别人眼中的至暗,她自己眼中的光明。
在拉普兰德看来,德克萨斯虽然看上去冷静,但她内心是和拉普兰德一样的。她们一样会因为没有挑战而感到饥渴,身体会因为没有挑战而颤抖颤栗。虽然外表看上去,德克萨斯与拉普兰德是截然不同,两个人永远都做不成搭档。但拉普兰德明白,她们都是好战之徒,刀口永远会沾染鲜血。
直到那一天,德克萨斯将充满钝口的刀扔在拉普兰德面前,告诉她“我不想干了”。拉普兰德先是产生了她人生当中的第一次迷茫,接着是疑惑,疑惑德克萨斯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德克萨斯并没有回答拉普兰德。拉普兰德又从疑惑变得怒不可遏,她出手殴打德克萨斯,但无论她这样攻击,德克萨斯就像是甘愿挨打一样。打倒在地就又一次站起来。等到再站不起来时,拉普兰德就骑在德克萨斯的身上继续攻击,但德克萨斯就是不还手。
“还手啊!反击啊!用你的综合格斗杀人术防反我的攻击啊!”拉普兰德在打德克萨斯时,心里不断地说着。每说一次,拳头就硬上几分。但德克萨斯听不到她内心的呼喊,从始至终都没有还手。拉普兰德没有办法,只得把德克萨斯关进监狱。本以为搞懂了德克萨斯的拉普兰德,现在却看不清从前情同手足的那个搭档了,她又一次成为了孤狼。
“你逃不走,德克萨斯,我是最了解你的人,我会追踪你的气味找到你。我会让你变回到过去的自己。”拉普兰德记录下了自己的这段话,接着来到了海边,询问麦尔森:“有没有发现什么?”
“报告拉普兰德长官,五百米外有一块漂浮的木坂,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麦尔森回答。
拉普兰德暗自记下木坂这一要素,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师傅!”一个有着棕色卷发的少女向拉普兰德跑来。
“是沁西亚啊,查的怎么样了?”拉普兰德转身问少女。
“依照师傅的吩咐,我去查了下叙拉古港口昨天的来往船只情况,那一天停靠在叙拉古的船很多,但返航的只有一个,是企鹅物流的船。”
“路线呢?”
沁西亚从包里拿出一张小型地图,红色的略微弯曲的虚线从叙拉古的港口开始,在蓝色的海域上格外显眼。
“这里。”拉普兰德手指在地图上,“距离海岸多少米?”
“不多不少,500米。”
“距离500米,木坂,船......”拉普兰德若有所思,然后又一次发出了疯子般的笑。
麦尔森一脸惊恐地看向拉普兰德的背影,而沁西亚却微笑起来。她知道她的师傅有头绪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克萨斯,你的运气是不错,只可惜,要抓你的人是我。”
拉普兰德把地图还给沁西亚:“那艘船会前往哪里?”
“龙门。”沁西亚回答。
“龙门......好。”拉普兰德点头,向前方走去,“明天给我准备前往龙门的船票,我去把德克萨斯抓回来。”
“不用师傅亲自出手,”沁西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替师傅去把德克萨斯大人抓回来。”
“不不不,沁西亚,那太危险了。”
“为什么?她不是都失去了斗志了吗?”
“妨碍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她现在追求窗外的光,而你这块污渍却把光给挡上了,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抹除,然后击碎那层玻璃。”
“师傅的意思是......那扇窗是德克萨斯大人过去的阴影?”
“孺子可教。”拉普兰德笑道,“而且德克萨斯并不是好对付的人,只有我才能对付得了她,只有我才了解她的狼性。我走之后,你就暂替我的位置。”
拉普兰德说着,把象征着自己身份的勋章和绸带交给了沁西亚。
“不行不行!”沁西亚连忙拒绝,“师傅,我现在还没这个资格。”
“那就留着,保存好。等你够格了,就戴上它们。”拉普兰德摸了摸沁西亚的头。
“好!”沁西亚摇了摇尾巴。
“麦尔森,任务结束,可以回去了。”拉普兰德双手插兜,沁西亚跟在身后。麦尔森将船绑好在岸边后,回到了监狱,重新登记起囚犯们的信息。
第二天清晨,铺上一层薄雾的叙拉古更加阴郁,拉普兰德在登船处与沁西亚作别。
“师傅,你可得早点回来,那群老狼我可受不住。”
“那可不好说,德克萨斯是个十分棘手的人,谁生谁死,我不好说。”
“师傅你一定要回来!”沁西亚说到这,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用衣角擦了擦自己的小拇指:“拉钩!”
