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Last Of The Wilds(最后的荒野)】
一年前。
6月6日,下午4点44分。
在那阴暗灰沉的黯淡天空之中,漆黑的云流高速涌动着、散发着灾厄般不详气息的鲜红血月正高高挂在空中,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光源来源。疯狂而又压抑的气息弥漫着这片焦土大地上,但在那本该寸草不生的岛屿上、一座正在熊熊烈火之中燃烧着的破败古堡周围,却长满了遍地鲜红的曼珠沙华。
【咔!叭叭!】
古堡内被烧毁的木材与电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此刻象征着如同为这个‘苏图兹尔’世界上的所有‘能力者’们照亮前行道路的灯塔、同时也是所有‘能力者’们最后的避风港与家园的,这所被冠以了‘业熵’之名的学院毁灭了。
被烧断的旗杆在空中散架,属于‘业熵’学院的旗帜也在高温的火焰中燃烧为灰烬。
【锵——————!唰—————!铛——————!】
叮叮当当的响声从分崩离析的古堡内传出,那是只有在兵器与兵器之间互相碰撞时才会产生的沉重声响,而此刻这从古堡内传出的交战声响正与无数的哭喊和咒骂声交织成一首绝望的交响乐。
“麦克斯·威尔!你所创建的‘业熵’学院现已经被我们摧毁了,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伤亡产生,放下你手中的武器投降吧!”漂浮在古堡内,身后展开了巨大的金色双翼、一手握着长剑一手配备有圆盾的柯沃,剑指眼前那跪倒在地令自身全部重量都依靠在刺入地板上的巨剑的麦克斯喊道。
“哈...哈....你们...也许是可以摧毁我创立的学院、杀死我辛苦培养出的学生们以及等等付出的一切努力没错,但那人们心中象征着【希望】灯塔啊....哈,无论何时...都是绝对不会就这么毁灭的!”艰难地从地面上站起,拔出手边陪伴自己许久的巨剑的麦克斯擦掉额前滑落影响视野的血迹,喘着粗气地向着眼前一众敌人说道。
“心中唯有跨越恶意与绝望、以及那一切看似不可战胜的恐惧的觉悟,才会诞生出人们眼中的希望!”即便面对整个残余的永恒教会发起的突袭,但却依旧独自解决了绝大部分成员的麦克斯、手中的大剑直指向空中那早已失去自我的过去学生。
“距离‘永恒之主’所下达的神谕之时还有不到13分钟了,不想整个世界都遭受神罚沦为宇宙中的尘埃碎屑,就赶紧投降将‘帕扎索(Pazzo)’之剑交出来!”抛掷出手中的圆盾像飞盘一样击向麦克斯的同时,展开金翼的柯沃也直冲而去。
“你以为你们口中的‘永恒之主’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哪个被信仰的神明会要求信徒收集世界上的所有‘咒器’来召唤自己?还无法在限定的时间内拿到就摧毁这个世界的?拜托你用用你的脑子,给我好好想想!”一剑将那枚投掷而来的圆盾掀飞,顺势借力转身肩撞而去的麦克斯怒吼道。
“全知全能的‘永恒之主’一旦降临,就将会净化这个已经彻底被‘恶意’污染的无可药救的世界!然后将那些天外来客赶尽杀绝!不再这个限定的时间内令‘永恒之主’降临,那么这颗星球的核心一旦被‘恶意’污染了的话,就真的是只有毁灭这一道路了!”被斩飞的圆盾在臂铠的牵引下回到了小臂上,全速冲刺而来的柯沃举盾与肩撞而来的麦克斯顶去。
“永恒教会早已是风中残烛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知道认清真相?!就连‘威珀尔’都已经在六年前的那场战争消失了!你到底还有什么理由和我们战斗?!”挥舞着利爪撕碎眼前试图偷袭麦克斯的敌人们,早已遍体鳞伤的洛葛正带领着她的【雷法尔(R.E.V.O.L)】小队赶来支援。
“所谓的‘永恒之主’的神谕都不过是威珀尔下达的命令罢了,你是被他改造的时候洗脑了啊!我们现在,应该已经没有继续争斗的理由了才对啊!柯沃学长!”根本无暇顾及自己那早已经透支殆尽、甚至都可以说是已经开始分崩离析的残破身躯,依旧冲上前线的艾妮格玛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
“那家伙的大脑意识和记忆都已经被改造得过深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他怕不是要变成下一个‘威珀尔’的躯体啊喂?!”被那群增殖合成出来的量产无意识疯狂敌人形成的浪潮直接吞没,手中心爱的狙击枪弹药耗尽的文森特也顾不得心痛,只能轮着当棒槌一般的近战武器攻击着根本打不完的敌人们。
