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中)【Zettai Zetsumei(绝体绝命)】
与此同时,恩诺·威斯顿这边。
“哈...哈....这里...周围....应该....没人了吧....?”茂密的丛林深处,一向以独自一人的单人行动、从未与任何人组成过队伍的‘恩诺·威斯顿’跌跌晃晃的扶着手边的大树,气喘吁吁的她大口地呼吸着新鲜口气。
每一次在这场未组成队伍都必须参加的组团赛之中、她都会在察觉到附近可能有学生或老师的动静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匆忙逃离此地,就连这一次也不例外。此刻的她,正是慌张地逃离了周围可能出现的学生们,一个人逃到了无人的森林深处。
(可你又觉得,像你这样的灾星到底能够一个人躲多久呢~)与自己声线完全一致、却用着一种轻浮,甚至可以说是蔑视的语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是她心中每日每夜都想摆脱的梦魇,可这无时不刻缠着她的噩梦却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撇弃的东西,那是她身体内的另一个‘存在’的灵魂。
“啧....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这么张扬的把坐标位置发出来啊!算了,反正这一点也不关我的事就对了...”试图像往常一样尽可能的将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忘却、面色苍白如纸的恩诺抬手擦拭着额前的汗水,仰头望向那出现的巨大蓝色文字的她皱了皱眉。
(什么嘛,这响彻着整个天空的绝望气息...不也挺不错的嘛~?)虚幻的紫色残影构成了透明的人形身影,迈着轻快的脚步而来的是头发彻底变为白色的红眼恩诺,尽管这只不过是个他人无法看到的残影、但四周碧绿的树木丛林却也随着她的出现而迅速枯萎消散。
残影脚下的泥土与大地失去了生机而变得灰黑黯淡,长有嫩绿色树叶的树枝也迅速坏死变为腐朽不堪的朽木,就连坚硬的岩石也在那残影伸手拂过的那一刻化作尘埃消散。令这个星球上的任何生物都无法在此生存、名为‘死亡’的气息以紫色的迷雾形式弥漫在这片丛林,过不了多久这种令一切消亡的雾气便会扩散开来。
“....够了!我说够了!”已经无法对周围的异变视而不见,这种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取任何人生命的‘恶魔’就存在于自己的体内,一想到自己这辈子都将与‘它’共处直至永恒、从出生开始直到死都不可能摆脱它的绝望无力感涌上心头。
【愧疚、绝望、憎恨、恐惧、寂寞、疏离】
如泥浆与墨水一样的黏稠漆黑液体不断从抱头跪地的恩诺身上流出、混合着黑红的灾厄字体文字与单词以及她身上燃烧着的暗紫色的气焰一起,将这周围的一切生命尽数吞噬消灭。过去只要与任何人产生了亲密关系、都会导致他们被自己害死,对过往与如今周围造成的一切都根本无能为力的她只能跪在地上,抱着头绝望崩溃地大喊道。
【Guilt!Despair!Abominate!Fear!Loneliness!Alienation!】
“求求你!现在快把这东西停下,我真的不会去找什么组队的队友或是任何的朋友!算我求求你了,拜托了快停下吧!”一半的黑发渐渐变为白色、左眼也开始转变为红,在学院的立场结界笼罩下还能勉强压制住,但在结界外却根本无法控制住对方的肆意妄为的恩诺痛苦绝望道。
(别在意我,你倒是随便选啦!找那些你有好感的人当队友或朋友什么的好了,反正你选完我都会当着你的面、帮你把他们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掉的~)从身后搂抱住那崩溃的跪倒在地的恩诺、在她耳边低声细语的残影悄悄轻声道。
在这短暂却又令她感觉漫长的令自己几乎发狂的时间内,受她身上的气息所吸引而来的却是大量的‘神弃’们。每深入这片弥漫着死亡之雾的丛林一点,都将有一大批的‘神弃’因无法承受与之抗衡、而被迫淘汰死去,直到那些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让自己身体适应的‘神弃’来到她的身边。
“瞧瞧这些被‘我’的力量吸引而来的‘神弃’们,它们甚至为了向我跪拜都忘记了自己‘生存’的本能~!”头发已经变为半黑半白、捂着脑袋的恩诺左眼中闪烁着红光,她看着周围这群跪拜而下的‘神弃’却向着心中的‘自己’大笑道。
“与来自‘纳拉克’的恶意战斗到底,这是我身为业熵学院一员的职责...!没错,我是绝对不会就这么屈服于你这个身为黑暗与‘恶意’化身的家伙的!”咬着牙说出了实则自己心中也不信的假话,这是学院内听过最多的一句教导、但却一向对此保持怀疑态度的恩诺此刻也只能用这种话来安抚自己。
“诶~来自‘纳拉克’的恶意与黑暗?这种鬼话你说出来自己真的会信吗~?”双眼中红光闪烁、头发也变得全白,来自‘恶魔’的一面控制着这具身体开口嘲笑道。
“人类总是这样,对于与自己不同的智慧生命都会在用得到你的时候将你称之为是什么‘永恒之主’一样的神明,在用不到你且发现一有什么变得与自己心中所想的不和的时候、就会将之视为名为‘恶魔’的敌人。”
“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纳拉克’与恶魔,这个世界上的恶意与黑暗又真的会不存在了吗?若真的是这样,那么来自‘纳拉克’的恶魔又是如何来到这个维度的世界上?若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没有恶意,那么又为何会有人容不下其他人的幸福而产生争斗与仇恨呢~?”
