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店长,为什么解雇... ...”
空荡到滋生了些许寒意的Loners酒吧内,布莱克店长挂掉了他今天拨出的最后一个电话。
这个潇洒到有些肆然的男人此时正沉默地坐在了店中心的一张空桌上,他手边的桌上,空酒瓶摆满了桌面地面,而他的杯中盛着的醇黄酒液也早已见底。
满身酒气的他显得很是颓然,连往日精致打理的头发都随他主人的状态,无精打采地乱作一团。
一旁的吧台前,在遣散了无关雇员后,剩下的仍身着服务生制服的“店员”们表情肃穆如出殡,正同样沉默地站成了一排,静候着布莱克。
“啊哈哈... ...唉。”布莱克将杯中白堕仰头倾尽后将杯子重重地磕在了桌上,“这个据点就此失效了,我的过错,对不住随我前来的各位。”
“这么多年了,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果然还是会有点舍不得啊。”
布莱克扫视着酒吧内可以明显看出主人打理之精心的雅致装潢,抚摸着手下光滑润泽的漆面桌子,布莱克长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柄由3D打印的零件组装而成的高纤材质自动手枪。
就在不久前的刚才,Center驻申城据点在申城布下的所有眼线暗桩以及大部分的设施在短短数小时内被全部拔除,Center被踢出了申城的棋局。
——现在还身在Loners的这行人,即将受到清洗。
而在通过幸存的少数监控设施所获得的情报,再综合常识性判断,基本可以排除这场清洗的主持人来自申城官方授意的可能性。
那么,他们只能来自那座高耸入云的高塔了。
“FTR。”布莱克喃喃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他们竟会得到我们的情报... ...”
而这,无意是最坏的结果。
倘若Loners是被执法者取缔查封,他们最差也只是被遣送出境,而FTR毫无疑问不会有这般胸怀。
店门外,被夹逼于高楼间的天空应景地展现出阴沉的一面,空气在天空的压力下变得潮湿粘稠而又燥热,看样子一场夏季的无常骤雨正在找寻一个适机以入场。
布莱克无言地检查着手枪的枪管、复进簧、击锤、握把以及弹夹,不多时这把尘封已久的火器便完成了一轮分解重组。而在此期间,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服务生们也手持着不知从哪个隐秘角落取出的武器和装备,武装好了自己。
连年的散漫工作和生活没能夺走他们身为士兵的本能,尽管他们的防弹衣下还能看到考究的黑白制服的边角,但当他们握住了武器的握柄,他们便是梅西纳瑞最顶尖的那批佣兵。
“小队长,我们会一直跟着你的。”
为首的高大服务生低声说道。
“哼。”布莱克用鼻子哧了一声,却像是在自嘲。
“现在也计较不了太多了,全员,准备好离开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在另寻地方和FTR狗碰碰。”
在站起身的那一刻,刚才还有些颓废的男人如同切换了人格一般,瞬间从慵懒的酒吧店主变成了一名阴狠的将领。
“不要悲观地以为我们会就此结束,只要我们能接住对面几波围剿,我们还有机会离开中原国回梅西纳瑞,知道了吗!”
“是!”
就在这时,布莱克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店门口的人影。
只见黑发灰衣的少女神色如常地推开了Loners挂着关门谢客标志的大门,有如一名早到的顾客——如果她手上没有提着一柄亮闪闪的木柄水果刀的话。随着她的进入,门外的湿热空气一同涌入,撞得门上风铃叮当作响。
曾几何时,这清脆悦耳的铃声代表着客人们在Loners得到的慰藉以及他们反哺给Loners的欢声笑语,然而眼下这不合时宜的声响却成为了一柄锥子,一下一下地凿着布莱克等人的耳膜。
“珩尪。”
布莱克缓缓道出了来者的名字。
珩尪则是随意地抖了抖长发,以摆脱其中裹挟的湿气。
——虽然据点的陷落是来的那么的突然,但布莱克仍产生过对于陷落原因的思考。
为何据点会在他们计划攻击齐路塔的申城生物医药中心的关头突然暴露?为什么敌人会拿到一份具体到渗透人员名单的情报?
即使不能确定这是否是敌人在放长线钓大鱼,但Center在申城的这个据点的保密工作,在近几年来无疑是做得很好的,相关人员从未有过大的动作,平日行动更是相当低调。
一切,皆自总部上司指派前来的那两名少女开始,而若要说最近有什么情报方面的流动,布莱克也毫无疑问地只能联想到面前这个表情淡漠的少女。
说起来,自己还从未见过另一个少女,那个总部特别强调过的、真正的保护对象呢。
“就这么不信任我们吗,珩小姐?”
布莱克冷笑了一声,对着珩尪举起了手中的手枪。
他的身边,其他的Center成员们也齐刷刷地举起了武器。一时间,全场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锁定了黑发的少女。所有枪支皆已打开了保险,所有人的手指都牢牢地扣在了扳机上,只待他们的领头人一声令下,面前的少女就会被打成漏风的筛子。
面对前酒保们的如临大敌,刚刚进门的珩尪却漠然置之。
“你们太小看FTR了。”珩尪淡然开口,“不仅如此,你们同时也过于弱小和傲慢,你的计划绝无成功的可能性。”
“哦,你的意思是你一个区区小孩会比我们这些和FTR玩了两位数年份的成人更了解FTR?”
布莱克反唇相讥。
“你不过是一个获得了没头没脑的力量就自以为能跟世界作对的熊孩子罢了,真是够了现在的小屁孩。”
“这就是你的傲慢所在。”
布莱克的言语刺激没能达成任何效果,珩尪冷硬的话语让布莱克产生了前几天两人还算融洽的交流谋划不曾存在过的错觉。
“FTR,乃至于这个世界,都是一座冰山。”
“无论是你,还是Center,都只是看着露出水面的冰山便自以为了解了其全貌、自以为是地想要撞开冰山的轮船罢了。”
“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保护她。”
这也许是布莱克认识珩尪以来,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然而即使如此,布莱克仍只是讥笑了一声。
“那么现在是如何?你又是暴露我们的据点又是阻拦我们的退路,你是想同时与FTR和Center作对吗?”
男人摊开双臂,皮笑肉不笑中潜藏着盛怒。
“不。”
“你打算靠你自己一个人保护你的保护对象?你做得到吗?你能给何常青一个交代吗?”
“我无需给任何人任何交代。”
当珩尪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时,她手中的水果刀已由下而上刺入了布莱克的腹部,触及了他的心脏。
密布阴云之中,一声轰雷炸响,掩盖了Loners内的第一声枪响;巷子的上空,蓄谋已久的雨终于倾盆而下,迅速淹没了原本干热的水泥地面,同时将自酒吧门廊溢出的血红稀释晕开。
紧闭着的酒吧木制玻璃大门内,挂着一个正楷印写的字牌,上书四字:
“暂停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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