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兴趣走走么？”
说着，金发少女不容拒绝般拉起辉月的手，向着骨龙的脊骨走去。
嶙峋的苍白色骨骼向上弯曲，直入云层。金发少女和辉月并排走在上面，仿佛行走在通天的骨桥上。
“你如果有问题可以问我，当然有些问题我未必会回答。”
金发少女望着远边天际，声音平淡。
“唔......”辉月面露纠结之色，她现在心中确实有不少疑问，一时间甚至有些不知道该问什么。
“那么首先，你和我是什么关系。”辉月思索了一下，先问出这个最让她关心的问题。
金发少女应该是炽天使，怎么想也不该和她一个魔物吸血姬扯上关系。
“你是我创造出来的，用我的骨与血。类似于我的复制体一般，不过种族却不一样。”
金发少女似乎陷入略微的回忆：“这样说来你我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我应该是妈妈而不是姐姐么？”
“啊这，其实还是姐姐这个称呼好......”辉月连忙挥手阻止:"显得您年轻。"
虽说金发少女实际上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可外表却只有十三岁左右。对着这样一位少女喊妈妈，辉月表示无法接受。
“那就随便你了。”金发少女点点头：“不过你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你是我创造的这件事......”
“我的确是不怎么在意.这点.....”辉月神色相当的平静：“这个世界的魔物本就是从自然界中的魔力里诞生，其实突然多出来个亲人，我还挺高兴的。”
“这样么？”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创造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毁灭这世界。”金发少女的回答不带任何犹豫。
“嗯，原来是这样啊……个屁嘞！”辉月瞪大了眼睛，这个理由意外的中二。
而且……
辉月伸手指向自己:"您看我这样，像是有毁灭世界的能力么？"
“从表面看起来确实没有，因为你并不是战斗型的，不过你的身上附带有对人、魔、精灵等种族的绝对魅惑，可以引发混乱。而且还被施下了带来灾厄的诅咒，甚至可以不断汲取周围生物的生命，从这些来说，你其实完全有能力将这个世界引导向毁灭。”
听着金发少女的话，辉月头皮一阵发麻，感觉自己完全是一个行走的天灾。
金发少女平静地说：“我将你送入尘世，本以为要不了多久就能让世界陷入战争与混乱，结果却是......”
“因为永夜王庭吗？”辉月问。
“没错，这个奇怪的魔物国家将你保护了起来，与世隔绝，所以我需要打破这个保护层。而天界也要消灭你，因此在这方面我们算是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共识。”
突然间辉月明白了，难怪当时圣桠会说十万年前五大种族围攻永夜王庭，背后有着地狱与天界的影子。
“可是，你既然能让五大种族联合起来对付永夜王庭，应该也可以让他们之间内战吧？为什么非要通过我来达成毁灭世界？”
“因为天界会插手，如果没有天界干涉，恶魔直接就可以从地狱一涌而出，将一切都摧毁掉。”
辉月沉默了一下，此时她们走过骨龙长长的脖颈，穿过厚重云层，来到了它的背脊处。
往下方望去，能看到一望无际的云海，即便时间静止了，可依旧保持着翻涌的状态。
“那么，圣桠为什么会成为我的女仆......她对你有些莫名的执念，是因为我们长得一样吗？”
“谁知道呢，她本就是天界为了抹除你才派到尘世的。她看到你的脸后如果想到我，那只会更加想杀你。事实上你也被她杀了不少次，可能是你的某些地方最后吸引了她吧。”
“这样么？”辉月轻声说，眼神有些迷蒙。
她的确没想到，自己和圣桠一开始是敌人，甚至被对方杀死过数次。
“不恨我吗，我曾让你死亡了十万年，让你创立的国家几近毁灭。”
“就算说恨，可我没有以前的记忆，实在是恨不起来。”
“那么，有考虑帮我吗？”金发少女突然停了下来，认真的问。
此时她们已经来到了骨龙脊背中间，两边是巨大的骨翼，尖锐的骨刺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即使在这静止的灰白世界中，也依旧散发出幽冷的光泽。
“没有。”辉月毫不犹豫的摇头，开什么玩笑，通过魅惑这种能力来挑起各族之间的战争，这应该是只有疯子才会做的事。
“经历过十万年前的事，我不会再强迫你。可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有着名为命运的东西，你无法逃离，亦无法摆脱。”金发少女望着灰白的夜空，声音悠远，仿佛在说出一个古老的魔咒。
辉月心中一动，有模糊的记忆碎片浮现在脑海。
那是在漆黑的大海上，可头顶却是绚烂到极点的星空。
银发的少女被星辰环绕着，逐渐被潮水淹没。
辉月深吸一口气，然后问：“是因为十万年前那个‘我’的死亡，让你放弃了强迫现在的我去做这件事么？”
“或许吧。我的确没有想到你宁愿死，也要违逆我。”金发少女的神色依旧平淡，可眼眸中却有着莫名的情感闪过。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辉月的头，然后说：“好了。我就要消失了。”
辉月一愣，有些没明白金发少女的意思。
“我的本体是无法降临尘世的，本来想要召唤一个化身，不过传送阵被摧毁了，也就只能仓促间投映一个幻影了。”
