Ⅳ
疯狂的行径只能换来一时的欢愉，谁都一样。
他，是欢愉者。
赤裸的身体上沾满了鲜血，这不是第一次了。
对他来说，身上这散发着腥臭气味的人血是帮助消化的最好选择。
判若云泥的泥才是他喜欢的样子。
已经不止一次向往黑暗的他从不追求循序渐进。太慢，太无聊。他喜欢的是稍纵即逝的快乐。
二十五年前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男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个鱼目混珠、光怪陆离的社会，在他眼中，没什么不可能，也没什么不能做。有的只是是否敢于去做。
很遗憾，他早就抛弃了所谓的懦弱了。
“赛特那”……
他以前不叫这名字，是一个老牧师为他起的。
现在即使叫了，也只是他纵横捭阖王都途中一块没什么用的垫脚石。
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名字的含义，希望他永远不要知道。
赛特那(saten)
撒旦(satan)
……
虽然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但陇泽还是像个小孩子似得发出了惊呼。
“小时候的王都大教堂有这么大吗？”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那不过是夜的玄墨衬托出的巨大辉煌，造成教堂在黑夜中无限延伸的视觉差。
看着这幅奢靡的景致，金惠有些讨厌的摇头说：“大半夜的，教会的人真不怕浪费。当然，钱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所以尽情挥霍也无所谓。就是苦了那些普通人了。”
金惠说的着实让陇泽吃了一惊，别说是教堂了，就是自己也没为钱的问题做过太多考虑，更不要说那些名门望族了。
王都的法则里，地位权势就是一切。
正所谓世界是被权力支配着的，而王都的权利来源于两大势力。一是绝对的统治者——王族，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特别是当今的罗伯特二世，在他近乎独裁的统治下，一直以来困扰王都的问题大都得到了解决，他是孤高而不自大的王。
而另一大势力则正是基督教分枝——圣天主教会。
相对于王族来说，那群身着黑色长袍，脖子里挂着金色十字架的人是制约者。
当然，王族是无法评说教会的，不过为了维护国王的尊严，教会一般不会干涉内政。
这样一来，完整的统治链就形成了。
唯一可悲的是两者都维护着贵族的利益……
是的，王都的恶打从它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而她想为穷苦人想过，换句话说她一定是经历过那种生活。
同情而已……
只能叹息，无法行动。
“喂，小鬼们。这里面有很强的灵能反应，你们两个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可别被他们光鲜亮丽的外边迷惑了。避免争斗，我可不想跟一堆和尚打。”
“什么和尚，是修道士了。”
陇泽才没时间去和它争辩，耽误之急是完成馆长交给的任务。
那扇金色的大门过于惊世骇俗了，不知道得镕化多少金子才能铸成如此阔气的大门。
“刻十二天使，哼，他们也配？”
陇泽没听见金惠的低吼，他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大门上。
突然，陇泽把耳朵紧贴大门，一阵美妙动人的歌声传入耳中。所唱的是《圣经》中的圣歌。美轮美奂，令人陶醉，就像是真正的天使在歌颂伟大的上帝。
那是天籁之音，能把木头感化，能让顽石流泪。可以驱除世间一切的不平，让人感到无比温暖。
“好听是好听，你一直耗着不是办法。”她朝正听的出神的陇泽使了个眼色，“门没有锁，我们进去吧。”
看到金惠对自己投来些许鄙夷的目光。陇泽连忙干咳两声掩饰陶醉其中的事实。
“百闻不如一见”，就是这个道理。
陇泽急促的喘了口气，把大教堂的门推开了一条小缝。
亮光从缝隙里透出，黑暗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门内的世界比想象中更美好，悬挂于十数米屋顶的巨型吊灯尽显气派，原木制的地面铺设着金丝绒毯。一排又一排的黑色长椅上也摆放着许多蜡烛，只不过相比用作照明的蜡烛足足短了一大截，谁知道有什么用。
陇泽干脆推开了大门。
相当于两层楼高的耶稣像前，跪着一位少女。
她双眼紧闭，双手交叉于胸前，漆黑的修道袍完美的掩盖了她的模样，让她成为了整栋教堂的焦点。
由于是背对着两人，所以他们不能看到她的样子。
那就是黑野之狼说的灵能反应的来源吗？
“好……好厉害……”陇泽惊呼，“修女……么。”
“在这个滥竽充数的社会，那孩子算是比较虔诚的了。但是，她却是‘不虔的修女’”
“啊……”
“安静点小鬼，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声音很粗，是个二三十岁的男人。
察觉到异样的陇泽马上反应过来，他想出声，但身体根本无法对大脑的指令进行相应的反应。
他本能的挣扎，可是一旁的金惠表现的十分冷静，按理说她应该是最恐惧的那个。
她的嘴巴被捂的严严实实的，估计明白挣扎无用，索性一开始就不反抗。
他盲目的向黑野之狼求助。
“喂，小鬼。他不是想杀你，没有结界展开。学着小姑娘的样子安静。”黑野之狼不耐烦的警告了陇泽，表情凝重的观察着那个少女。
陇泽不动了，到最后还是放弃了抵抗。
那人见状也稍稍松了手，不过还是没有完全放开。
“祸哉！那些称恶为善，称善为恶，以暗为光，以光为暗，以苦为甜，以甜为苦的人。祸！那些自以为有智慧，自看为通达的人。祸哉！那些勇于调酒，以能力调酒的人。他们因受贿赂，就称恶人为义，将义人的义夺去……”
这是少女一个人的“演唱会”，没有人为她鼓掌喝彩，没有人为她递送鲜花，更没有人为之疯狂。有的只是椅子上的白烛燃烧弹出的颗粒火星……
她在无声无息之中结束了“表演”。
站起身的那一刻，陇泽才看清楚她的面孔。
银色的头发与白皙可人的皮肤得到了无疑的高分，五官出奇的精致，完全就是犯规。
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异常优秀，会让人觉得那是一种无论多么精心制作的人偶都不可企及的美丽。
如果脱去身上的修道服换上礼服，“从异国而来的公主”应该就是她的形象吧。
唯一让陇泽感到有一点可疑的是，少女的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
但可以肯定，他是第一次看到少女的脸。
“你知道她为什么叫做不虔的修女吗？就是因为这首歌。这是禁忌，但只有她可以唱，想想含义吧。”
那人机械般生硬的声音过后，甘甜清新的空气再次灌入了陇泽的喉咙。肺部一阵畅快，从未感觉呼吸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于是，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
金惠扶住陇泽的肩膀，长时间的缺氧让她有些头晕。
调整过后，她用余光扫视了背后。
哪里有什么人？
那个人悄然消失了，就如同他悄然来临。
“他……是什么意思。”
金惠耸耸肩，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外面的来客，请进来吧。”
门内，飒爽的身影来到了神像前。
下一瞬间，金色大门缓缓开启。
那人的面孔渐渐清楚了起来，在完全清晰的一霎那，金惠呆住了。
“你……你是……赛特那神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