拉普兰德被沁西亚未脱的稚气逗笑了,明明都已经快要成年了,还这么孩子气,她伸出手和沁西亚拉钩。
“拉了钩就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啊!”沁西亚又一次强调。
“好好。”拉普兰德答应,“那我走了。”
“嗯,师傅再见!”
沁西亚说完,冲拉普兰德摆手,直到船将锚收起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时,沁西亚才停下。
货船安稳地停靠在港口,几人纷纷下船,只有莫斯提马依旧坐在驾驶舱里。她偏头看去,龙门的点点景象映入眼帘,与记忆中的景象重合,摩擦出新的感觉。
“莫斯提马?你怎么不下船?”迟迟没等到莫斯提马下船的能天使来到驾驶舱找她。
“阿能,我可能又要离开一段时间了。”莫斯提马对能天使的来到似乎并不意外。
“哈?”又要走?”
“嗯。”
能天使先是略显伤感,随后神情又逐渐缓和:“嘛,你也不是一个爱受拘束的人啊,这次要去哪里?要离开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我一要离开你的问题就特别多啊......”莫斯提马微笑,“我想去各个地方都走一走,不知道要走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嗯......好吧,你是个留不住的人,说再多,你也会坚持要走。”
“谢谢你理解我。”
“那我走了,保重。”
“嗯。”
能天使离开了驾驶舱,莫斯提马呼出一口气,待到能天使上了岸后,莫斯提马将船驶离了港口。小型货船在蓝色的海上冲出一道裂缝,划出白色的波纹,扩张,散开,又淡去。
“莫斯提马呢?”德克萨斯问。
“去旅行了,她是个待不住的人。”能天使瞥向海上,船虽然还能看见,但在能天使眼中,船已经消失了。
“我们走吧,罗德岛马上就要去卡兹戴尔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能天使拍了拍德克萨斯的肩膀。
“可是我们怎么去?”德克萨斯环视四周,“这里好像没有可用的载具。”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罗德岛公司本身就是个船,他们又马上要去卡兹戴尔了,所以罗德岛现在就在港口停着。”能天使手指向印有罗德岛标志的巨型舰船,“那个就是罗德岛了。”
德克萨斯顺着能天使的手指看去,她着实是被震撼到了。她一开始还以为那是龙门的航母来着,没想到是个制药公司的本体。
“事不宜迟。”能天使说完,快走两步领着众人前往罗德岛。
“博士,武器都已经准备就绪了。”长着兔耳的女孩对与她并行的男人说道。
“嗯,干的不错,阿米娅,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身穿厚重大衣的男人把手中的平板交给了阿米娅,脸上绽开了自信的笑容。
“博士,前几天企鹅物流介绍的感染者来了。”ACE的声音从博士佩戴的耳机中传出。
“终于来了,叫他们来训练室。”
“......是。”在短暂的沉默后,ACE答应了一声,随后关闭了与博士的通讯。
“博士,见人要到会客室。”阿米娅提醒道。
“会客室?那种地方不是为我预备的。阿米娅,我的入舰要求你是知道的,以后不要再和我提什么见人要到会客室了。”博士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知道了。”阿米娅的耳朵随着语声渐弱耷拉下来。
“为什么要去训练室?”能天使不解。
“博士安排的,他的入伙要求就是能打得过他,或者和他打个平手。”ACE一边说一边用磁卡刷开训练室的门。
听到可能要打架,伊莲的内心和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平生最怕这样的事。
“怎么了?”德克萨斯停下脚步,望向站在原地的伊莲。
“德克萨斯......我......我怕......”
