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到新娘子露出的手上,那真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手了,看起来比名贵的羊脂玉还白还滑,纤纤玉指,骨架匀称,宛如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他的姐姐平日也注重保养,有双小姐妹羡慕的手,但同新娘子一比,阙仔觉得像猪蹄。
许是凌少主太激动,新娘的手泛起了点点粉色,白里透红,煞是好看……跟美味的糕点一样。年纪小的阙仔分不清食欲与情.欲的区别,他心里有点难受,可能是饿的吧。
不论如何,他知道一点:凌少主跟新娘子一定会快快乐乐生活下去。
敖荇蘅牵着凌天诺结实用力的大手,一股暖流经过全身,自此以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沿着盖头下看,她瞄见喜笑颜开的月竹,开心撒花的云舒,鼓掌喝彩的苗苗……
“谢谢你们。”敖荇蘅在心里说。
“荇蘅,娶到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天诺,嫁给你,也是我的幸福。”
他们期待着一个浪漫而又缱绻的洞房花烛夜,以及迎接三个新生命诞生的可期未来。
……
亓伯安在婚礼结束后一年,苗云舒生产完毕,才视死如归地拜访凌家。
他来的悄无声息,而凌氏卫队也非常专业,料想是已经交代过的缘故,察觉到有个兽皮怪人出没,队长直接带他进了凌家。
左拐右拐到了目的地,行至他身侧的仆役皆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这个明显不属于神兽仙境的怪人,琢磨他来有何贵干。
亓伯安被引到一座有着刺骨寒气的冰屋中,凉意经年不散,是冰系修士的福地。
脑子里蹦出一个名字,他毫无意外想到了太祖母——雪凰凌初夕。
“进。”单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字,亓伯安在大热天里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入目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雪衣女子,白纱覆面,羽衣翩然,清冷似冰,叫人生出揭下面纱的渴望。唯一可见的双手如精致玉雕,美妙绝伦,亓伯安下意识看了一眼立马收回心神。她的食指一点,旁有美貌侍女自觉献上茶水,热气腾腾,茗香四溢,可以驱寒。
亓伯安没有喝,站着不动。年少经历致使他面对苗云舒之外的人或物总是充满疏离的警惕,发丝将脸遮了一大半,更显得阴翳不好相处。
凌初暮没有在意他的举动,自我介绍:“我名凌初暮,凌初夕的同胞姐姐。”
亓伯安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一旁的侍女有几分憋闷,主子同客人都是不喜说话的性子,打起交道来很费力啊。
没脸见人的前辈与后辈共同陷入了冗长的静默……最后还是亓伯安败下阵来,开口不客气道:“叫我前来,所谓何事!”
侍女不高兴的皱眉,而她的主母毫不见怪。
“茶不喝可惜了,初夕最爱喝这个了。”谈起妹妹,冰冷的凌氏主母仿佛才有了温度,是个活物,她缓慢走到亓伯安身边,“她过得幸福么?”
“我从未见过太祖母,自我太祖父去世后,太祖母随他而去。”
话一出口,亓伯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冻僵了,女子不动声色地迸发出寒气,目光凛冽,他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是具尸体了。
“不可能,一个强迫她意愿,掳走她的绑架犯,怎么配……她不可能同他殉情!”凌初暮知道妹妹死去,留下元丹,但她倾向于他杀。
亓伯安无所畏惧地讥笑:“看来你也不了解太祖母……自顾自以为是太祖父掳走了她,却不知他们是两情相悦——这就是你们凌家迫害我们亓伯族的原因?”
凌初暮遭受打击,一时无话,她想否认亓伯安,心里却又觉得……妹妹做的出与人私奔的事来。
“姐姐,你真厉害,我也要像你一样!”