在说话间，金发少女的身影开始逐渐模糊，周围的景色渐渐恢复色彩。
辉月脑海突然间闪过一个想法，她有些无语地问：“你该不会是特地来见我吧？”
“原本不是，不过现在是了。”
金发少女叹着气，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又转过身来，直视辉月，暗银色的瞳孔中，幽邃的仿佛有另一个世界。
终于时间不再静止，被卡住的，名为世界的齿轮再次开始运转。
漆黑的夜空中，无数星辰闪耀，一轮巨大的圆月悬挂于高天，挥洒下淡淡月光。起伏翻涌的云层在月辉照耀下，仿佛波涛汹涌的大海。
“我还没介绍自己。”金发少女说。
“吾名涅菲亚，曾是原初的炽天使，现在是深渊地狱唯一的魔王。”
“吾要摧毁尘世，天界，还有地狱，弑杀创世神，让一切归于混沌。”
“然后开天辟地，重铸世界。”
辉月有些愕然的听着涅菲亚的目的，叹口气：“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这样做，感觉问你你也不会告诉我。不过——”
她顿了一下，然后说：“那我们就是敌人了，我并不想让这个世界毁灭。”
涅菲亚一愣，然后闭上双眸，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再好不过。”
月光笼罩下，她的身姿美丽而虚幻，仿佛梦幻泡影。有狂风吹过，将两人长发吹的飞舞，连带着掀起大片的云涛，将骨龙的脊背淹没。
当云雾退去时，涅菲亚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辉月神色平静，内心却一阵怅然若失。
就在她呆呆望着夜空时，骨龙庞大的身躯突然一阵移动，将云海搅的翻天覆地。
“公主殿下，刚刚似乎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它将头颅缩回云层，这才在自己的脊背上发现了辉月。
同时一道金色的光闪过，圣桠也出现在了云层上，她看到辉月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您没事吧？”
“没事，刚刚见了位故人，现在一切已经结束了。”辉月缓缓说。
“是。”圣桠与骨龙同时回应。圣桠身上的铠甲消失，重又换回了原来的女仆服。
“说起来，下面的村庄和城镇情况怎么样？”辉月眉头微皱。
涅菲亚的投影降临时异象过于惊人，想来消耗不会太小。
“还好，除了那位侯爵府邸外，并没有对其他地方造成损害。”
圣桠说着，再次发动了感知共享。一瞬间，辉月觉得自己的视野从城镇上方略过。
她看到人们纷纷跪伏在地上，向着天空膜拜叩首。
辉月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这场景：“呃......召唤阵不是会剥夺内部生灵的生机作为燃料么？”
“如果是恶魔召唤阵的话，确实如此。可刚刚的召唤阵却是天使召唤阵，消耗的是人类内心的信仰之力。”圣桠解释，神色十分复杂。
“是这样吗？”辉月点点头：“原来她还保持着炽天使的身份啊。不过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该回去了。”
“是。”圣桠再次点头，在有其他魔物存在时，她在辉月面前表现的格外恭敬与拘谨。
辉月也不再犹豫，从怀中拿出一个血红色的吊坠。她将吊坠举向空中，同时灌输入自己的魔力。
一时间，吊坠散发出璀璨的血光，血光化为一道光柱，冲入夜空，然后扩展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传送阵。
“嗯......”辉月微微沉吟，传送阵笼罩了方圆百米，可对于万米长的骨龙来说就显得太小了。
“公主殿下，无需担心。”骨龙发出雄沉的低吟，然后在辉月惊愕的表情中，身体快速缩小，几息间便成为一只巴掌大的迷骨龙，静静趴在辉月肩上。
“这也太......”辉月伸出手，轻轻的去摸骨龙的脑袋，感觉一阵冰凉。不只是大小，连重量都变得非常轻。
圣桠提醒：“那么我们走吧。公主殿下。”
“嗯。”辉月点点头，率先飞入了传送阵中。
眼前一黑，当辉月再度恢复视觉时，她依旧处在夜空中。
天空上是高悬的明月，下方荒芜的大地上一片凄凉与死寂，唯有古堡孤独的伫立着。
“谢谢你了。”辉月对肩上的骨龙道谢。
“哪里，这是吾的职责与荣幸。”骨龙回应着，扇动翅膀飞了起来：“那么，吾就先告退了，公主殿下。”
“嗯，你去吧。”辉月点点头，看着骨龙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
这时圣桠也穿过传送阵，出现在辉月身边，辉月不由长舒一口气：“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感觉自己疲惫的厉害，恨不得立刻钻进棺材中好好睡上一觉。
“不如您先休息，我将您送去卧室。”圣桠提议。
“可以吗？”辉月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她又皱紧眉头：“但不准脱我衣服。”
圣桠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可以。”
于是辉月趴在圣桠怀中，闭上眼睛，意识很快陷入了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