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小姐,鄢小姐,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名为谢姬的少女一脸担忧地注视着面前刚刚认识的女子,一手在其失神的双眼前轻轻摇晃着,语气中满是关切。
“啊,我没事,没事。”呆呆地凝视着谢姬脸庞的鄢璐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收回眼睛,低头抿了一口手上杯中的啤酒,轻咳了一声。
“你说你是在附近打工的吧,然后呢?”
距离两人桌子稍远处,正在摇酒的店长瞥了一眼有些神情恍惚的鄢璐和她面前的谢姬,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复杂。
自鄢璐落座、两人进行了简短的交谈后不多时,名为谢姬的少女便很容易地对这名解救自己于窘迫的大姐姐敞开了心扉,让得鄢璐不禁感叹于少女的纯真,同时愈发地着迷于这份在当下难得的纯粹。
在鄢璐打开的话头下,少女讲述起了自己在培训机构打工,不小心因为备课待得太晚,想抄近路回家却在黑灯瞎火下迷路并祸不单行地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大雨最后敲开这家酒吧大门的经历。
“没想到申城的那么光鲜亮丽的大楼下还有那么黑那么复杂的小路啊。”谢姬感慨道,看起来还有些后怕于在黑暗中彷徨的经历。
听着故事中无处不透露出的少女的心大,鄢璐感到血压有些拔升。
“女孩子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么晚的时候孤身一人走夜路哦,虽然申城治安还算好,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鄢璐情不自禁道出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责备,“下次不要这样了。”
话音刚落,鄢璐顿觉自己有些不妥的语气,而她面前的少女却只是嘟着小嘴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弱势。
“嗯嗯,确实是我的问题呢,真是对不起... ...”
看起来像是一个习惯于被长姊训诫的妹妹一般,竟令擅自责备的鄢璐又不禁有些于心不忍。
“那么晚了,家人没有来接你吗?”鄢璐试着缓和气氛。
“没有哦,爸爸和妈妈都不在了,我自己一个人住。”
少女神色如常,轻描淡写地说道。
鄢璐愕然。
“不在是指... ...”
“就是指去世的意思哦。”谢姬水灵的大眼睛眨了眨,接过了鄢璐的话头,“爸爸和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一直是姑姑在照顾我,但我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就是了。”
“啊... ...抱歉。”
“没事没事,爸爸妈妈走的时候我都还不记事,我连他们是什么样的都不记得,而且姑姑对我也挺好的,哈哈哈... ...”
鄢璐有些懊恼于自己的疏忽,同时也更加难以置信于少女的单纯。
“然后我现在在申城读书,姑姑担心我住宿舍不习惯,就让我自己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了。”谢姬看起来却是殊不介意,托着下巴继续说道,“虽然姑姑人很好,但我想说一直麻烦她也不太好,所以就出来找点兼职做咯。”
说话间少女眼神飘忽,看起来像是在观赏着这里从未见过的新奇装潢。
“打扰了,这是您的青草蜢,请慢用。”
就在鄢璐沉默无语之际,侍应生女孩托着托盘呈上了谢姬的饮料。高脚杯中的是乳绿色的浓郁酒水,杯缘以粉红的小夹子固定着一片薄荷叶,植物的清爽香气扑鼻而来。
“哇,好漂亮,这就是酒吗?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呢。”少女端详着面前可人的调制酒,啧啧称奇,圆睁着的双眼中几乎要冒出小星星来。
“虽然是酒没错,但是这杯青草蜢里只有低度数的可可酒呢,而且因为加了奶油和薄荷的原因,喝起来味道和口感都很不错,不少女生都喜欢喝这款酒,你也可以试试。”
调整心情,缓过神来,鄢璐鼓励地微笑,向面前懵懂的少女讲解道。
“那我试试看吧... ...”少女双手并用小心翼翼地捧起高脚杯,喝了一小口,紧接着少女便露出了惊奇的表情,樱口微张,感受着唇舌间薄荷所带来的清凉。
“嗯!香香甜甜的,还有一股浓浓的薄荷的味道呢!”少女手指轻轻按住嘴唇,惊叹道,“好喝!”
鄢璐抵着下巴,笑着注视着女孩可爱的表现,而谢姬则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再度抿了一口杯中的青草蜢,显然是深深中意于奶油的醇香和绿薄荷的可口。青草蜢显然勾起少女对于酒的兴趣,只见谢姬端详着吧台后木柜中各色精致的酒瓶后,将目光投向了面前鄢璐手中的那杯黄油啤酒上,好奇地问道:“鄢姐姐你喝的这个叫做什么?颜色看起来像是蜂蜜一样耶。”
“我这杯叫做黄油啤酒哦,你想试试吗?”鄢璐温柔地回答道,而谢姬那微微前倾的姿态和热切的眼神则将其爆棚的好奇心展露无疑。
“呵呵呵,试试看?”鄢璐笑着调转酒杯,将其放在了谢姬的面前。
“真的可以吗?”谢姬跃跃欲试之余小心地观察着面前鄢璐的神色,在确定其默许之后便不再犹豫,“谢谢鄢姐姐!那我就不客气啦。”
少女郑重其事地端起鄢璐的酒杯,闭眼抿唇嘬了一口,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的鄢璐正凝视着她展露在其面前的白皙脖颈和脸颊。
“嗯... ...”谢姬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嘟着嘴沉思了一阵,似是在回味。“奶香和糖的甜味很浓呢,还有一点点苦味。”
“很有趣的味道呢。”谢姬的脸上忽而绽放出愉快的笑意,将杯子推回了鄢璐的面前,“谢谢鄢姐姐!”