(别说了...)
“人们可比我们恶魔虚伪的多,人类会将自己的执念与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甚至擅自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别人指指点点或是直接做主。用一句再简单且每一个人都感觉熟悉不过的话来说,就是以‘我都是为了你好’来作为掩饰呢。”
(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种打着‘为了你好’的善意遍地都是,不否认其中是有真心想为了你好的没错,但这些又真的全都是善意吗?我的答案与你心中的回答一样,当然是我也不信啦!当这种用着‘善意’的名号进行华丽的包装、伪装其内部本质的‘私欲’加强在身上的时候...”
(我叫你别说了啊啊啊啊啊!!!!)
“...便是比明面上的那些最为恶毒的恶意还要恐怖无数倍的存在~”
“在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什么正义与邪恶,一切都不过是某种‘欲·望’罢了~所以也不要在否认你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念头了,我可是都听得到的哦?”故意在对方心中不想承认的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后,掌控着恩诺的另一个存在便和往常一样消失了、她自诞生起就一直与其共生,而今后想必也会这样。
“你心中那既不愿意承认人类就是代表正义与光明,也不愿意承认恶魔就是邪恶与黑暗的思想~”脑中回荡着对方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头发与瞳色变回黑色的诺恩捂着自己头疼的脑袋、却也对周围的一切与自己都感到了不知所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虽说早就知道了没错,但原来你平日里是真的因为这个而感到烦恼的嘛~?】犹如古神的低语一般,凭空出现在脑中的文字令险些被自己心中的‘恶意’吞噬了的恩诺回过了神。
“什么....谁?!到底是谁!”而当恩诺抬起头来望去,她所看到的却是一名有着米黄色头发和水蓝色眼睛的少女、正如这片本该荒芜的寂静死亡之地中不该存在的色彩一般,独自蹲在泛白的腐朽高树上的她脸上面带着笑容、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俯视着眼前渺小的恩诺。
【嘎!嘎!嘎!】
天空中盘旋着的乌鸦们停落在了她的身旁、甚至有的直接站在了她的头上和身上,那些浑身散发着黑气的漆黑乌鸦眼中透露着血红的光芒,如同死亡象征的它们正恶狠狠地‘盯’向了底下的恩诺与重新站起的‘神弃’们。
【接下来的问题,你将只能回答‘是’或者‘否’哦】乌鸦化作黑雾消散、脚下腐朽的树木也在她的落下后化为随风飘散的尘埃,强大而又不详的压迫感一瞬间令先前还在恩诺回归了往常一样后、就重新嚣张狂暴的‘神弃’们变得鸦雀无声。
(咕咚!)
