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被抱着睡了一晚上。
……个中滋味不是十分美妙。
姜苔貌似有点缺乏安全感，深度睡眠时会本能地抱紧怀里的东西。
恰巧她就在他怀里。
这具猫的身体柔软又小巧，大概还没贪嘴吃成猪，所以被紧紧抱住的时候倒没什么窒息的感觉，
只是硌得慌。
陪睡了一晚，林栀发觉程序员小朋友身子骨格外瘦削，躺在他怀里甚至有那么点趴在骨头架子上的感觉。
等天亮了，姜苔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林栀就跟着灵巧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抖擞抖擞全身毛发，然后抬头盯着睡眼朦胧的男孩。
他晃晃悠悠从床边挪到衣柜前，随便找了衣服随意套上。
依旧是格子衬衫牛仔裤。
林栀从床边跳到地上，迈着猫步来到他脚边，好奇地歪着小脑袋往衣柜里瞅，然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出她所料，程序员小朋友衣柜里也就只有这两种衣服了——衣柜上边挂着一整排格子衬衫，旁边整齐叠放着几条牛仔裤，底下压着暂时穿不着的外套和厚衣服。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萧条得像寒冬腊月天一片苍茫茫雪。
好惨一孩子。
林栀几乎都有点可怜他了……前提是他没转头蹲下伸手挠林栀下巴。
作为猫被人挠下巴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舒服是挺舒服的，林栀都忍不住眯起眼来，耳朵往后耷拉，身体不由自主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尾巴也开始慢慢晃悠。
可爽到一半她突然又反应过来。
好家伙，她什么时候还真就变成听话的小猫咪了？
奶糖是奶糖她是她，就算她如今继承了这具猫的身体也不愿意真变成那只小蠢猫。
当然这世上有些事不是她不愿意就能逃避不做的。
甭管是生活所迫还是形势所逼，反正如今她不得不继续扮演一只小蠢猫，被迫营业。
林栀明白这个道理。
可她心里就是不爽。
一大老爷们要假装自己是只猫……这是什么见鬼的展开？
心里不爽，她脸上的表情自然也不会太美丽。
林栀垮着小猫批脸，伸爪子拍开姜苔的手，转过身甩了甩尾巴，高贵冷艳地扬长而去。
被自家主子甩了冷脸的铲屎官却没生气，反而挺开心，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就自说自话絮絮叨叨地叮嘱：
“奶糖呀，待会儿我给你添点猫粮和水，屎给你铲了再走……我要去上班啦，你自己在家不要乱跑，晚上我就回来了，乖。”
姜苔的语气温柔又认真，好像从未把如今的林栀当做是猫。
他把她当人来看待。
林栀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蹲在她身后的男孩，心情有那么点复杂。
她觉得姜苔大概挺可怜的。
什么样的人会把一只不通人性的小蠢猫当成是家人……上班临走前要专门叮嘱几句呢？
猫又不是人，听不懂人话，所以甭管说再多也都是对牛弹琴。
她想姜苔应该也知道吧？
就算情商低那么一点，可既然是程序员那么逻辑思维能力应该就没问题，所以当然知道小蠢猫不可能听得懂他的话。
不过听得懂听不懂或许也不重要。
他哪里是在跟自家小猫咪说话……
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呢。
因为没人能跟他聊天说说心里话，所以他就养了只猫，跟猫咪抱团取暖，把这只叫做奶糖的小蠢猫当成是家人。
林栀几乎能想象出他每天上班前下班后跟奶糖打招呼的样子。
“我走啦奶糖！”
“奶糖我回来啦！”
……
对于姜苔而言那只小蠢猫就是唯一的情感寄托……虽然它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
林栀突然没由来的心烦意乱。
她原本不想理会这些事情的。
姜苔养着奶糖，奶糖给了她如今灵魂栖息的躯壳，她很感激没错，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打算真一辈子乖乖当只猫了。
她终归是个人。
林栀还渴望能回归人类社会，当然她知道这样的希望太渺小，但她还是想试试。
可如果想要重新回归人类社会她就必然要离开姜苔……不管坦白不坦白实情，那都是将来必然要发生的事。
她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大男孩身边当只小蠢猫。
所以她原本不想跟姜苔牵扯上那么多麻烦关系的，毕竟大家迟早要分别，如今关系越熟以后分别不就越伤心？
偏偏她见不得姜苔这样的表情，听不得他这么温柔……又卑微的叮嘱。
以前认识的人都说她是面冷心热，是烂好人是老妈子。
林栀觉得确实。
她因为这破性格吃了不少亏了，可预见的，将来也八成会因此吃更多亏。
她也有考虑过要不要尝试着改变一下——说起来现在其实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各种意义上都已经脱胎换骨了，就差个重新做人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如果有的选， 她更想当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林栀抬起头，好看的蔚蓝色的眼睛闪了闪，然后老神在在地来到姜苔身前。
姜苔还在原地蹲着，见她转头走回来了，就惊喜地盯着她看。
林栀忍不住眯了眯眼，有点嫌弃。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小猫咪啊？
她想，然后也收拢后腿原地蹲坐。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眼睛大的是林栀，眼睛小的是姜苔。
林栀没动静，只是眨巴眨巴眼；姜苔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了，于是期待着朝林栀伸出手来。
他虽然瘦可身高不低，骨架大手掌也大，如今在林栀面前摊开，几乎能包住她整个小脑袋。
林栀看着眼前男孩的手，忍不住又垮起小猫批脸。
她是猫不是狗，这憨批朝她伸手是打算干什么？
想让她听话乖乖跟他握手？
想得倒挺美。
林栀鄙视地看了眼姜苔，抬起爪子想给这憨批来个国际通用友好问候手势，可又突然想起她现在是猫不是人做不来这种高难度动作，遂作罢。
可她没放下爪子。
在男孩充满期待的忐忑注视下，林栀悬在半空的爪爪顿了顿，最后轻轻地放在了他手心。
猫猫小心翼翼控制着尚不熟悉的身体努力不弹出指甲，于是肉垫与温暖肌肤轻轻碰触。
姜苔几乎要欢呼。
林栀却有点惆怅。
果然。
她无奈地想。
果然青山易改……
本性难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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