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也许悲剧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也许也不只一个人会经历悲剧......
但是......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兰......为什么......为什么会......？”陇泽的精神分崩离析，之前极力掩饰的情绪爆发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吃她！”
他转向赛特那，暴躁的抓起他的衣襟。一旁的金惠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赛特那保持着平静，依旧是微笑的表情。
“嗯？那个人类是你的朋友么？”他问道，“为什么会与人类交朋友？你是灵魂，不是么？”
赛特那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撇开了陇泽，金惠看见了隐藏在宽大教服中的干枯的手。
明明是那么干枯，但却意外的有力。
“人类游戏好玩吗？你难道不是想交了朋友然后吃了她么？”赛特那整了整被陇泽揪乱的衣领，如是反问道。
不，他从来都没有明白过：陇泽曾经是作为什么存在过。
不，直到现在也是。
陇泽从未将心中那份属于人类的感情舍弃过，即使他本来就是灵魂。
“你本可以不吃人的啊！”
陇泽的脸抽搐不止，但他不能把秘密说出来，绝对不能！
“少年，你的这种想法很可怕。”
“胡说八道！”
“虽然我们可以不吃人，但是这就像人类的**一样。你可以选择不做，但是你无法保证他人不做，既然不是造物主，就不要用造物主的口吻来说话！灵魂是作为渴求竭尽的生物存在的，而不是作为保证生存的生物存在的。”
“我......”
陇泽无言以对，这个家伙完全是抓住了他的弱点而来。
“少年，我希望你明白，人类游戏是时候醒醒了。因为，你对人类软弱，人类不会对你软弱，就像那个人一样......”
当他说道“那个人”的时候，拥有敏锐观察力的金惠发现，一直以来没有感情波动的赛特那却露出了咬牙切齿的表情。
“希望你们能好好工作，也好给小空美个交代。”
然后，他丢下这句话径直走向走廊尽头。
陇泽无力的靠住墙，身体顺着墙面往地上滑。还说什么精神力，现在他的样子与僵尸没什么区别。
“兰……是坐在你前面的……”
“走开！”
金惠刚刚伸手去碰她的头，但陇泽居然会剧烈的把金惠推开。
“诶……陇……”
“不是说了不要碰吗！”
这是让金惠没有想到的。
他从来没有变成过这样。
“喂，小鬼！你是这样的么？把过错算到无罪者的身上。”
“那你是要我继续忍吗？我告诉你，我不想也不能再忍了！”
“你是灵魂啊！”
“我作为人类活过啊！”
厉声争吵过后是长久的静默，他敢用命打赌那个混蛋绝对听到了，而什么都不会发生。
走廊里的壁画倾刻间变了味，就连天使的眼睛里都填满了血色。
“你会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
它问道。
“嘁！”
谁都明白，他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如果黑野之狼不提供灵力的话，他就只是个普通人类。
人类与灵魂的区别只是这样吗？
他接受自己的新身份的时候又为什么那么坦然呢？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说道。
下一秒，他小心翼翼的捧起兰残损的头，脱下身上黑色的制服，盖在上面。同时，把她的眼睛闭上。
“呐，兰……你安息吧。”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打湿了身上的纯白衬衣。
原来失去朋友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与其明知道会失去，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的好。”
金惠的眼框也红了，泪水在眼里打转，但她不能让它们流下来。
回想起赛特那拐角处回望的眼神，就仿佛是在说“你只是觉得自己很弱吗？不，是我太强了。”
他是在拿自己的命运做赌桌上的赌注。
下个瞬间，他深深的向金惠鞠了一躬。
“如果可能，我说我想回到原点。一直以来感谢你了。”
啪！
清脆的一声，干脆利落。
陇泽的脸被动的扭到了一边，火辣辣的痛感在他惨白的脸上蔓延。
金惠用力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但是早就无法回到所谓的原点了不是吗？你个笨蛋！”
她的手心红了起来，刚刚那一下用力很猛，直直的在他脸上留下了清晰的五个指头印。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黑夜叫嚣着，誓要将大地山川易景。不过它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只能是一个接一个撞在地上摔个粉碎。
金惠推开了陇泽，拿起提前准备好的医用密封袋，一块一块的把柜子上摆着的各种器官以及断肢装进去。
陇泽愣在那里，还没从刚刚的一巴掌中清醒过来。给他这么大痛苦的不是打在脸上的痛，而是打完后产生的刺痛与烧灼感。刚才的一下子，金惠好像注入了些灵力。
就像拥有的时候从不会觉得好，直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这场赌局，本来就是他输。
手中那颗没有温度的头会在此刻显得更加冰冷。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根本没有脸再面对金惠。他忘记了对她的承诺:选择作为一个灵魂去探求……
最后一条胳膊被金惠装进了袋子，她的黑色手套上已经沾满了鲜血，紫色的衣裙上也擦碰到好几块血迹。
她毫不在意自己漂亮的衣物有没有弄脏。对于她来说，再漂亮的衣服也只是让自己觉得暖和让自己融入社会，仅此而已。
“你不是灵魂（Soul），你只是披着灵魂外衣的人类。”
她用力的拽住袋口拖动密封袋，这个重量对她来说还是挺勉强的，但她绝对不会将累挂在脸上。
这是必须的。
必须让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灵魂（Soul）。
真正的灵魂都是带着冷酷面具的小丑。
小丑是不会哭的……
那一刻，两人擦肩而过，什么也没有说。
甚至连看都没看对方。
赛特那躺倒在席梦思床上，一点点回味着这一整天发生的事。
少女血液那甜腻的味道还残留在口腔中，久久不能散去。
“有件东西我找了很久。而现在，一半在我手心里攥着，另一半也只有半步之遥了。换做你，你会怎么做呢？”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喊出了一个沉寂在心中很多年的称呼，“姐姐……”
他取下脖子上的金色十字架，连同主教长袍一同丢进衣柜里。
“把他们切碎，然后吃掉……吃掉……吃掉……”
心底的那个东西这样回答他，刺耳的尖啸几乎要撕裂他的耳膜。
“够了，闭嘴吧。”
赛特那平静的走到天台上，他换上了一身华贵的燕尾服。
天台很高，就连洛德林叶宫的歌舞升平都依稀可见。
面朝玛利亚湖的那一边摆着一张餐桌。
教堂的人准备的很齐全，丝锦桌布早早就铺好了，一看就是有绝对高雅的情调。
桌上放了杯红色液体，月光下微微闪着诡密的光。
他走上前，端起了水晶制的高脚杯，优雅的如同一位久经交际场的绅士。
酒杯在他手中轻轻摇晃，使得液面泛起阵阵涟漪。这是内行人的做法，品酒师都是这样来鉴别红酒的纯度，让酒香最大限度溢出来。
他感觉差不多了，略抿了一口。
味道有些苦涩，原来人类就是喜欢喝这些破玩意。他这样想到，然后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月影倒影在玛利亚湖的水面上，微风吹过，月影飘散。就像那时候一样……
“接下来，你究竟会做什么呢？但，你终究逃不掉的，失去心脏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