“嗯,没事。”鄢璐有些走神似地轻声回道,“你的脸上沾了点奶油。”
一面说着,鄢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以大拇指揩去了少女脸颊上那一抹乳白色的痕迹。
“啊,谢... ...谢谢您,我给您拿纸... ...”看着鄢璐手上的奶油残屑,谢姬红着脸手忙脚乱地从背包中翻找着卫生纸。
“没事,我有纸,不要紧的。”鄢璐从提包中取出一包纸巾,并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了谢姬,“你先擦擦脸吧。”
“噢,太感谢了。”面红耳赤的谢姬接过纸巾,擦拭着嘴唇和脸颊,可看她那架势却仿佛是羞赧地试图将脸埋入纸巾中一般。
鄢璐却收起了纸巾,转而提起酒杯,不动声色地将拇指上的奶油刮在了方才谢姬饮用的那侧酒杯边缘,而后旋转酒杯将之面向自己,深深地吸饮了一口杯中的酒。
喉头滚动,哈出一口气,鄢璐的脸庞上泛起一丝丝红晕,仿佛不胜酒力。她的右手食指和拇指不住地捻着,流连于指尖所残留的少女皮肤的柔软和凉意。
“我... ...我去趟洗手间,失... ...失陪一下。”谢姬期期艾艾地说完后,便匆匆忙忙地转身埋头向洗手间走去,途中还因为不清楚洗手间而蒙了一会,向路过的酒保询问后才得以顺利离去。
简直像是一朵温室的玫瑰一般,娇嫩可怜,脆弱而又让人忍不住想要撷取赏玩。如是遐想着,鄢璐神使鬼差地从提包中摸出了一颗指头大小的透明塑料球,球体表面的塑料薄膜看起来纤薄无比,其中透明的液体滚动着,折射着四周迷离的光晕。
捻转着指间的液滴小球,鄢璐看向了对面位子上少女那尚未喝完的酒杯,一时间陷入了挣扎。
殊不知她的举动却被某人尽收眼底。
—
谢姬打开了洗手间的单开门,走入了寂静无人的窄室内。
方才在酒吧大厅紧紧抓住裙子、低着头迈着小碎步、看起来分外紧张拘束的少女在步入洗手间后宛如按下了某个开关,突然变得泰然自若而沉静如水。她慢步走到了洗手台前, 抬起头注视着灯光下明镜中的那张脸庞,只见那张脸上原本带着的局促和羞赧已然荡然无存,只剩下漠然。
“谢姬”从包中取出了十成新的化妆用具,补起了脸上蜻蜓点水般清淡的妆容,使其看上去更加栩栩如生。
“进展如何?”女撤硕落针有声的静寂中,突兀地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阴柔磁性,从洗手间内唯一闭门的一个包间内传出。
“尚可,她已经上钩了。”正在补妆的少女看起来却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波澜不惊地回应道。
“接下来你就找机会在她身上安上定位和扫描的装置,然后就跟说好的一样,剩下的就可以交给我了。”男声顿了顿,补充道:“顺带一提,按照她的流程,接下来可能会给你下她自制的药物哦,你稍微注意下。”
“... ...没事,接下来的几天也要麻烦你了,Blake。”“谢姬”彬彬有礼地回道。
“分内之事罢了,毕竟是团长直派的任务嘛,我们在这里暗中经营那么多年为的也是这天。”不知何时从吧台后溜到女撤硕的店长布莱克的语气中透露出好奇之意,“只是没想到总部会下派那么年轻的同志啊。”
珩尪收起手上的化妆用具,左右端详着镜中那张与平时的自己判若两人、更加成熟的脸庞,淡淡地说道:“算不上是Center指派,只是正好有相同的目的而已。”
“唉,可惜了这个交了一两年的朋友了,果然当二五仔什么的最不舒服了。”布莱克压低声音,却压不住万千感慨凝结而成的自说自话,“这次事情结束后希望你能就此平安过完余生吧,替你祈祷不要再遇到我这种欺骗感情的坏家伙,阿门。”
珩尪不再继续这逐渐没营养的话题,任由那位擅闯女厕的男士自言自语着,继续检查自己的外貌衣装乃至于美瞳的伪装情况
然而在三十秒后,一切戛然而止。
珩尪眉头一挑,打开了水龙头,汩汩的流水声响起的同时,布莱克的牢骚也随之消失。
珩尪自若地冲洗着双手,而在她的身后,厚厚的厕所门被缓缓地推开,第三者试探地踏入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