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魔气如同粘稠的触手，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在男子四周舞动着。
“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辉月打量着这些魔气，发表自己的感想。
之所以说是似乎，是因为虽然这肆虐的魔气看起来很唬人，可辉月却没有从中感受到一丝危险气息。
“从实力来看，已经勉强跨过了上位恶魔的门槛。”圣桠给出准确的实力评价。
“那么我能和他过几招吗？”辉月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圣桠思索了一下，然后点头:“可以。”
男子嘴角微微抽动，原本愉悦的笑容消失不见。他眯起眼打量披着斗篷的辉月：“我怎么觉得......”
“我被小瞧了呢？！！”
他突然间暴起，汹涌的魔气裹挟着呼啸的狂风，向着辉月冲来。
圣桠果然一动不动，静静站立原地。
而辉月赤红色的瞳孔一凝，发出一声轻叱，手中的细剑猛地向男子劈去。
锵！！！
结果居然发出了钢铁碰撞的声音，男子的右手上长满了青黑色的鳞片，即使在黑暗中依旧散发着闪闪乌光。那已经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只能碎金裂石的利爪。
利爪与细剑碰撞，结果却出乎男子的意料。
血红色的细剑毫无滞涩地破开坚硬的鳞片与骨骼，将他的手掌从中间切开。
而呼啸的狂风迎面扑来，将辉月的斗篷吹下，一时间少女的银发狂舞。
而男子英俊的脸因剧痛而扭曲，他神色狰狞，快速后退，身形隐没在澎湃的魔气中。
几乎刹那，他又出现在了辉月左侧，完好的左爪携带着黑光向辉月撕去。
辉夜瞪大眼睛，寻找着男子的身影。在察觉到左方有破空声后，毫不犹豫的一拳挥去。
咔嚓！
拳与爪碰撞，男子惊怒。这次他的左爪也崩碎开来，黑血四溅。
辉月洁白的手甲上，刻绘的蔷薇花纹仿佛活过来一般，吸收着恶魔之血，肆意扭曲生长，透露出一股妖冶的气息。
男子的实力要远强于辉月，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一开始选择和辉月硬碰硬，结果在神话级装备上吃了大亏。
这两次碰撞让他彻底明白，面前小女孩身上的装备很不一般，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于是他改变了策略，身影在漆黑的空间中不断闪烁着，魔气化为利爪与尖刺，向着辉月劈斩刺击。同时他的双爪在黑血流淌间，快速愈合着。
辉月也在快速的移动，她娇小的身躯仿佛一只灵活的飞鸟，躲闪过大部分的攻击。
也有一部分攻击没有躲开，男子尽力瞄准了没有铠甲防护的位置，可结果让他瞪大眼睛。即使是那些薄弱部位，在被攻击后依然完好无损。
这是什么级别的装备？未免太过欺负恶魔了。
渐渐地，辉月也发现这些攻击完全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索性不再躲闪，扔掉斗篷后直接追的男子到处乱窜。
男子郁闷的几欲吐血，自从他成为恶魔后，何曾如此狼狈过。
而且，他用余光看向那名面色平静的金发女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仆才是最可怕的。
他不再犹豫，回手劈出一道粗大的魔气斩击，将辉月逼退后，嘴中念出低沉繁杂的咒语。
那咒语古老而晦涩，仿佛穿脑魔咒，让辉月一阵皱眉。
与此同时，遍布在大厅周围，那些形状诡异的雕像突然蠕动起来，它们身上爆发出如同实质般的邪恶气息，汇聚成光束，向着辉月射去。
辉月一愣，这次她确实的感受到了危险，可雕像太多了，发出的攻击铺天盖地，根本无法躲闪。
黑衣男子已经不再去关注辉月，那些雕像每一座都连通一尊地狱中及其强大的恶魔，平日里他没少用鲜血去献祭浇灌。
这些雕像同时爆发出的攻击何等可怕，在他看来辉月已经是一个死人，因为他将全部的注意放在了金发女仆身上。
然后他便看到，女仆沉静的眸子缓缓睁开。
一瞬间，有炽盛的光闪烁。
那一刻，仿佛天国的大门洞开，至神至圣的气息弥散而出，冲刷着大厅内的一切。
当光消失之后，大厅便不再黑暗。所有的雕像都消失不见，唯有滚滚的岩浆在地面流动，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男子呆呆的站在原地，浑身都在颤抖。就在刚刚他还凶狂无比，可眨眼间便失去了所有的斗志。
大概察觉到了这点，辉月有些无趣的收起细剑，回到了圣桠身边。
圣桠打量着男子，突然问：“你曾经是人类，为什么要选择堕落为恶魔。”
男子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太短暂了啊。”
