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那场莫名其妙的争吵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绑架事件圆满解决后,吵得意犹未尽的乔千夏最后还是被苏青叶全力制止。作为当事人的我们被带到警局去做完询问后,乔千夏和苏青叶的家人也及时出现将两人带走。
虽然告别之时,乔千夏望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为了我的黑历史不被继续曝光,我还是装作没看见好了。
倒在地上的不良少年们最后也被全部逮捕,但是警方到最后都没有追踪到幕后黑手的丝毫踪迹——打给秦川的号码是空号,连追踪的手段都没有。不过这也理所当然,如果是那个摩耶加,怎么可能会把警方抓住把柄。现在别说是摩耶加了,警方估计连秦岭月的位置都无法把握。
思考着这些麻烦事的我活动了下肩膀,而就在这时,艾娜和维德佛尔尼尔的倩影映入眼帘。
环海公园的滨海周游道位于白沙海滩的内侧。雨后的空气依旧有些湿润,天边的最后一抹夕阳逐渐沉入黑暗。维德佛尔尼尔和艾娜并肩漫步在面朝大海的木板堤岸上,我站在她们两人的后方,注视着两人纤细娇小的背影。
现在的我,正在履行着和维德佛尔尼尔的约定——虽说如此,她本人也只是让我跟着她到环海公园这里,也没有要求我做什么事情。顺便一提,不请自来的浑蛋月宫綴现在正在我的背后漫步着,真是多余的累赘啊。
以远处传来的海浪声和高大的十字架做背景,炎发少女和黑发少女散着步。并排出现在白沙广场上的小摊和小吃店传出热闹的声音,携家出游的人们和漫步在海边的情侣们欢笑着,喧闹着,如同画家笔下的热闹画卷。
似乎不打算等我这慢了半拍的步伐,艾娜和维德佛尔尼尔已经离我将近5米之远。欢快行进中的两人仿佛觉得有点不对劲,同时转过了头。
“L又想别的事情吗?”
维德佛尔尼尔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许不满,身旁的艾娜则是轻拂了一下漂亮的炎发。
“算了呐,这种家伙别管好了,装作不认识这个会在大街上袭击女孩子的禽兽好了。”
受到了相当的误解的我叹了口气,慢慢追上了两位少女的步伐,脚步似乎变得有些轻快。
“你们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呢?”
“没有。”“哈?有什么好高兴的?”
真是口是心非,明明步子踏得那么欢快,两人还硬要说自己不开心。
维德佛尔尼尔驻足不前,我也跟着她停下了步伐。我原以为维德佛尔尼尔打算和我说些什么,然而她那棕色的眸子一直远眺着大海。身旁的艾娜疑惑地打算问着她些什么,而维德佛尔尼尔突然说出了话语。
“艾娜,能帮我去买20串烤肉吗?”
“可以是可以,会发胖的哦。”
艾娜轻轻地笑着。她径直往烤肉店走去,炎发随着海风飞舞。
“小怜,你要孜然吗?还是胡椒粉?微辣还是重辣?”
“孜然胡椒都要,最辣的那种。”
“月宫綴阁下呢?”
艾娜回头礼貌地向月宫询问,但是月宫綴看上去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独自抱臂面向大海,棕色的鬓发随风轻抚着他的面颊。
“抱歉,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了解了。”
艾娜转向了烧烤店,和店主说着些什么。店主从冰箱里拿出一大串肉串,径直放到火上烤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艾娜好像刻意无视了我的需求。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中,被私自划分为没有胃口的那种人吗?
由于烤肉烤好需要一段时间,有些沮丧的我和维德佛尔尼尔坐在面向大海的长椅 上,月宫綴很识相的坐在了广场的另一边。但很可惜,如果这个家伙真的识相的话,他应该滚到地球的另一边去。
海浪拍打着堤岸溅出了白色水花,最后太阳将最后的夕阳洒在了蔚蓝色的海面上,无数的货船客轮来来往往。河岸边,年纪尚小的孩子们发出稚嫩的笑声互相追逐,嬉戏。年轻男女和步入中年的夫妻们边散步边谈笑着。
“真是平静的地方。”
维德佛尔尼尔淡淡地说着,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这很常见吧?”
