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是这地儿吗？有点偏啊。”
外表老旧的黄皮出租车内，天蓝色鸭舌帽白色条纹短袖衫的司机踩下了刹车，出租车缓缓滑行着停在逼仄的小巷中。看起来经验老到的司机此时脸上却明显带着不确定的神色，只见男人的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怀疑地盯着窗外矮小夹逼在各色老楼房之间一排矮小破旧的三层平房，如是询问道。
也难怪司机先生，哪怕是对于这苟延残喘于申城的城北老城区来说，这个地方也实在是过于偏僻而不为人所知了
“啊，应该没错了。就到这吧，谢谢大叔。请问多少钱？”
出租车后座上的珩尪看了看手上的照片，又看了看窗外，肯定地回道。
“我们下车吧，小荀。”
“好... ...好的。”
将几张钞票递给有些迟疑的司机，珩尪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抓住荀子衿的小手，从狭小的车内钻了出来。
老出租车陈旧的发动机大张旗鼓地点火发动，在放出一溜足以让城市环保部工作人员吐血倒地的黑烟后沿着小巷那坑坑洼洼的水泥路慢吞吞地离去，留下两名少女立于原地，抬头端详着面前半开的生锈铁皮大门。
“小珩，这里就是我们要住的地方吗？”
荀子衿的目光越过铁门的旁铁栅栏的缝隙，观察着那如危楼一般的矮楼那安装着灰色防盗铁栏杆的窗户以及上面那些湿漉漉皱巴巴还在滴着水的衣服，问道。
“... ...嗯。虽然准确来说，是在地下室里... ...”
“诶，这样的房子还能有地下室的嘛！”
对话间，珩尪突然转过身，一把扣住看起来倍感惊奇的荀子衿的双肩，把她转向了自己，注视着她那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双眼，小声但诚恳地说道：
“虽然可能看起来不太行——实际上可能也不太行——但还是请你稍微容忍下，情况特殊我们得掩人耳目，而且我们只是暂留而已... ...”
“呵呵呵... ...我没问题的呀，小珩你不用顾忌我的哦！”还没等珩尪说完，荀子衿便忍俊不禁地咯咯笑了起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呃... ...”荀子衿的一席话反而打乱了珩尪的思路。“抱歉，我好像误会你了。”
兴许老老实实地道歉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啊哈哈哈哈，小珩你怎么突然这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啦。”在珩尪的眼中，此时的荀子衿仿佛重新变回了之前那个爱笑、乐观的乖学生一般，几乎让人忘了她先前遇到的一切。
但不管怎么看，她都不会是自己想象中那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对了，她好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来着？
“那，我们进去吧。”思考着珩尪再度拉起了荀子衿的手，走向铁门内。
铁门外的阴沟小巷可以说是脏乱差齐全，而铁门内的天地更是有如贫民窟般困苦。矮楼前的小空地上看不着人，但遍地充斥着随意乱扔的各色垃圾、报废家具和半报废摩托车三轮车；常年被垃圾水浸湿的水泥地颜色一片混沌，同时给四周的空气染上难闻的恶臭。作为小院主角的矮楼们一楼的墙面上满是广告电话、简陋低俗的涂鸦和不堪入目的脏话“大字报”。矮楼看起来仿佛是烂尾楼改造的一般，楼面那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黄白简易涂装早已剥落得不剩多少，灰白色的墙体上偶尔可见骇人的裂纹，唯一勉强称得上是赏心悦目的可能是其中某栋楼从天台往下吊长的爬墙虎了，只是拜它所赐，那栋“生机盎然”的矮楼的外墙看起来仿佛被酸腐蚀过一般黝黑潮湿，分外恶心。
珩尪啧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一言难尽的环境的厌恶情感，就连荀子衿都忍不住蹙了蹙眉，掩住了口鼻，手上略微加力反握住珩尪的手。
不管怎么说，她对这陌生且恶劣的环境尚缺乏安全感。
“也许是要这么走... ...”珩尪带着荀子衿推开了其中一栋楼底那锈成铜色的铁门。刺耳的摩擦声后是阴暗的走廊和漆黑的上下楼梯，而发黄的油漆墙面上贴满的褪色小广告仿佛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热闹。
而在这太阳触及不到的阴凉之所，一块不到三十公分高的小板凳上，做着一个枯瘦的老人。老人一身松垮白背心白短裤的凉快装扮，手持蒲扇脚踩人字拖，佝偻着背翘着二郎腿，正抬头瞪着突然闯入的两人。
珩尪眉头皱了皱。在楼外借助不死族独有的感官她可以明显的找出楼内有人烟的地方，但她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否一发中的地找到这里的负责人。
“请问... ...”
