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一个人如果很在意一个人，就会记住关于那个人的很多东西。
其中。
会有很重要的东西。
也会有很多微不足道的东西。
我，记得她的脚步声。
很不可思议吧！我也这么觉得。
她走路的声音很轻，穿着拖鞋的时候从不拖沓着走。不仔细听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有人在靠近。
但前提是不仔细听。
每次，她来的时候，我都知道。她会大声的开门，随意地关门，喊我的名字。
无论我答与不答，她都会当自己家一样行动。
就好像，她只是回到了她家，而我刚好是她家里的一部分而已。
有时她会先打开门窗，有时她会去冰箱拿零食，最后，都会慢慢悠悠往我的房间走。
开心的时候，脚步声凌乱又参差，就像是在轻跳着走。
不开心的时候，脚步稳重又分明，就像是在数着脚步走。
当然也有和以上两种都不一样的情况。时而混乱时而清晰，大概，那是她忐忑或者紧张的时候吧。
一定是又要捉弄我了。
说起捉弄，我们俩个，到底是谁最先捉弄对方的呢。渐渐的，就已经以互相捉弄为乐了。
这，大概是耳濡目染吧。
大概，她的脚步声也不是特别，或许换做任何一个和她相似的人来，时间长了，我也一样辨别轻易吧。
但是没有或许。一直都是她。早已经是她。
夜深，外面也许有细雨和风声，但门窗紧闭我不觉。
我只听到她已步至门外。轻声地开关门，没有呼唤，径直而来。
很轻。
房间里没开灯，暗，我盯着唯一的门口。我静静的听。
好像，有她喘息的声音。
只有我们轻轻的喘息声在黑暗的房间里外互相跳动。这里再无他人。
我们都没出声。
我知道是她，他知道我在。
下床，走到门口。
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我很高兴，也很难过。我很期待，也很害怕。
我一直这样。这样不敢面对。不论是自己，还是现在的她。
“咔”门把转动。门开。
退后一步。
门扇缓缓挪移。
屋外也是一片漆黑。
她的样子一点一点在黑暗中隐现。
最终，门落定。
我们面对面站着。
隔着灰暗的纱。
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
这个时刻，我感觉我感受到的不是我自己。我好像是个旁观者一样，放空着自己。
不知道。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不知道她在为什么难过，为什么躲着我，又为什么在现在出现。
我什么都不知道。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以为自己很懂她。
我以为，我一直照顾着她的感受，就可以照顾她的全部。
这未免也太傲慢了。这样的我，不就是最差劲的人吗。
“不开灯。可以吧？”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带着微弱星火的萤火虫，在我面前飘飘摇摇。
侥幸，入了我的耳朵。
“嗯。可以……”
“……我来了。”
“……欢迎。”
“呵呵。”
我们。不约而同露出轻笑。
很久，没有这样打招呼了。
一注意到，就会发出时光带给我们的轻笑。
就像两个好久不见老朋友。
“这么晚了还来……”“为什么这么晚了还……”
不小心又异口同声。
“抱歉！你……”“你先你先……抱歉。”
“……”
嘴角偷偷上扬。
“女士优先。”
“……好。”
“我来……找你聊人生……可以吗？”
“……当然可以。随时。”
我们，大概有很多话想说要说。
真是麻烦啊。人不可能把真情实感完完整整说给另一个人听。
只能一字一句，很多字很多句，慢慢的，长长的，一直说给她听。
两个人，便是要双倍长的时间。
相处得越久，这个时间又越长。
即使这样，也未必能倾诉全部。
但还是要说。因为希望她明白，希望我能明白。彼此的真心。
初春的雨夜，空气中还残有一丝微凉。
她穿的很单薄。只是披了一件很薄的外衣。可能刚刚出浴。
也可能刚从被子里钻出来。像我这样。
那她一定和我一样觉察到凉了。
她抬脚开始往里面走，我让开身，等她走过我的身边，再把门关上。
回头，她已经到了床边，脱掉外衣，从我不常睡的那边钻进了被子。
我不说话。走到床的另一边，算是窝回刚才我窝的地方。
“要不，我们换一下，我这边会暖一些。”
“……可以吗？那……你掀着被子……”
按她的指示，我两只手把被子稍微掀起来一些。
她开始往我这边挪。
很快，我们的身体就碰到了。
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闪躲，我们向彼此的方向靠近。
因为她身材比我瘦小，所以她抬起身，打算从我身上爬过去。
于是我便顺着她的意思，继续贴着床向她那边挪。
但是。
“啊！痛吗？”
本想跨过我身体按到另一边床上的手，还是不小心按在了我身上。
当她回过头看我的时候，我正好也看向她。
纵使昏暗，我也看清了她的脸颊，她眼睛里的光。
“啊……没事。”
失神了一会，我才迟迟的回复。
“……那就好。”
她的声音又变回了萤火虫的光。但是这么近，再怎么样也可以照到我心里。
她继续往那边移，一只手过去了，然后是腿。
终于，我们在床的中间交汇。
她的身体并着我的身体。从上到下。
再一步，我们就要错过。
我不知道。也许是一时的冲动，也许是长久的冲动。
我松开了撑着被子的手，
“手……好酸。”
一半是事实，一半是借口。
“嗳？”
她轻疑一声又看向我。
再一次对视。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嘴巴对嘴巴。
我们靠的很近，比平时面对面站着还近得多。
我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从刚才对视的时候就越来越急促。
就好像，她有所预料……有所期待一样。
“休息……一下吧。”
我又说。任性地，先斩后奏地。不照顾她地。
我这样说着，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如果她的眼睛里藏着她此时的心情，那我一定会很认真很仔细的寻找。
她也在看着我。和上次一样，那样深深的眼神，温柔又令人刺痛。
好像下一秒就会泪如雨下，让人忍不住想要拥住她，保护着她。
她好像轻轻“嗯”了一声。
把手挪到了我的胸口。
啊。坏了。
“这里……跳得很快呢……”她说。
“我……”
“要听听我的吗？”
她慢慢俯下身，挤走我们之间的冷空气。
温暖向我拥来。
她的声息迎面而来。
我已经逃不掉了。我只能接受。要接受的，还有我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我的真心。
终于，两颗心脏贴在一起。
我的眼里只有她的眼眸。
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宁静，比此刻更热烈。
她。她对于我。我对于她的感情。此刻已经无处可逃。
他们共同跳动，共同呼吸，共同含情脉脉。
我双手环住她的背，将她轻巧柔软炙热的身体接受。如同我接受她眼里深邃的感情。
“可以，吻你吗？”
除了对爸妈，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第一个，自私的，任性的，不经思考的，发自内心的请求。
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慌乱，不知所措，还有未成熟的泪水。
可以说我狡猾，但此刻，她的感情也逃不掉了。
“抱歉……下次……”
我正打算放弃。
但是，嘴唇却被贴上了。
轻轻地，温热的。
还有掉落在我脸颊的雨水。
很快又分开。
“我不要等到下次。现在就要。”
听到她带着哭腔的话语，看着她傻傻的样子。
我笑了。
“哈哈。”
她也笑了。
“我喜欢你。”被她先说了。
“我也喜欢你。”说出了我一直不敢面对的我对她的感情。
明明只有短短几个字。明明很简单，却一直说不出口的这几个美丽的温暖的宝贵的字。
我现在就像孩子一样开心，我更用力抱紧了她。我不要她反悔，不要她脱逃。
她也把头埋到了我的肩头。全身放松了下来。
好重啊她！但是还好，我可以承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