“在五年前这一点都不常见。”
她的话语让我陷入了沉思,我无言地望着维德佛尔尼尔那宛若人偶般精致的面容,有些欲言又止。
“我后来到了伦敦后,认识了艾娜。那时候起才知道这种日子才是常态。”少女慢慢抱起了双膝,幽幽地望着海边。
“艾娜,是个好女孩。我喜欢她。”
“嗯嗯,她是个好女孩。”
虽然是旧友,但是现在的维德佛尔尼尔和以前已经不太一样了。以前的我还能揣摩一下她的心思,而现在,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
“我觉得L应该好好和她保持关系才行,做个朋友最好。”
维德佛尔尼尔那静谧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疑惑,困惑的话语从我嘴里脱口而出。
“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吧?维德佛尔尼尔,你今天有些奇怪呐。”
少女转过头来,轻轻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阵后,她然后终于说出了话语。
“L….不,洛亦铭。当年的事情,过去的错误,你最好都忘掉吧。”
“......你说什么....?”
我陡然站起身子,几乎大声喊了出来。面对我这副失态的样子,眼前的维德佛尔尼尔则是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
艾娜听到声音,疑惑地朝我们这里望来。维德佛尔尼尔轻轻地挥手,示意这里没有事。与此同时,月宫那冷静地目光朝我射来,我用眼神告诉他不关他的事,他也很干脆的转过头去。
维德佛尔尼尔从容地望着我,我轻轻地说着话语。
“蕾娜死了,摩耶加逃跑了。”我像念着咒语一样喃喃地说着“船爆炸了,死了那么多人,你让我怎么忘记?”
“抱歉,我不想戳你痛处。”维德佛尔尼尔的视线转向黑色的大海,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情感。“但是,我还是想说。L…不,洛亦铭你这么逃避下去,这么不肯原谅自己。这样的你永远会活在的自责和痛苦中,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我哑口无言,只是一直呆站在原地。天色已经全黑了,我和少女所坐的地方被沉重的静默所笼罩着。
沉寂了半响,我勉强地诉说着话语。
“….我,本来就是个怪物。遭受痛苦也是无可厚非的,疏远别人什么的只是小插曲而已。一辈子的事情留到后面再考虑吧….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习惯这些东西,就是这样,没错,就是这样。”
然而,维德佛尔尼尔的话语却没有停下。
“洛亦铭,你难道,在讨厌这个世界吗?”
少女的话语如同箭矢般射穿了我的心脏,顷刻间,冷酷的情绪塞满了我的胸膛。
情感突破了冰障,化作冷泉喷涌而出——我完全无法止住自己的所作所为,那冰冷的感情伴随着冷漠的语言,脱口而出。
“没错,我是恨。”
冰冷的情绪逐渐流出,话语中的冰冷如同零下243度的液化氮一样寒彻透骨。
“这个世界,让我落入了摩耶加的手下。然后,将原本可以成为正常人的我,变成了一个怪物。不仅如此,这个混蛋世界还夺走了我的一切,夺走了蕾娜!”
过去那些痛苦地回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面闪过,可就算如此,我的情绪却一如既往的冰冷。
“我是恨,无论是摩耶加,还是尼尔,还是贝卡斯,对!还有月宫綴!我都很讨厌!我全都看不顺眼!但是论最看不顺眼的,还是这个世界本身。”
说出这些话后,我才发现我的心底居然掩埋着如此黑暗的情绪。
以及那宛若炽热岩浆般,可怕的愤怒。
然而,维德佛尔尼尔却依旧一脸的平静,平静到令人发指。
“你打算耍脾气到什么时候?洛亦铭?”
她的话语一下子贯穿了我的心脏,让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维德佛尔尼尔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摇了摇头,口中传出了冰冷的话语。
“有些事情我得告诉你,L….现在已经是洛亦铭了。”
她直视着我,淡淡地说着。
“秦岭月的事情,国际经济会谈的事情,以及摩耶加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这是我的请求,希望你可以接受。”
“为什么…..?”
“因为你本来就不想深入这件事情了,不是吗?”
如同刀刃一般,维德佛尔尼尔的话削开了我那虚伪的表皮。她那有些冷酷的眼神响应着我的疑问——我对这样的眼神很熟悉,这是属于临界者的眼神。
“你并不是处刑人L,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洛亦铭。如果要和摩耶加作战,作为半吊子的洛亦铭完全排不上用场。这是尼尔和贝卡斯的判断,也是我的判断。”
丢下了这句话,维德佛尔尼尔轻快地朝艾娜走去。不理会艾娜的惊讶,她径直拉起了艾娜的手,将她往公园外面拖去。我没想到她那么娇小的身体,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多半,维德佛尔尼尔是生气了吧,对于整天浑浑噩噩,满口谎言,只能是个半吊子的我,真正意义上的开始发火。
——L,不,你现在已经是洛亦铭了吧….
是啊,我已经是洛亦铭了。我已经没必要插手这件事情,和摩耶加玩命了…..
黑夜降临,月光洒落大海。受到严重打击的我,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凝视着四散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