“那些‘希斯托尔斯’一族的地外生命,绝大部分都已经被威珀尔所设下的‘恶意’陷阱污染失控了啊...那么还能够选择站在我们这边的,又会有多少呢?”体型膨胀巨大化的欧文撞破房顶,挥舞着大手将一大片穿过法阵而来的群潮拍死,但很快他便被天空中翱翔着向自己发射了光羽的飞行类地外生命体所吸引。
“天上的那些家伙我来对付!大个子你只管负责将地面上的那些法阵和敌人们摧毁,不能让他们彻底突破防线冲进去干扰老师!”站在巨大化的欧文肩上,挥舞如树枝一般纤细的法杖的莉拉,召唤出无数七彩的流星光雨轰向天空中的敌人们。
“....闭嘴!假借永恒之主名号的恶徒威珀尔早已经死了,如今存在的只有真正全知全能的永恒之主所下达的神谕!”蓝色的眼中亮起红光、过去被植入的虚假记忆与实体化的黏稠漆黑恶意一点点化作液态的实体从柯沃的眼中渗漏而出。
而在这份威珀尔所留下的大礼之中,也就是柯沃身心中那被强行改造植入的、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与‘恶意’的加持之下,身上暴起血红的通天光柱的他,更是直接令整个岛屿上的那些与学院内那些早已奄奄一息或是直接被杀死的骑士与学生们和教师们、都化作不死的怨恨亡灵重新站起。
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是发了疯一般地试图摧毁一切,即便斩断了他们的身躯以及四肢、甚至砍下他们的头颅也无济于事,因为根本就无法阻拦的他们在顷刻间就化作遍地的黑色恶意液体修复损伤,随后重新投入进那疯狂的厮杀之中。
狂乱的不死之徒们以诡异的姿态在地面与墙壁上飞速爬行着,很快他们便聚集成潮、互相依附攀沿着,最终在恶意的黑液缠裹搭建之下变为无数与巨大化的欧文同样大小的巨人们,并向着他们飞奔袭来。
“唔....身体....坚持...不住了....”在与这群根本就无法击退的不死狂徒们的厮杀之中感到身体愈发沉重、每一次发动能力都将为全身的肌肉带来堪比撕裂灵魂般痛彻心扉的绝望,即便精神还能支撑得住继续战斗,但身体早已经无法跟上的艾妮格玛很快便被那些黑色的群潮所吞没。
“喂,艾妮格玛?!”瞥见艾妮格玛被妄想撕碎她的群潮吞没,一时间慌了神的洛葛也顾不得眼前的敌人,向着对方那冲去导致背后露出破绽的瞬间、便也一同被疯狂的人群们按倒在地卷入绝望的黑潮之中。
“洛葛...姐...?”失去意识的艾妮格玛很快就像丢入水中的石头一般沉入水底,被这群狂徒们撕咬着将身躯一点点撕碎,他们会先从皮肤开始、然后一点点撕碎她的肌肉与骨骼、接着便是破坏神经与细胞。
“都给我.....把手撒开....!”被妄想着将自己也一同撕扯为碎片的人群们按压着根本无法动弹,望见远处巨大化的欧文被击倒后、与莉拉和文森特一同被疯狂的人们吞没,强行令疲惫的身上再度释放出恐怖的气场震飞所有敌人后、很快就又被更多的敌人所吞没的洛葛。
即便她再怎么想要赶去救下其他人、但此刻自身都已经难保了的她,也只能是发出了心中充满怒火却又无能为力的咆哮。
(无论是我自己,还是艾妮格玛和其他的同伴)压在洛葛身上的狂徒们,无一不将手中拿着的武器刺入进了她的体内。
(只要没有力量,我就什么也保护不了...)捅在搅动着腹部的长刀刺穿了她的身躯,也令她的五脏六腑全都翻搅着、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传导至全身,很快那因疼痛而拼命跳动着的心脏便渐渐一点点的衰弱了下来。
(力量,对...我只需要更多的力量!)过去被一点点矫正修复的心灵再度开始扭曲、心中的理智与人性在那满溢而出的‘恶意’与绝望影响下,又一次开始向着病态畸形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如今她心中憎恨的目标却已经不再是那死去已久的威珀尔,而是她出于对自身的力量不足以摆平目前的局面感到憎恨,对自身无法保护好同伴的【弱小】力量所感到的憎恨。
她恨自己,恨自己现在没有能摆平一切的力量。
可就在这时,她却想起了过去那个自称为‘维塔·尤兰达’的家伙曾给自己展示过的未来。
以及,那走向歧途陌路最终死于停滞与绝望的自己所持有的魔剑。
那柄属于名为‘尤纳斯·莫比乌斯’的零号地外生命体的三柄武器之一,却遭到恶意的污染染上了不详的色彩,最终由自己所使用的灾厄之剑。
【‘灾厄剑·毁灭(Disaster Saber·Destruction)’】
散发着黑紫色死亡气息、闪耀着不详的红色血光的诡异长剑在脑中浮现,缠绕在剑上的冤魂亡灵也得以呈现,痛苦哀嚎着的他们指责痛骂诅咒着自己与自己相关的一切。属于未来的自己那不幸的遭遇与结局也在脑中呈现,就像是她心中告诫着自己不要拔出这柄剑的理智一样,哀求着她不要走向与自己相同的道路。
(就算可能会变为失控的怪物那又怎么样?既然是我选择的道路,那么我就绝不会停留也绝不会后悔!)