在过去自己印象里可以令除自己外将一切生物消灭的‘死亡’之雾中行动,甚至还能行动自如的来到自己面前、将仅存在‘臣服’却不存在‘恐惧’的‘神弃’给吓到不敢发声,吞了吞口水的恩诺望着眼中这名‘死神’点了点头。
【你似乎很喜欢看书,对吧?能告诉我,你平日里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吗~】食指和中指竖起比成V字型的剪刀手、当着恩诺的面撑起了自己嘴角露出假笑一样的表情,这位名为‘维塔·尤兰达’的少女歪头‘问’道。
“是....图书馆里的书我都有看过,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面对眼前用如同威胁般语气问话的家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恩诺愣住了。
【是‘阿尔贝托·阿基米斯’所写的书,对吗】棕褐色的厚厚书籍出现在手中,翻阅着的维塔缓缓绕到了恩诺的身后。
“...是。”闭上眼睛的恩诺点了点头。
【父母都作为与恶魔契约之人所生下的后代,先天拥有强大力量却最终也会变为与那些‘神弃’相似却又不同的生物的你,并不认为你手里的力量是自己的,对吧】
“...是的。”作为两个契约者所生下的稀少后代,深知自己能够诞生便已是一个奇迹的恩诺点了点头,知晓自己力量来源是体内与之一同诞生了的‘恶魔’的力量的她,从小便认为这股天生的力量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自己注定将会变成的那只‘恶魔’的力量。
她不想投身进‘力量’的怀抱变为‘纳拉克’中的‘恶魔’的一员,她也不想投入进永恒教会的怀抱、因为那只让她感到虚伪,在崩溃绝望之际她逃向了‘业熵’学院。为‘自己’的弱小感到自卑、更对自己注定早早消亡感到绝望的恩诺,从小便习惯将自己彻底投入进知识的海洋内,以此来分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渴求得到真理与一个普世答案的她整日投身于万卷的书海之中、可当她学习到的越多,她就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愈发厌恶怀疑了起来,对这个世界上主流的‘力量’主义感到排斥、却又同时对这个‘诺恩斯’之城内的美好和或是业熵学院内的‘友谊’感到虚伪与拒斥的她,最终认为自己没有归宿的同时也对一切都开始感到焦虑且不再信任别人。
她被压垮了,被自己压垮了。
看重她所持有的力量的人类不承认她,因为她体内拥有着‘恶魔’的存在。
恶魔不承认现在的她,尽管它们看重她体内具有两种力量合成诞生的同胞、但此刻‘它’还没能摆脱自己身处的这身人类皮囊。
“无论是光明与黑暗、还是正义与邪恶,这些毫无意义的一切都不是永恒...只有‘爱’才是世间不变的永恒....”嘴中念叨着‘阿尔贝托·阿基米斯’书中所写的句子,每日都以此来求得心理安慰的恩诺开口道。
【说得不错,但这个世界上却根本不存在‘爱’呢】翻阅着书本的维塔却在这时,一语点醒道。
【永存在历史的长河与书本之中的爱、由无尽的时间见证彼此的爱情,说到底也不过是脑袋里荷尔蒙与多巴胺分泌给人带来的错乱结果,这点你自己心知肚明呢】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响起,一阵金光伴随着未知的记忆出现了恩诺的脑中。
(沉睡于海底的统治一切者!即刻苏醒过来吧,然后赐予我足以解读一切的、名为‘禁忌’的智慧吧!)记忆中,高举着双臂站在刻有未知法阵的仪式前的人影高声喊道。
【不要在用谎言来催眠自己进行逃避了,无论是‘生’也好、还是‘死’也罢,这个世界的宏观角度来说我们的一切都是都毫无意义的、到最后什么都无所谓不是吗?】
【当你将一切都聚焦在一个点,那么你将会一切都很重要。但当你认为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的时候,你就能从那个点中脱身、从而承受更多的事实】
【认识到什么都无所谓这个事实可以拯救你自己那些糟糕的时刻,一旦接受了这种事实那任何时刻都将是你的人生意义。】
“啊啊....原来,这就是‘真相’吗....”黑色的头发彻底变为了左黑右白的显眼发色、不知看到何物的恩诺流下了眼泪,鲜红的血泪从变为了红色的左眼中顺着脸颊滑下滴落至地面的那一刻,这片本来失去生命的大地与丛林便重新活了过来。
【看来你现在和你的另一面相处的还不错呢,不如把‘她’也一同叫出来如何呢~?】看着眼前恩诺身上发生的异变与恢复生机的这片丛林,朝她伸出了手的维塔笑着‘说’道。
“你明明都知道,却还要明知故问....”轻轻拍开维塔向自己伸出的手自行站起,在两种不同声线的语调中重叠、神情淡漠的恩诺这时开口问道。
“你的结论....告诉我,你的结论究竟是什么?”
【Kono sekai no haki shi~】将来自东方伊斯特之国外的一个小岛上的类英语单词字符一个个投影进恩诺的脑海中,脸上面露着神秘微笑的维塔‘说’道。
........
“嚯嚯嚯,又到了我们揭幕的时候了!猜猜这次是谁呢?!”拉着盖有幕布的等身大画像走出,头顶一定三角形喇叭形的小纸帽的黑影拉响礼炮欢庆道。
“是‘恩诺·威斯顿’哦!还是感谢我们的那位永远的神,也就是传说中的‘極樂Lemon’画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