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窗外,天空是令人窒息的灰暗。
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也许,这会是个平静的雨夜。
也许,只是也许……
“啊啊啊啊啊啊~~!”一声尖叫响彻云霄。
如同潜藏于地狱的厉鬼正在凄厉哀嚎。
鬼神之说……
如果这个想法成立的话,大教会的人也就不会劳心费力的传播基督的思想了。
一座破旧的老屋里……
“快跑……快……快离开他!”
这无疑是个女人,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令人战栗,她几乎是在生命呼喊。她叫喊的目标很明确,是那个呆坐在墙角的孩子。
男孩的瞳孔放的很大,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极力的想要发出声音,然而他就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就连基本的颤音也发不出。
他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至少是他所恐惧的或是绝对没有见过的场面。
女人艰难的挪动着自己的身躯,她的肚子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狭长伤口清晰可见。殷红的血液正在不断的涌出,从伤口的断面来看,这道伤口的形成时间应还未超过2分钟,显然是刚刚被什么尖利之物割伤的。
在女人的右边,一个神情极度慌张脸色暴怒的男人正粗暴的拉开旧木桌柜的把手,将其中的物品一股脑的丢了出去。
“钱?钱到底在哪?!”
男人找不到有用的东西,转过身来一把抓起半跪在地上的女人的衣襟,鲜血更为不可遏制的渗出来。
这时女人的身下,褐红色的粘稠液体与刚刚解冻了的生肉混杂在一起,配上夏季闷热的天气,鲜肉竟开始腐烂了。
“你得不到的!你这个疯子什么也得不到的,我们穷人怎会有你口中的罪恶之源?”
女人像是明白了自己命不久矣,他望着自己肚子上宛如黑洞的伤口,脸色极差,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可恶!”男人低声骂了一句,“既然如此,你就去死吧!”
男人一伸手,从袖中抽出一把利刃,尖刀的刀刃上留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不难看出,他就是用这把刀割伤女人的。
女人狂吼一声,不顾自己万箭穿心般的痛苦竟站起身来疯狂的冲向男人,这着实让他猝不及防。
她的力量好像在这一瞬间增强了无数倍,居然可以与男人扭打起来。她的左手像一把钳子一样牢牢抓住了男人拿着刀的手的手腕部分,而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拼命的抱住男人的腰部,将他向后推去。
男人没有任何防备,面对着发了疯的女人被她推的后退出去,身体一震撞在了墙上,手上的刀子也被震的掉在地上。
那把刀哐啷一声掉在男孩的面前,他的脸惨白无色,放大了的瞳孔里映出刀子的光辉。那是寒光,以及来着女人血液的光华。
“混蛋!滚开,臭女人,我杀了你!”
男人被彻底的激怒了,他的手恢复了力气,猛的挣开女人的束缚,粗暴的抓住女人唯一可以拿来称赞的乌黑秀发,狠狠的把她带倒在地。
他就如一个正准备行刑的刽子手,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个“刽子手”。
他丝毫不管女人的尖叫,更不如说他现在是享受着这些恐怖的。
然后,他漠然的看了一眼四周,下一个瞬间,男人使出全力将女人的头撞在了墙壁上。
霎时间,白净的墙壁上血花四溅,白色的浆状物体与猩红色的液体融合在了一起,令人作呕。
是的,女人就这样被杀掉了,这就是所谓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吧。
对,生命之花的凋零只在一念之间,只在一瞬之时。一朵新的彼岸花开放在黄泉海的那头。
“呼……哈……”
男人用手扶住墙,望着女人倒下去的尸体与深深凹陷下去的头,重重的喘着粗气。下一刻,血红的双眼盯向了目睹了一切的男孩。
泪水无言的从他的眼角滴了下来,他呆坐着,面无表情,就这样望着这片惨景这份血色,幼小的心灵已被玷污的丝毫不剩了。
男人朝他迈出了脚步,每一步都是那么有力,少了女人的嘶吼,空间里顿时安静了不少,所以连那个家伙的呼吸声都那么的清楚。他蹲下来,脸几乎要贴在男孩的脸上了。
“你在死之前有什么想说的吗?是不是很恨我呢?”
恶魔的面孔完整的展现在少年的面前
。不,这是比恶魔还要邪**落的面孔,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魔了,这根本就是堕入饿鬼道的厉鬼!
男孩最后的一滴眼泪低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了“啪”的声音,泪珠溅起的余波闪现珍珠般的光芒,瞬间消散,与黑暗融为一体。
那是“最后之泪”,是人类临死前流下的最为晶莹的泪滴。大教会的教义中它也象征着天使与恶魔的反转。
这是与还是天使时的撒旦有关的故事,大教会也一度将它视为禁忌。
眼睛黯淡无光,那不过是个装饰品罢了……
“我的愿望是……”
男孩的嘴巴里终于发出了声音,可是那是多么沙哑的声音啊,那是历经多少沧桑的人才可以发出的“灵魂之音”。
而男人的脸显出了惊异的表情,不易察觉的一刻,惊异化为了惊恐,那是与倒地的女人相同的表情。
“我的愿望是……请你去死吧……”
咚!
男人的身体晃了晃,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的左胸上,不偏不倚的插着一把匕首,血液顺着刀把喷出来,将男孩的脸染成红色。
结束了……一切……只剩下倒下的尸体,流动的血液,混乱的房间,以及男孩那张狂笑不止的扭曲之脸……
笑声,回荡在天堂与地狱之间……
“人类……不过是低下的生物……”
“呼呼呼呼……”
塞特纳喘着粗气,从席梦思床上坐起来。他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四周依旧是昏黄色笼罩的空间,不知为什么,他很喜欢这种暖色调。不过,巧的是这正是夕阳的颜色。
这表示,礼拜又快开始了。
“主教大人,现在的时间是17:46,还有14分钟礼拜就要开始了。请您速速准备。”
身着一身肃穆黑色的教父毕恭毕敬的屹立在门前,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本《圣经》。
“我知道了,加百利教父。请你先去准备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正是安息日。”
教父点了点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倏然,他感到些许头疼。
自从成为与神定有【约】的红衣主教以来,很久都没有再做过这样的梦了。
梦中的景象无比的清晰,简直就如是刚刚发生。
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忆起的事情。
作为……灵魂(Soul)……
作为……灵之初祖(FirstOfSoul)……
“打从一开始就作为一个基督徒不好么?”他反问着自己,“但是,我现在是了。如果你我真的被保佑过的话,神早就降临人间了。”
男人轻轻吻了放在一旁的黄金十字架吊坠,轻声说道:“别担心……呐,时间就快到了。再稍稍耐心等一下就好……”
他跳下床,站到穿衣镜前。
轻轻梳理着宛如女人似得齐腰长发,那发色黑的渗人,好像发丝里积攒着世上全部的暗。
梳着梳着,那木质的梳子上缠满了断发……
他没有说话,而是更为用力的梳着。
直到头皮发麻才停下来……
曾经……直到现在,他也被人称作长发的主教。
何尝有谁知道,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他本可以引以为傲的长发。
之所以留着它,那是因为……
咚——
教堂广场上的时钟今天第十六次奏响。
“差不多到时间了。”他轻语道,一边打开雕刻着天使的房门,一边拿起红衣主教专属的帽子。
砰!
房门被重重的关闭了。
只见,天使炯炯有神的双眼中,赫然雕刻着一直张牙舞爪的恶魔……
只不过,那只天使,被过于富丽堂皇的世界遮蔽了双眼……
人山人海的王都大教堂里,祈祷之声高亢嘹亮。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们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勿让我们遇见试探,教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