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一沾枕头就睡得跟死猪一样,”苗云舒道,“逃过一劫呢。”
敖荇蘅展眉一笑:“你呀,别皮了,苗苗很在乎你真的。”
“聪明如我有什么不知道呢?”苗云舒打开身体,慵懒地眯眼笑,“单纯天真的娘亲,得好好保护才行。”
敖荇蘅心一暖,揉了揉它的耳朵:“也不知道我的孩子有没有你这么孝顺。”
苗苗:哄堂大孝,姐妹。
“荇蘅姨一定很爱自己的孩子吧?”
“当然了,正常的母亲谁不爱亲子呢?”
不知道触及了苗云舒哪根神经,她突然不吱声了。
敖荇蘅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妥:“情况特殊的话,不能一概而论。”想想云舒自个都是孩子,为了苗苗的承诺才当了人类传宗接代,割舍不断唯有徒增烦恼,在修行路上止步不前。
苗云舒宝石般的翠绿眼睛有一瞬间的黯淡。
“呼,”敖荇蘅给她顺毛,动作温柔体贴,恰似母亲,“想去就去吧,做个道别,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不去,”小白猫傲娇地扭头就走,“我天性洒脱,自由自在,才不会在意这些呢!”
敖荇蘅笑而不语。
她敢打包票,苗云舒绝对会偷偷找个时间去看孩子。
果不其然,待到晚饭之际,饭菜飘香,小白猫姗姗来迟,身体力行演绎了何谓真香。
“喵呜~真好吃!”跳上桌便迫不及待地叼起鸡腿大口吃肉,惹得苗苗怒目而视:“爪子洗了没?不讲卫生!”
敖荇蘅给苗苗顺毛消气,转移话题:“这个下午过得好不好啊?”
“马马虎虎吧。”
苗苗先前从敖荇蘅口中得知苗云舒极有可能是去看她人类外孙女,不气了:“小子佩过得好不好?”
“好好好。”态度很是敷衍。
苗苗板着脸:“能不能好好说话,对你亲娘和善些。”迟来的叛逆期伤不起啊。
“一大群仆人伺候着呢,众星捧月一样,皇帝闺女都没这待遇。”
苗苗转怒为喜:“那就好。”
敖荇蘅见状,充当和事佬:“既然没事了,来,云舒一起吃饭吧,菜要凉就不好吃了。”
苗云舒点点头,埋头苦吃,却是心不在焉。
刑家作为超一流世家,戒备森严不逊于皇宫内院,加上名扬天下的刑云舒死去,新的继承人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孩,主宅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数不清的美貌仆妇簇拥着刑子佩,这个刚刚出生的女婴是她们未来的希望,三十年高人一等生活的保障,有着利益的驱使,她们会殚精竭虑的照顾好她。
看起来很难接近的样子,不过对在刑家生活了十几年,一切了如指掌的苗云舒不是问题。午休时间,人会精神不振,阵阵犯困,随便一个小法术放趴;费些心思的是一只潜伏在刑子佩身边的大妖,但也难不倒苗云舒。
刑家对非人类偏见颇深,不可能派妖物保护刑子佩,莫不是老路安排的?看来某男也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不上心啊!
“过五关斩六将”,小白猫总算在贴满符咒,遍布法阵的卧房里见到人类女儿。出生时红彤彤瘦巴巴的小猴子长开了,变得白白胖胖玉雪可爱。她同老路长相出众,刑子佩长大定然会是个倾倒众生的绝代佳人。
苗云舒:没错,就是这么自信。
像品鉴艺术品般观摩一圈女儿,感叹自个长得真好看,苗云舒打算离开;不料睡着的婴儿却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一般,睁开了水灵灵的大眼睛。
“你可千万别哭啊!”苗云舒嘴上说着,身体离婴儿越来越近,似乎想吓她一下,“哄孩子我没这技能。”
“啊,啊,”刑子佩年纪小说不了什么话,她没有哭,好奇地盯着眼前白白的东西,刑家人是不会让她接触一切潜在危险的,“啊,啊……”
苗云舒:怕不是个傻子。
“啊”了几声没个所以然来,苗云舒不再留恋。
“啊,啊——妈,妈妈——”
恍如惊雷一般,在苗云舒心中炸开,轰出个大坑。小白猫忽然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东西在身体里生根发芽,调动了所有负面情绪,简直糟糕透顶。她要做无忧无虑的小猫咪,不做自寻烦恼的人。
可是……苗云舒情不自禁地油然生出一股冲动,她想带走刑子佩——依她的修为,很简单的事情。
仿佛受到某种蛊惑,被某种天性召唤,苗云舒迈着步子走向刑子佩,脑子里像有一群鱼游来游去搅乱她的心潮,她俯下身,而女儿也同她对视。
黑葡萄似的眼睛如镜子般,清楚地倒映出一张毛茸茸的猫脸。
接近,不断接近。勾月状的猫爪子就要触碰到……
苗云舒居然被自己吓到,连连后退,直到掉到地上,摔个屁股墩。
又见旁边有东西在晃动。雕梁浮生兽,画栋出雷人。它们并不是来找猫妖的茬。他们自个儿斗。宅子都轰倒也不在乎……
是中了幻术了吗?没有的事。“浮兽”是现时妖苗云舒,“雷人”是过往者刑云舒。
“对啊,我,现在的我是一只猫苗云舒,她是人,往去者刑云舒所生的人族。”道不同不相为谋,人与非人哪里的因缘。
这一刻,随心所欲的猫灵突然意识到何谓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我们的缘分,在刑云舒死去的时候,就断了啊!”
苗云舒顿悟后,在刑子佩身边睡了一下午,直到肚子里唱起空城计才回家。
一路上,她顺便了解一些刑云舒死后的事。
路平安也死了,人们发现他时,生机全无的男子抱着女尸依偎在一起,宛如鹣鲽情深的爱侣,众人想方设法也没能将像粘起来的二者分开,最后在刑云舒徒弟越红妍的强烈要求下合葬。
一次性死去两个亲传弟子,还是一辈里的佼佼者,归寂宗陡然归寂了一段时间。
“老路也走的干脆,下次见面就不叫老路吧?”听到路平安死去,苗云舒默认他与她的姻缘断了,自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那个夜晚他们已经把话挑明了。苗苗杀掉刑云舒肉身会不会被路平安发现的事情甚至没在她心里泛起一点水花,“不过,应该没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