辉月与圣桠面面相觑，没能明白男子的意思。
“一个人类，修炼到极限，能有多少寿命？一百年？两百年？”
“一名普通的兽人有300年寿命。矮人有800年寿命。精灵有2000年寿命。天人有3500年寿命。就连已经灭绝的魔族，也有1000年寿命。”
“我在前半生也兢兢业业的工作，想要让领地内民众过上更好的生活。可随着我的年龄增大，渐渐感觉到衰弱、力不从心，被各种疾病缠身。我想到我可能快要死了，可我还不想死。”
男子似乎很早就想找人倾诉一下，可苦于无人。如今有了机会后，喋喋不休起来。
只是无论是辉月还是圣桠都没想到，他成为恶魔的理由如此简单粗暴，因为不想老死。
当然这种感情两人都无法理解。辉月姑且不说，穿越前只有十几岁，穿越后成为了不死不灭的真祖。圣桠则属于那种活的不想再活，她存在的时间着实太过悠久。
“我从短暂的人生中学到一件事......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除非超越人类。”
男子继续说着，听着这极具既视感的话，辉月默默捂住脸。
“我对你的求生欲无意指责什么，但当你用其他人的生命来为你延续寿命时，就已经走上了邪路。”
圣桠神色冷淡，缓缓伸出右手，对准男子。
男子没有挣扎，神色意外的平静：“真好笑。我从一个伯爵沦落为没有名号的恶魔，最后却依旧要死。”
下一刻，金白色的火焰在他的身上燃烧起来。男子的肉体快速消散，只剩下古铜色的骨骼。
那骨骼上刻满了奇异的文字，文字闪烁着幽绿色的光。光芒流转间仿若有一个个细小的虫子在骨骼上攀爬。
“好恶心。”辉月不由的皱眉。
很快，这骨骼也被烧的漆黑，突然间坍塌，化为一摊黑粉。
“这些文字才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将人类转化为恶魔的关键。”圣桠神色有些凝重：“他的背后一定有其他更强大的存在。”
话音刚落，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阵法在这大厅中展开。
那是暗金色的法阵，却喷薄着让人惊悚的黑气。在黑气笼罩下，辉月能模糊看到，法阵上细腻的图线交错纵横，勾勒显现出一位六翼天使的图案。
“这是......”辉月惊呼。
不过她的话还未说完，圣桠便将她抱起，直接从原地消失不见。
法阵中汹涌的黑气化为漆黑闪电，所过之处青石铺砌的地板崩碎，大理石堆叠的墙壁倒塌，支撑着穹顶的石柱瞬间化为齑粉。
圣桠带着辉月出现在空中，两人向下望去，颇为气派的伯爵府邸在轰隆声中倒塌，烟尘弥漫。
紧接着，烟尘被无形的气浪分开，一位六翼的长发男子从中飞出。他身穿暗金长袍，身后的羽翼漆黑如墨。
此刻已经是夕阳西下，半边天空被如血的残阳染红，另一半已经有闪耀的晨星浮现。
“这景色真好，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男子望着天空，轻声说。
“就像你们堕天时吗？那的确是一副盛景，有三分之一的晨星从天空坠下。”圣桠冷淡的说。
男子神色一僵，转头看去，在看到圣桠后脸色极为尴尬：“我现在回地狱可以吗？”
“你觉得呢？”圣桠神色愈加冰冷。
“哎，我就知道，这事儿很麻烦。”男子挠挠头，苦笑：“好久不见，圣桠天使长。”
“你们认识吗？”辉月松开抱着圣桠的手，从背后伸展出黑色的小翅膀飞了起来。
“以前在天界认识。不过他现在不是天使，而是堕天使。”圣桠回答，同时淡漠对男子说：“别说多余的话，雷米耳。”
“明白，您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不过没想到您身为炽天使也会脱离天界。”名为雷米耳的堕天使脸上带着微笑，对着辉月微微行礼：“很高兴见到您，美丽的小姐。”
“嗯，您好。”辉月表情微妙，虽然双方是敌人，可这氛围着实有些奇怪。
“她怎么样了？”圣桠的神色突然有些复杂，犹豫了一下问。
“您说的是曾经的炽天使长吗？她好的很。现在是地狱唯一的魔王，掌管一切。”雷米耳回答，脸上带着一丝崇敬：“毕竟那位大人有着创世神七分之六的力量，当她选择自天界堕落时，地狱的一切都要俯首称臣。”
“明白了。”圣桠点点头，毫不客气地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您这也太无情了。”雷米耳苦笑，不过很快他的神色变的认真起来：“这里的召唤阵虽然不起眼，可也耗费了不少时间和心血。我实在不能就这样放弃。”
“所以呢？”圣桠眼眸微眯。
“尘世压制一切超越神级的力量，所以我想试一下。”雷米耳缓缓抬起手臂，六翼张开，滚滚乌云如潮水般自天际涌来，遮盖住晚霞与晨星。
“在这尘世间，身为炽天使的您能发挥出多大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