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用心接近凌家少主,你对他可有半点真心?”
“你想知道他为何入魔么?”
魔音灌耳,滔滔不绝。
少年沙哑的声音愈发低沉,跌破一个界限后开始雌雄莫辨,敖荇蘅头脑发涨,额头涔涔出汗,身体像被浸入百年陈酿,熏然的醉意阵阵迷离,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晕乎乎的头重脚轻,脚下踩着棉花般着不到力。
“唔……”敖荇蘅牙咬着嘴唇,渗出丝血来,她必须保持清醒,“月竹?苗苗?云舒?你们在吗?!”与世隔绝的空间唯有她自己的声音回荡,一层层扩散逸出,平添几分诡异。
“敖荇蘅——”有人在叫她。
“敖荇蘅!”是个男声,莫名熟悉,却又陌生。
当红色的身影进入视野,敖荇蘅捂着发热的额头,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整条龙傻楞在原地,恍如隔世。
浑身是血的男子惨不忍睹,衣服烂的不成样子,充其量是块破布。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大量鳞片被剐下露出与肌肤相异的死人白,鲜血淋漓,模糊得五官看不出长相。
而敖荇蘅一眼认出对方。
是她——准确来说,是被废除根基、折磨得不成龙样的敖幸衡。
“即便沦为废物,我依然是直冲九霄,腾飞四海的龙。”
“他们再如何折辱我,也断不了我的傲骨。”
“为什么、未来的我,会变成这样——不男不女,委身宿敌,摇尾乞怜,生儿育女?”
“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不是将凤族少主当作踏板获得孩子么?目的达到了,还浪费时间干什么?本末倒置!”
字字诛心,句句泣血。敖荇蘅犹如晴天霹雳,醍醐灌顶,她踉跄几步,两腿发软,差点跪下。
“哈,为了一只凤凰你居然将仇恨抛在脑后,逆转雌雄的痛苦,全是白受的吗?言之凿凿的决心,全是虚假的吗?”
长发垂下来,遮住面容,看不出敖荇蘅此刻的表情。她伸出手,缓缓摸着耳朵,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纤细的手指勾勒着耳廓,樱唇轻启:“力微,饭否?”
“你——你此言何意?”对方一顿,卡壳了。
“大点声,听不见!”敖荇蘅举着手作倾听状,“走近点!”
暗中搞鬼的敖无境:这龙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透过发丝间的缝隙,敖荇蘅瞧见红影一动不动当王八,更起劲了:“来啊,过来啊!这么小声还想当心魔?”
在龙女不断的催命连环下,“敖幸衡”渐渐走近,离得近了,敖荇蘅只觉眼球一阵冲击力,是真惨,也是真丑。遥想当年皎月竹把她捡回去好生照料,毫无怨言——月竹,一辈子的好朋友!
“敖荇蘅,你实在不该在此浪费时间,想想那时的屈辱,你无情的父母,阴毒的庶弟,卑劣的青梅,见风使舵的那群小人——”
“噗呲”一声血.浆爆裂,敖荇蘅趁其不备,出其不意,掏耳朵的手迅速抽下头上的发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接刺向对方眼珠子,心魔顾着给她洗脑,未曾想对方会对着长着自己曾经脸的他来这一出。
利器入眼,剧烈的疼痛袭来,心魔脑中出现短暂空白。敖荇蘅龙狠话也多,改握为抓,揪着对方的肩膀,使出洪荒之力把他往地上摔。
敖无境好奇她接下来的举动,保持了吃瓜状态。
“一张嘴巴叭叭叭烦死了,报仇报仇自己去啊!老娘找不到男人心里一肚子火没处发,谢谢你送上门来!”拔下红玉簪,发现对方不住地打滚喊痛,一点都没还手的意思,敖荇蘅这下心里有了谱,簪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绯红的弧线,直挺挺扎.入另一颗完好的眼珠子。
“知不知道一个孕妇在最脆弱的时候被丈夫抛弃有多难受?知不知道为了不让朋友担心压抑自己有多郁闷,没有,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魔,只在乎自己!复仇,复仇,我干嘛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天天活在无望的痛苦里!一家五口过日子,等风水轮流转痛打落水狗不香吗?”
刷刷刷——敖荇蘅无比庆幸戴着根簪子做武器,越扎越顺手,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地上躺着的心魔在狂风骤雨般的高强度攻击简直成了蜂窝煤,倒霉催的被她当成了万恶之源,移动沙包,本身就血里胡啦的,如今更是不堪入目。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娘当男人时脸也不赖,你怎么变个我最落魄的黑历史出来?好,你成功刺激到我了!”飞溅的绯红晕染俏丽的脸庞,竟然有种魔性的魅惑力,危险而惑心。
正常的脸可能下不去手,这都没脸见人了,敖荇蘅就不客气了。
“你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心魔,翻来覆去几句话——做梦都梦多了,我现在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敖荇蘅自沦为废物后,这件事一直横亘在心里,挥之不去,时不时梦里冒泡叫她“不忘初心”。时间一长,性别变了,性向改了,孩子揣了的敖荇蘅还怕个毛线。
敖荇蘅化成恶龙继续摧残心魔敖幸衡,原本不成人样的他比一摊肉泥好不到哪里去。心魔像弹簧,看你强不强,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敖荇蘅被皎月竹喂了一碗有一碗心灵鸡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加之后来的自我排解,不把心魔当回事儿,心魔自然毫无还手之力。
“咳咳——”垂死挣扎的心魔大叫,声音扭曲的如同刻薄老妇,“凌天诺入魔是因为不爱你了!”
此言一出,是彻底点燃了敖荇蘅理智的导火索,她拉下脸来,莲步轻移,忽而抬起右脚,作起球势,将心魔瞎了两只眼的脑袋像蹴鞠一样踢飞出去。
“滚,放你哔——”妖娆美人大爆粗口,毫无形象可言,敖荇蘅对着上天的头颅比中.指,“凌天诺对我的爱毋庸置疑,别来挑拨离间;退一万步,他不爱我了,但我的心已经属于他了——绑也要把他绑在我身边一辈子,哼!”
敖无境作为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他默默为某只被坑的金凤掬了把同情的眼泪,随即露出挑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