(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那么就让我来接受这一切好了....只要,现在能够给我足够多的力量就好...能救下他们的力量!)如今驱使着她心中这一执念的,便是‘欲望’也是‘觉悟’的交织产物。
心中明知自己有可能将会堕落进万劫不复的‘纳拉克’之中、甚至有可能会重生为那地狱深渊之中的魔物,但却也绝不打算回头的洛葛突然睁开了自己那血红的眼睛。
“力量....”浑身剧烈颤抖着的她开口道。
“给我更多的....力量...”视野被血色所模糊的她开口道。
“现在...我需要的是....更多的,力量!!!”嘶吼着咆哮出过去自己心中日思夜想所想、甚至是那已经开始扭曲了的灵魂所咆哮着的话语,本该死去的洛葛却再度和过去一样因心中翻腾着的无尽‘恶意’而复活了过来。
斜插在某个时空缝隙中的死城废墟之中的诡异长剑飞出,随着因心中那无尽的‘恶意’回归与‘执念’而复活的洛葛,高速旋转着飞来的灾厄之剑穿越时空、破坏了不同世界之间的时间与空间隔膜的它,就这么直直地飞到了那呼唤着召它而来的主人手中。
【罪·神灭(Sin·Godestroy )武装系统,授权启动成功!】
心中漆黑的恶意化作实体化的液体疯狂涌出,产生的狂暴爆炸气浪将那些压在自己身上的狂徒们尽数震飞的同时、也令绝大部分的敌人都化作尘埃消散,蔓延而出的黑色液体也在顷刻之间将那些同为被恶意所污染、此刻正变为液体开始复活的他们化作养分吞噬吸收。
“什么?!洛葛,你...!”在远处正与麦克斯打得不可开交的柯沃也被这气浪掀飞,察觉到浑身缠绕着黑雾的洛葛身上所发生的变化,感到有些不可置信的校长神情略显复杂地呆愣在原地道。
“看到了吧!这就是被‘恶意’污染了世界的后果,如今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被心中增殖的‘恶意’污染!她与那些被她所吞噬了的家伙们,就是最好的例子!”从压在自己身上的废墟中爬起,剑指为了将艾妮格玛和其他人救出、而直接挥剑将所有敌人全部斩杀吞噬了的洛葛,早已被改造的神志不清的柯沃大喊道。
“你在那,啰里吧嗦的嚷嚷些什么呢?!引发现在这种局面的,不就是你嘛?!”一个箭步就直冲至眼前,猛地一拳挥去重击在了对方赶忙举起的盾牌上的洛葛、整个右手的骨骼就瞬间因冲击而炸裂粉碎的同时,也将对方的盾牌击为碎片。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如果...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那么这些死在这场争斗之中的人们就不会这样白白死去了啊!”已经无法意识到右手已经彻底废了、血红色的双眼中向着眼白外扩散着同样血红的恶毒咒文,一脚直接踹开了柯沃手中武器的洛葛扑上前去将其摁倒在地、同时将手中的灾厄之剑直直刺入对方胸膛之中后,便拖着残废了的断臂一拳又一拳地重击在他的脸上。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无论你这家伙能复活多少次!我都要把你碎尸万段!”残废的右臂被黑液缠绕包裹、修复完毕了的同时也被‘恶意’强化,左手拽着被钉在地上的柯沃衣领从地上拽起,右手就这么猛地一拳直接轰穿了他身前的装甲与躯体。
“噗唔....不要...不要妨碍我!我要完成永恒之主所下达的神谕....将这个世界从‘恶意’中拯救出来!”口中喷呕出大量的鲜血、刚刚死完一次复活的柯沃,身前的伤口与损伤也在重生的同时修整完毕。
