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觉得她是想多了。
不过是受换季影响再正常不过的感冒发烧罢了，顶多吃点药就好了，再不济去输个水，反正绝对能看好。
又不是绝症……
女孩突然想到这个了，又瞬间觉得自己是乌鸦嘴，不敢瞎想了，呸呸呸虚吐了几下口水，然后转头垂眸再度看向姜苔。
而程序员小朋友还在睡着。
他的表情没刚刚那么痛苦挣扎了，但却变得虚弱，原本还算有点血色的嘴唇这下彻底苍白起来，看起来单薄而脆弱。
感冒发烧的感觉不好受，更何况是如今这样，在清冷的雨夜一个人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空气潮湿而阴郁，甚至会让人感觉万事万物都开始在水汽里渐渐腐烂。
包括人的精神和身体。
而且，如果她当初没有在睡梦里猝死，如果她没有变成姜苔养的这只叫做奶糖的小猫咪，她没有获得能随心所欲在人形态与猫形态之间切换姿态的能力……
那如今这个清寒的雨夜，陪伴在姜苔身边的，恐怕就只有那只不会说话不会变成人不会给他量体温照顾他的小猫咪了吧？
所以他会不会挺寂寞？
你听听你听听。
大半夜，一个人，出租屋，感冒发烧，窗外有雨淅淅沥沥下着——这么多关键词加起来描绘出的是多么让人难过的画面？
其实不管寂不寂寞都还好说，重要的应该是身体。
万一他睡梦里发烧烧坏了脑袋怎么办？
姜苔本来就是个憨批，平时笨得不行天天被她嫌弃，要是再笨点……那林栀就很难想象他到底会笨成什么样了。
所以……
女孩盯着姜苔又看了会儿，然后不易察觉地蹙眉，在心里祈祷。
希望人没事鸭。
……
时间到了，林栀把之前塞在姜苔胳肢窝的体温计薅出来，对着灯光查看了下温度。
三十八度五，果然是发烧，而且已经算是高烧了。
她略微担心起来，把体温计重新装好放在旁边电脑桌上，起身，重新回到收纳架旁。
放回体温计，再扒拉扒拉寻摸出来一板布洛芬。
林栀又去厨房接了杯温水，连水带药一块给程序员小朋友带过去。
“来，憨批，醒啦醒啦。”
她轻声说着伸手捏了捏姜苔的脸，把他叫醒。
姜苔发烧烧得神志不清，好像又困，就算被林栀叫醒了看着也有点迷糊，睁开眼看了林栀一眼之后好像有点惊讶，下意识张嘴想问她怎么又变成人了。
可小猫娘没给他机会。
“张嘴吃药！”她取了一片药，连带着那杯温水一块给姜苔递过去，顺便又没好气嫌弃，“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程序员小朋友下意识接过水和药，愣了愣：
“我……发烧了？”
“不然你以为呢，你就没感觉身体不舒服头重脚轻啊？都烧上三十八度了还感觉自己跟没事人一样？”
林栀毫不客气地逮着这憨批就是一阵骂。
而姜苔这时候大概也终于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了，低下头看了眼手里的药和水，又抬起头看林栀。
“谢谢……”
他轻声道谢。
林栀却觉得这憨批矫情又肉麻，所以干脆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好谢的，你请我吃饭我照顾你——这是合情合理的交易，你也别想那么多，先把药吃了再说。”
“……嗯。”
姜苔终于不说废话了，乖乖就着温水把那颗布洛芬吃下去。
林栀这下满意了，从程序员小朋友手里接过水杯放在旁边电脑桌上，然后再转回头看他。
姜苔现在的样子倒是乖巧。
尴尬，脸上还残留着点困意，看着很乖地躺在床上，胳膊伸得笔直放在身侧……林栀能看出这小屁孩现在很是拘谨。
可又有什么好拘谨的呢？
她挑挑眉，又低声继续数落：
“换季了温差大，白天暖和穿的衣服少到了晚上冷的时候不知道多穿两件，你下班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有水……我怎么没见你买把伞打着？”
床上老老实实躺着的程序员小朋友闻言便更局促心虚了，但还是沙哑着嗓子小声回答：
“不舍得，家里有伞，我再买一把回来就……有点浪费。”
这话听得林栀当场就想给他来上两拳。
“不舍得？浪费？”她磨了磨牙，“给我买衣服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说不舍得说浪费啊，要知道你给我买的那些小裙子我顶多也就会穿那一次，那样放着不是更浪费？”
“而且你今天发烧八成是因为淋了雨，你要是回来的时候买把伞撑着不就不会发烧了么？所以从现在来看你这不就是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姜苔你怎么就这么笨啊？”
而被这么骂得狗血淋头的程序员小朋友明显也有话说。
但他的语气肯定就没有林栀那么咄咄逼人了。
“因为衣服都是耐用品……就算只穿一次，放着，以后如果你想穿的话还可以穿，不想穿的话……”
“我不想穿的话你穿？”
林栀没好气吐槽。
“……”
这下姜苔终于无言以对了。
林栀觉得这憨批还真是死鸭子嘴硬，于是继续念经：
“你要知道时刻关注最近天气变化的重要性，毕竟你现在是一个人住一个人在外打拼，不跟以前在家里一样时刻有人惦记着你，叮嘱你该多穿衣服小心感冒——一个人是这样的呀，没人再能照顾你了，惦念着你的家里人远在千里之外，所以你一定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她觉得她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一点毛病都没有。
姜苔也这么觉得。
可突然……突然他又昏昏沉沉地有了别的想法。
眼前的女孩对他絮絮叨叨说他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听多了看多了姜苔居然会产生微妙的幻视幻听。
既视感很重，重得让他会不自觉想到老妈。
似乎，在他大学毕业之后要一个人来到春城工作，离家前的那晚老妈也是这副表情这样的语气。
于是他又模模糊糊想起刚刚半睡半醒时好像确实有人在给他量体温，想起刚刚女孩去收纳架给他找药……沐浴月光的背影宛若精灵般娇小纤细。
她在照顾他啊。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说我是一个人，说没人照顾我呢？”
姜苔懵懂地看着林栀，又低声宛若呢喃般问：
“我明明……不是还有你么？”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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