“恁是来租房子嘞嘛？”
老人不像本地人的怪口音打断了珩尪半出口的话语。
“是... ...”
“租房子的话恁走错咧，赶内边去内边去！”
再度打断珩尪后老人便不再言语，只是一边挠着乱蓬蓬的白发，一边甩着尖翘下巴示意两位女孩方向。
“... ...”
经过一番小插曲，两人站在了一位衣着粗犷大腹便便、外貌酷似包租婆的胖女人的桌前，胖女人蜷缩在其中一栋矮楼一楼的一张酷似大排档前台的环桌内的躺椅上，面对着摆在桌上堪称古董的大屁股电视打着瞌睡。
“喂喂，你好。”珩尪敲击着褪色的红漆桌面，试图唤醒对方。
包租婆被珩尪的招呼惊醒，虎躯一震，下意识窜起，肥厚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震得桌面上的插满烟屁股的烟灰缸内浮起一阵淡淡的烟尘。
“干什么吵什么死佬？交租的钱放下就走，不想混了是吧？”
包租婆惺忪的睡眼瞪着面前一脸淡然的珩尪和藏在她身后的荀子衿，过了半分多钟才察觉面前是两副生面孔。
回过神来的包租婆抹了把脸，从烟灰缸中拣起一根稍微突出一些的烟屁股，含进嘴里。肥婆一屁股坐回了躺椅，躺椅顿时发出一阵濒死般的惨叫。
“你俩干什么来的？找人？”包租婆埋在脸颊肥肉中的细小眼睛审视着面前这两个衣着干净整洁、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少女，叼着烟发问道。
“租套房，地下室，怎么说？”珩尪简洁地回应，同时从口袋中掏出四张红彤彤的钞票，按在了桌面上。
包租婆挑了挑眉毛，但见多识广的她也没有多说多问。管她俩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还是什么，反正看起来也不像是杀人越货的逃犯，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有，四百块两礼拜。”包租婆伸手按出钞票的一端，正想抽出，不料钱币纹丝不动如同粘在桌面上了一样。
“不要跟我开玩笑嘛，阿姨。”两指轻巧按住钞票珩尪另一端未曾放开的珩尪笑眯眯地对脸上阴晴不定的包租婆说道。
“可不要因为我们看起来小就逗我们哦。”珩尪微笑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包租婆注视着珩尪双眼的眼缝中不知何时不再惺忪，反而透出一抹精光。
“哼，一个月。”
“真是谢谢您了阿姨。”珩尪松开了手，任由她将钞票抽走。
“这是钥匙，从左往右数第三栋，自己对房号。”包租婆从抽屉内取出一大串如手铃般的钥匙串，将其中一把拆下丢向珩尪，珩尪抬手准确地接住了钥匙。
钥匙上被透明胶带一圈圈厚缠在内的脏兮兮的白胶带上写着“3-017”的字样，珩尪确认了一眼后便将其收起，牵起了荀子衿的手转身走去。
“房子自带床衣柜洗手台马桶桌椅一套，搞坏了照价赔偿，自己带的东西自己看好，丢了自己负责。”
“谢谢提醒。”
珩尪头也不回地回应道。她的身后，荀子衿抓着她的手，小跑着跟上了她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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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语：高考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