“快...快住手啊!洛葛姐,再这样下去...你要!”稍有些恢复清醒却已经无力站起,倒在一旁的艾妮格玛见手抓着灾厄剑的剑刃将其从地上拔出、脚下更是蔓延出了一片恶意黑潮的洛葛,意识到她随时都可能彻底失控变为怪物而虚弱地喊道。
“将永恒教会残留的渣滓,一个不留的全部杀光!!!”身缠黑气、手抓着被黑雾缠裹却发出红光的灾厄剑剑刃,将其横举在身前的洛葛一把改握住剑柄向前斩去。一时间,脚下的恶意黑海之中浮现出了无数死者的骸骨,伴随着他们绝望的尖叫与哀嚎声飞出的、是未来早已堕落重生为魔物的自己。
“将违背永恒之主命令的敌人与恶意,全部歼灭!!!”深紫的紫气缭绕、双眼中绽放出血红之光的柯沃则向天高举起了自己的拳头,那被踢飞了的巨剑也随之飞回到了他的手中直指天空,而那来自体内不属于自己的‘恶意’则化作由黑色的雾气构成的黑色巨蛇从心口处飞出、缠绕着仿佛要将柯沃碾碎一般。
黑紫色的火焰在身上燃烧、从黑海之中飞出的六百六十六根锁链缠绕在洛葛身上,紧接着便是展开了从圣洁的洁白羽翼转变黑翼的魔物,在自身烧却为漆黑的骸骨之际用自身的羽翼从身后搂抱住‘过去’的自己。
被绞碎了的柯沃与黑色的巨蛇一同化作深紫的雾气与气焰缠绕,燃烧着金焰的金色不死鸟也在此刻意图飞出逃离、但却被从那雾气中飞出的十三条毒蛇撕咬着,将那试图从中逃离的金色不死鸟硬是拉拽回了这片迷雾之中。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层层缠绕包裹着的锁链之中、被来自纳拉克的地狱之火灼烧着,身型融化与黑液混为一体的洛葛发出灵魂被撕碎时的痛苦嘶吼之际,随之引发爆炸也令虫茧般的锁链与带有六只巨大羽翼得骸骨魔物炸裂。
面庞与身体都已经变得不是原来自己的样子、炸裂的破碎锁链变为骸骨与散架的魔物一同融合,化作混合着装甲部件的服饰重组搭建在身上。这一刻,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不再是过去那个名为‘洛葛·加尼隆’的存在,而是未来被威珀尔改造后称为‘尤伊斯·迪扎斯特’的怪物。
【Uys·Disaster—Parasitic Corruption(尤伊斯·迪扎斯特—寄生的腐败者)】
而另一边,燃烧着金色火焰的不死鸟在迷雾之中奋力挣扎着,最终无力反抗的它从眼中落下了代替泪水的黑色液体。深红万丈雷霆在雾气中炸裂、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空气中随着一阵旋风卷起,才得以将那片迷雾吹散。
由黑色的毒蛇作为基底的底衣与铠甲呈现出规整的样子,而在那之上却是由代表着不愿意被强制融合的不死鸟的、种种不规则且整体显得左重右轻的零碎金色部件,用变为黑色的锁链与拘束带的黑蛇们撕咬着、强行硬拉着拼凑在身上的感觉。
整体充斥着完整的工业化与不完整的未完成品感觉的风格,完整的工业化科技产物一般的黑蛇强行将未完成的不死鸟拼装在身上,从而呈现了一种混搭感觉的便是柯沃如今的样子、只不过他脸上血泪般的花纹,是来自那不愿被控制的不死鸟呢?
【Koward·Victim—Frantic Justice(柯沃·维克特姆—狂乱的正义)】
又或者说,这是来自于被改造了的柯沃那心中最为底层的那一面的哭泣?
但从中走出的家伙也不再是名为‘柯沃·卡瓦利安’的迷茫之人,而是彻底被威珀尔所植入的恶意占据思绪、顶着‘柯沃’之名的怪物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