“没事的,别怕,有我在。”德克萨斯将伊莲抱住,轻轻抚摸她的头。
“好啦,没什么好怕的啦,博士他不怎么厉害的。”能天使刚说完,感觉衣角被什么抓了两下。能天使低头看去,一只企鹅正在抓她的衣角。
“老板?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新员工吗?”被能天使称为老板的企鹅开口道,“企鹅物流的考核内容有体能这一项,正好罗德岛博士还想要以武会友,正好省去一个环节,还能节省些开支。”
本来听说要打架而心惊肉跳的伊莲现在又看到了个会说话的企鹅,思绪更加杂乱了。
“呐,老板,这位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新员工,她名叫德克萨斯,是哥伦比亚人。德克萨斯,这位是企鹅物流的老板,大帝。”
“你好,老板。”德克萨斯带着伊莲走到大帝面前,伸出手去。
“你好。”大帝和德克萨斯握了手,“具体的应聘内容等到了公司再细说。不过,想要入伙,有一句话你可得时刻牢记,永远不能忘却。”
“什么话?”
“能天使没和你说?”大帝看向能天使,由于他戴着墨镜所以看不出他的眼神。能天使移开了视线,开始吹起口哨。
“回去就扣你工资。”大帝说完,转而看向德克萨斯,“听好了,德克萨斯,这一句话已经超越了时间,它跨越无数个世界与世纪,被世人传颂。这一句话,可让你明白,何为伟大,何为尊贵,何为至高的真理......”
“行了老板,别故弄玄虚了。”可颂打断了大帝的咏唱。
“马上马上。”大帝说,“这句话就是......企鹅帝国万岁!”
随着大帝的话音落下,周围安静了下来。德克萨斯还在等大帝接着往下说,但大帝久久都没说话,只是做了个它认为很霸气的姿势。
“没了?”
“没了,这就是企鹅物流的口号,觉得如何?”
“挺......挺好。”德克萨斯笑的很勉强。
“不错,你是个有品味的人。”
“欢迎各位。”博士边说边向这边走,“患者在哪里?”
“你......你好。”伊莲缓步走向博士。
“嗯......”博士上下打量着伊莲,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在博士看来并不适合做对手,但他也是个坚持原则的人。在细细斟酌之后,博士还是摆出了姿势德克萨斯看得出来,博士想要运动运动。
“来吧,小姑娘,来让我看看你的资质如何?”
“诶?”
“没懂?和我切磋。让我满意就可以来罗德岛。”
“可是我......”
德克萨斯按住了伊莲的肩膀,对博士道:“我跟你打,可以吗?”
博士感觉到了杀气,他见德克萨斯虽然和伊莲一样也是个细皮嫩肉的主,但那不容易被看出的肌肉线条,还有那双杀人者才会拥有的眼神,都在说明这位鲁珀组的小姐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也......也可以。”博士回答。
“退后。”德克萨斯说完便鞠了一躬,然后摆出了一个奇怪的起手式,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过。就算是精通格斗的博士和ACE也看不出这是哪种功夫。
“叙拉古,德克萨斯。”
“罗德岛,诺亚。”
诺亚试探着先出了一拳,想看看德克萨斯是什么反应。但德克萨斯依旧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德克萨斯知道,她在诺亚所能攻击到的范围之外。
诺亚的嘴角上扬了几度,他出手了,两步就贴近了德克萨斯的身。德克萨斯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在不断防守。诺亚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对于德克萨斯来说,却是完全可以捕捉到的动作,很容易就能防下。德克萨斯甚至可以在防守攻击的同时还击。渐渐的,德克萨斯抓住了诺亚进攻的节奏。她的攻势愈战愈烈,诺亚却越来越力不从心。德克萨斯以肘部防下了诺亚的两记直拳,然后一拳打在了诺亚的心口,将诺亚击退。
诺亚捂着自己的心口处,表情竟有一丝愉悦。他继续向德克萨斯发起了进攻。德克萨斯转身躲过诺亚的攻击,接着在转动身体的同时向诺亚的腿部出脚,直接将博士绊趴在了地上。而德克萨斯的攻击还没结束,她朝诺亚的肋部踢去,直接将诺亚踢飞了起来。诺亚在离地一米的位置转了两圈,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两人的距离被拉开,德克萨斯依旧摆出了奇怪的起手式。
