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几日后。
申城市区市中心,齐路塔,申城生物医药研究中心。
夜幕降下,为明珠般的夜申城笼上一层幽暗面纱,使这座如风华绝代之歌姬的城市更显瑰丽和神秘。
齐路塔周围的研究中心私用路段早早地开启了道路两旁的映照灯,稳定且强大的光源照亮了私用路段的每一寸沥青路面,在高塔旁环绕成了一条宛如白昼的光带,在楼身的玻璃幕墙的反射下显得如钻石般璀璨魔幻。
毫不夸张地说,齐路塔的夜景充分诠释了它身为申城地标性建筑的原因。
此时的夜路上,伴随着大排量引擎的轰鸣,一支黑色的厢车车队渐渐接近了齐路塔。车队井然有序地排成一路纵队,在夜高峰的当下畅行于研究中心的专用车道,为首的厢车车首那高功率的大灯毫无顾忌地驱散黑夜,引领着车队的行进。
车队很快驶入了通向地下区域的入口处,平日里铁面的守卫在看到这支黑色的车队之后甚至没有拦截盘问,只是在各自的岗位上向头车致意之后便任由车队进入了扫描车队权限后自动放行的关口。
黑色车队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齐路塔的地下停车场,途中甚至不曾有哪怕一辆车摇下那完全不透光的车窗玻璃。
齐路塔宏伟壮大堪称壮观,而齐路塔的地下更是别有洞天。四通八达的车道、规划齐整的停车位自不必说,高新的人工智能管理技术更是在停车场内展露无疑:几乎随处可见的半人高的锥形机器人对停放的车辆进行扫描、清洁和维护;遍布整个地下区域无死角的微型监控摄像头对地下区域内的人和车辆进行实时的监控记录;还有那人肉眼所不能见的、完全覆盖了整个地下停车场的三维扫描识别网络,下统领着各个功能域、上连接研究中心的数据处理主机,确保了实时实地对地下停车场的管理和遥控。
车队最终停下了,低吼着的引擎收声于一堵墙前。**的墙面、橙黄色的反光贴板,看起来就是一堵其貌不扬的墙。
但这其实是一台大型升降平台的入口,六米高、二十米宽的墙面内遍布了数十枚微型红外探头,人肉眼所不能见的红外线从小孔透射而出,扫描确认着停在”墙面“前的车队的识别信号。约莫三十秒后,针对由十辆车组成的黑色车队的扫描宣告完成,轮机的转动摩擦声响起,原本看上去严丝合缝的墙体从正中缓缓开裂,展露出了藏在墙体后那宽二十米深二十米、足以容纳五十辆厢车的重型升降平台。
随着墙门的洞开,十数盏强光大灯啪地亮起,照亮了漆黑的地下电梯井。不知安在何处的大功率通风扇强劲的嗡鸣回荡在这深井之中。
很难想见像这种一般只出现在大型军用工事之类场合的庞大工程会现身于一所科研机构的地底下。在经过堪称此行最漫长的停顿之后,黑色的车队有条不紊地驶上了宽敞坚实的金属升降平台。
墙体再度闭合之后,搭载了一整支车队的升降平台在巨大号轴承和齿轮组的传动之下缓缓开始了下降。而在庞大的升降平台的角落处,还藏着一个与升降平台相比堪称微不足道的载人电梯轿厢。这是一台依托于升降平台系统的载人电梯,透过那由加厚的防弹玻璃制成的电梯四壁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的为数不少的乘客。
升降平台上,带队厢车的副驾驶室玻璃终于第一次降下,露出了内里那身着修身深蓝色制服、中年谢顶、面容坚毅的男子的面庞。
只见男子看向不远处那透明电梯厢内身在人群中的那个显得格外矮胖的、同样面向升降平台的那个人影,伸出粗壮的手臂,敬礼致意,而轿厢中的人影也致以回礼。
现在看来,想必车队一路畅通无阻的原因之一,便是带队车上这位地位堪称一人之下的安保负责人——蛹的存在吧,同时也让人不禁为之揣测,到底是怎样重要的试验物资需要这位一手把持着研究中心全部安保工作事宜的总负责人亲自出动执行护送。
厢车后方,那庞大的车厢如沉默的岩石,坚硬漆黑,仿佛连平台四周的强光都被吞噬一般。
——
“小鄢啊,前几天张智峰那个不成器的混账小子有骚扰你了是吧?唉,这臭小子从小被他妈娇惯坏了,很是跋扈,所长在这里替他向你道歉啊。”
电梯内部,所有研究者和相关工作人员皆紧锣密鼓地在自己的平板电脑或是文件夹上记录查看着与自己相关的事宜,无人有闲心闲聊,而就在此时,面向玻璃墙、俯视着下方升降平台的张所长出言打破了轿厢内紧绷的沉默氛围。
“张所长言重了,不至于不至于。”突然被指名,正专心调看着物资信息和资金运转情况的鄢璐也是被惊到了,意识到所长所言之事后不禁有些汗颜,只得客客气气地应和着。