“姐姐,为什么答应兄长嫁给那个花花公子?逃婚吧,天高海阔任鸟飞!我将来要嫁就要嫁心爱的人!”凌初夕向来敢爱敢恨。
“你带了凌初夕的元丹吧,留下来。”心思百转间,凌初暮索性道出目的。
亓伯安作出备战的姿态:“恕难从命。”
“我有办法,使她复活。”凌初暮理解亓伯安的护宝行为,凌初夕是他的祖辈,与她也有亲缘关系,不至于逼她动怒,“我是她的亲姐,不会骗你。”她甚至好脾气地多解释一回。
亓伯安:……
在凌初暮灼灼目光的注视下,他从腹中取出了那颗半白半透明的元丹。
不给,瞧凌初暮的架势,是要留他下来直到同意为止了。
没了元丹,亓伯安抬腿便走,也不等凌初暮挽留;他出了凌家门,看见身着黑色劲装的苗云舒笑意盈盈等着他。
“老路,”靓丽的童颜美女自生产完毕后,多出几分母性的魅力,苗云舒箭步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子佩有我娘带,咱们来都来了,不如寻个有趣的地方玩玩咯。”
亓伯安无异议,他向来尊重苗云舒的意见,唯她马首是瞻。
苗苗哄睡了孩子,想着自家女儿同男人玩得哈皮,她这个老母亲可怜巴巴地连公猫都没牵过,气的嘟嘴像河豚。
“我有一只漂亮的白猫不甚走丢了,请问,仙子见过它吗?”
耳畔忽然传来一道男声,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苗苗兴冲冲跑出门去,毫无疑问,看见了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
“哼,没看见。”她双手抱臂,高傲扭过头,“你的猫儿,有我好看嘛?”
男子目露失望之色:“原来仙子没见过,是我叨扰了。”说罢,他居然头也不回走了。
握草!苗苗这下急了,刑启源你有病吧!等了你这么久,发句牢骚不行?猫仙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下一秒就被人搂入怀中。
“我的猫,不就在这里么?我回来了,苗苗。”
苗苗死死抱住他喜极而泣。
……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经过皎月竹的不断抗议,大宅院重新变回了竹屋。而她没高兴太久,便有一堆优质雄性神兽前来求爱,源源不断,烦死蛟了。
“滚滚滚,老娘对你们不感兴趣,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皎月竹抄起扫帚赶人,这些家伙的油言油语能让她掉一地鸡皮疙瘩。
甜言蜜语再动听,都是冲着她背后的势力来的——当她是天真无邪的小可爱(白痴)啊。
“就是就是,真是没点b数的油腻男。”青色衣领无风自动,突然冒出一个赤红镶金的小龙头来,比麻雀大不了多少,“他们都配不上月竹你。”
皎月竹骄傲颔首:“小恒说的对。”
赤色小龙不是别人,正是敖荇蘅与凌天诺的次子——敖恒。
一晃千年过去,他们的孩子皆长大化形。老大继承了父亲的优秀基因,为金凤;老二像娘亲,是五爪赤龙;老三是个姑娘,凌家的小公主,竟然是雪凰。
五爪赤龙敖恒出世之后,也许是在除母亲外全是鸟的家族里格格不入,天天朝外跑,离家出走的惯犯。而他落脚地点,便是皎月竹的屋子。
“这小子缠上我了。”一开始皎月竹觉着不行,孩子哪能离开母亲,荇蘅该多着急啊——可敖恒狡猾会卖萌,利用年幼的外表撒娇装傻,诉说自个在凤族过得很压抑难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在凌家作威作福,皎月竹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既然小恒这般喜欢你,就劳烦月竹能者多劳啦!”当妈的都这样说,皎月竹也没意见了。
也许等敖恒长大就不会缠着她了,她只是一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咸蛟罢了。
结果敖恒一直陪伴着她,直到现在。
“月竹,我觉得你待会可以往药剂里加沥汲芪。”敖恒同她混久了,也爱上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皎月竹在心里默默忏悔带歪了敖荇蘅后又带歪了她儿子,就怀着遇知音的兴奋同敖恒一起研究。
“聪明,我怎么没想到……”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就是爽啊。
“月竹,你真的一辈子都不成亲吗?”
“当然。”
“那太好了!”
“嗯?你什么意思?”
“哦,我会一直陪着你哒!”
“就你嘴甜。”皎月竹揉揉小龙的脑瓜,浑然忘记对方已经是条成年龙,人形是个俊俏小青年了。
…………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