“ACE大哥,你看德克萨斯打的是什么功夫?”能天使问旁边的ACE。
“德克萨斯的格斗术,很像是MMA(综合格斗)。你看刚才她那利用肘部防守博士直拳的动作,那是炎国咏春的膀手。那几下踢击也颇有东国空手道的意思。”
“ACE大哥你好懂啊。”
“略懂而已。”
诺亚从地上爬起,他的全身都向大脑传递去了疼痛反馈。但他依旧不肯放弃,继续向德克萨斯发起了进攻。
诺亚一记左勾拳被德克萨斯后退躲开,德克萨斯左手防住诺亚左手向肋部右手向头部的攻击,一记右勾拳向博士的脸打去。诺亚顿时被打的失去了重心。德克萨斯从诺亚背后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脚踢向诺亚的腿弯处,迫使诺亚跪在了地上。德克萨斯支起诺亚的胳膊,脚踩在了诺亚的背后。只要德克萨斯的双手轻轻向前一推,诺亚的胳膊就会废掉。
“够了!”成熟女性的声音传来,一位身穿白大褂长有猞猁耳朵的女人走进了训练室。她不顾及别人向她投来的眼神,向诺亚和德克萨斯两人走去。
“麻烦放开他。”女人说道。
“你是谁?”德克萨斯问。
“我是凯尔希,医疗部负责人。”凯尔希说。
“那你能为他负责吗?”
德克萨斯的问题让凯尔希沉默以会,说道:“能。”
德克萨斯听后,放开了诺亚。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诺亚看了看德克萨斯,又看了看凯尔希,然后低着头愤愤离开了训练室。凯尔希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向伊莲。
“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叫什么名字?”
“伊莲。”
“我记下了,欢迎加入罗德岛,伊莲。跟我来吧。”
“那个......凯尔希医生......”伊莲看向德克萨斯。
“去吧,好好听医生的话。”
伊莲点了点头,转身跟着凯尔希离开了训练室。
“不错!”大帝用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笔在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本上划了个对号,接着把笔和本丢给了能天使,“我对你刚才的表现很满意。”大帝这话说的就好像这场切磋是他安排的。
“现在能让我进公司了吗?”德克萨斯问。
“那还不行,你现在顶多算通过面试了,具体的考核等到了公司再说。别想耍滑头,我会亲自监考的。”
“没问题,随你开心,老板。”
“嗯,态度很不错。不像能天使,天天就知道和我拌嘴。”
“我那不是为了老板你能开开心心的嘛~”能天使嘟囔着嘴。
“你可闭嘴吧你,主不会原谅你的。快点在‘对待老板态度’后面打勾。”
“好吧好吧。”能天使拿起笔和本,在“对待老板态度那里打了个勾。”
“好了,回公司吧,先告辞了,ACE。”
“嗯,再见,各位。”
企鹅物流一众在与ACE告别后离开了罗德岛,回到了企鹅物流公司。
夜晚,龙门街边的一所小旅馆正准备熄灯。老板走出店门准备关掉放在街边的灯牌,迎面走来一个手提皮箱的鲁珀族女人,她身上挎着长袋,穿着叙拉古黑手党西装。
老板在哥伦比亚电影中见过那极像风衣的西装,猜测那女人估计是为了美观才选择穿这么一身出来,真正的黑手党哪会穿着这么一身在大街上走啊。
“请问还有房间吗?”那女人问。
“有,有。”老板回答。
“那请麻烦您为我准备一间有窗户的单人间,我要住上七天。”女人从内怀口袋中掏出一打龙门币。
“没问题,冒昧问下,您的名字是?”
“拉普兰德。”女人回答。
“拉普兰德小姐,这边走。”
老板带着拉普兰德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把房门钥匙交给了她。
“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老板说。
“好的。”拉普兰德回答后,送老板离开。在确定老板下了楼之后,她将门锁上,把皮箱放在了床下。关掉灯打开了窗户,蹭步上了窗台,将身子探出了窗户。她嗅了嗅吹过的夜风,露出一抹微笑。
“我来抓你了,德克萨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