“没事,这是应该的。”张所长叹了口气,摘下眼睛,掏出手巾擦拭着厚厚的眼镜片,接着说道:“鄢经理你可是我们所里前所未有的得力干将,虽然你现在还挺年轻,但就凭你这份谦虚和踏实,日后一定可以大有所为,老张我希望的是你不要因为发生那种事就对咱们单位心存芥蒂哦,张智峰那种人不值得成为你的绊脚石哦。”
仿佛话中所提及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一般,年过半百的老所长一面贬低自己的孩子一面抬高着鄢璐,然言语间却不见嫉妒的酸味,唯有子不教父之过的满满惆怅。
“... ...谢谢所长?”被人儿子骚扰那么多次,这还是鄢璐第一次与所长进行这种对话。感受着四周投射来的各色的意味深长的目光,鄢璐忍不住也想要叹气了。
“还有同样站在这里的各位,你们之所以参选本次试验工作,也同样是因为你们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才干和经验,以及我们对你们的信任,这次工作事关重大,请务必配合好我们的工作,我先在这里谢过各位了。”
话题一下子被引到了在场的所有人身上,听着所长严肃而恳切的 话语,大家都放下了手上的事务,看向所长,郑重地点了点头。
经过不知持续了多久下降,透明的电梯最终停在了一条银白色金属电梯井的底部。随着电梯门的开启,一条纯白如一尘不染的通道展露在了人们的面前。或着工作装、或着白大褂的人群在为首背着手的张所长的带领下,快步走入走道内。在人群途经一处三岔道口之际,蛹从岔道内拐出,汇入了紧锣密鼓的人群之中,靠到了所长身旁。
“所长,第三批批次的试验样本都已经全部接收了,现在正在隔离区卸货,稍后将集中进行消毒处理。”
“辛苦你了,蛹,那我们就先去隔离区吧。”张所长微微颔首,看向前方那通往研究中心地下实验室的银色缓冲区大门,对身后的工作人员们示意道。
“所长,按照安保部门的工作条例,地面上的人员在进入地下工事之前要先在缓冲区进行安检、消毒和制服的替换,请诸位稍后在守卫们的陪同下进行随身物品的检查。”后一句话是蛹对所长身后的队伍说的。在守卫和随行的蛹先后完成封闭门硬性要求的两人虹膜识别后,气阀的声音骤然响起,足有半米厚的含铅钢板缓缓向左侧滑开,随即有数名身穿全套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涌出,将进入者们按照性别分流执行安检程序。
流程之严格,几乎媲美生物安全四级实验室。
——
在职员们还在有序排队等候之时,走特殊通道的两位领导早已提前结束了繁琐的流程。
率先离开缓冲区的蛹身着全套护服,静静地背手站在缓冲区出口不远处一扇大型落地单向玻璃窗前,俯视着下面正在进行的事务。
“这次也麻烦你了啊。”在他身后,随着油滑男声的传来,同样身着护服的张所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他的身侧,同样地驻足俯瞰。
“不,这是在下的分内之责。”蛹尽显中原男子特有的谦恭有礼、言简意赅。
“本次试验样本还有两个批次需要转运,还要劳烦您啊。”张所长感慨着,“总部指派您来这真是中心的一大幸事啊,恪守不渝泰山可倚,说的就是您这样的人吧,蛹先生。”
“所长说笑了,我只是一介粗人罢了。”蛹不卑不亢地回应着。
“粗人也有粗人的威慑力啊,更何况蛹先生您这是粗中有细,文武双全呐。”张所长接着问道:“这趟下来还算顺利吗?我记得前几趟的报告里有提到一些... ...烦人的小虫子?”、
“在第一天处理了一些不识时务之徒之后,后两趟运送都还算顺利,无需所长费心,在下与安保部门定不辱使命。”
“说起来,你儿子上是高一了是吗?叫... ...明伟是吧,记得是个挺会读书的乖小孩。”张所长一边关注着玻璃窗下广场上的进展,一边牵着话头继续搭话。
“犬子只凑巧来过中心一次,所长您竟然记得,让您关心了。”蛹显得有些许惊讶,但眼中还有着无法掩饰的骄傲之情。
“得了,有那么个听话的好孩子,你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张所长忍不住笑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比他还要高上一个头的蛹的后背。“再过两年也要高考了,以后明伟有什么中意的志愿,要不让他走生化医学,回头好方便安排他来所里观摩学习?”
“唉,那臭小子,仗着有点小聪明为所欲为,想要搞计算机玩建模,做梦也想要去做游戏,我也拗不过他,只希望他妈能给他说回头吧。”一聊起孩子,平日里寡言鲜语的蛹像是打开了话闸子,话都多了起来。
“呵呵呵,有梦想好啊,年轻人不就是要多尝试尝试吗,现在IT 热度还没过去,做游戏何尝不是条可行的路子。”张所长笑将起来。
“话说,蛹先生,你有没有觉得这次的部分样本有些轻微营养不良的症状?”
“这点黑市的交易代表又给出相应解释,据说是在养殖途中部分样本出现了程度不同的水土不服问题,从而导致了一些样本的差异。”
“... ...他没有给样本用药吧?”
“根据对方出具的相关记录,没有,而且对方是与我们有多次密切合作基础的公司,相信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稍后的血液及体液检查也会对此进行验证。”
“那就好。”
——
两人在高处谈笑风生,窗下的广场上却是一副不堪入目的光景。
低洼广场上所进行的,是试验样本的消毒清理流程,而所谓的试验样本,确实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黄种人、黑种人、白种人、拉丁裔,男人、女人甚至于小孩,各色各样的人们聚集与足有足球场大小的广场之上,身上**不着片缕,在场上护工的引导驱赶下穿行于一个个临时分隔的露天隔间内,如同刚刚入狱的犯人一般地被进行着粗暴的消毒、清洁处理,而后根据人种、性别、年龄等等条件被分流带走。在场的这些“犯人”各式各样,唯一的共同点可能是他们都无比的消瘦,堪称瘦骨嶙峋,以及蓬头垢面间都有着一双流露出惊恐和不知所措的眼睛。
这便是他们口中的试验样本,或者说,“试验品”。
“话说这套安检流程真是有些长啊,他们还没弄完么?”看着随从们陆陆续续地走出缓冲区却迟迟未迎来结束,所长有些好奇地发问道。
“谨慎为上,毕竟中心的地下实验室算是自主扩建的,不为外人所知,为了保证地下实验室存在的隐秘性,步骤再繁杂行事再小心都不为过。”
“理解理解。”张所长耸了耸肩,“咱们的职员都是经过严密的背景筛查,应该... ...”
蛹别在右胸的通讯器发出了象征紧急情况的哔哔声,让张所长将没问题三字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在两人神情微妙地面面相觑之时,蛹接通了通讯。
“老大,缓冲区这里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有人身上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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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信誓旦旦担保的这个监控和信息采集设备,其实很可能被FTR的人给查出来?”
与布莱克接头后的次日早晨,布莱克在Loners的私人房间内,珩尪双手抱胸叠腿靠坐在店长办公桌前的靠背椅上,眉头微蹙地盯着办公桌后表情尴尬的布莱克,质问道。
依约来到布莱克房间交流计划细节的珩尪却在刚抵达没多久后便被告知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少女死水一般的眼眸盯着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很是有些不愉快。
“咳咳咳...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的。”布莱克试图蒙混过关,“嗯,在正常的高层办公设施内自然是不必担心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据我们的内线的情报看来,申城生物医药研究中心是存在一些我们无从探知的机密场所的,而鄢璐本身权限是足够她参与到与这些机密场所相关的活动中去的,而在早先的试探中,我们得到的为数不多的事实之一便是在这些场合都有着极强的信号覆盖和信号干扰设备的存在,一旦她踏入其内,咱安插的东西基本就瘫痪了,更不用说安保部门那变态的勘探... ...”
布莱克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因为他看到对面那个可怕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以她为中心形成的肃杀气氛让他怀疑自己如果不及时做出补救的话自己会死得很惨。
于是他赶紧清了清嗓继续快速地说道:“但是呢,我们特制的间谍设备就算是被查出也不会被溯源暴露我们的信息,而且我粗定的计划本来也不打算依赖间谍设备这种简单无脑的办法去渗透FTR的机密场所,我所拟定的,是另外一种物理渗透方法。”
话音未落,只见布莱克从办工作的抽屉中摸出了一叠纸质文件,小心翼翼地推到珩尪的面前,一脸讨好地笑着。
“FTR再大,总大不过地方政府吧?你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