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年轻时候的第一次心动，大多是欲望和冲动的产物。
因为他是稚嫩又脆弱的东西，所以也终会败退于时光。
就像婴孩第一次尝试走路， 会摔跤。
婴孩最终会学会行走，人，最终会学会如何爱。只是人，不等人。只是爱情的伤口不会像膝盖的伤口一样永久的愈合。
深夜的陌生城市。
巨大的落地窗前，无边的幽深裹挟在细微的夜风里，徐徐摩挲在我们的衣袖、发间。
偶尔也会想这样吧。在无人知晓的夜里，开着窗，吹着风，想着所想，一声不吭。
自觉得浪漫，浪漫便醉了一夜。
“要是能看到星星就好了。”
“就连月都看不到呢。这片苍穹。”
“只是因为是阴天吧。”
“不知道何时才会是晴天。”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还要更久。”
“也许从此不再。”
“那就困扰了啊。”
“是啊。那该怎么办才好。世界末日了吧。”
“也许吧……哎！东！”
“什么？”
“叫我的名字。”
“西。”
“约定吧。”
“约定。”
“如果世界末日，在我们的死到来之前到来。一起逃跑吧。”
“逃到哪里去？”
“不是逃到哪里去。是我们一起逃……再一起死。”
“……听起来也不错。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死了。”
“是啊。和这个世界，和你一起。再没有更好的更完美的结局了。”
我们贴的很近，一步都不想分开，我们十指相扣着，凝望着夜雾渺渺，听迎着不会到来的歌颂。
“我呢，其实，很喜欢悲剧。”
“我喜欢不完美的结局。觉得失败，觉得命中注定，没有那么丑陋。可以的话，我呢，不想一直乘着一帆风顺的船啊！”
“以前，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就是一场终会醒来的漫长的噩梦。人，就是拼命坚持到解脱的那一刻。”
“说白了，我就是觉得，活着只有痛苦，死，也许反而轻松得多。但我，连死都不敢面对。有的吧，突然的剧痛和长久的微疼相比，自然就会走上那条更可怕的路。下场更为惨烈的那一条路。”
“活着这件事，挺不可思议的，不是吗？为什么，要活着，我已经很累了，如果没人告诉我答案的话，我可以放弃了吗？如果可以推我一把的话，我会很感激的，往深渊的话。”
“但是，推我的人没有出现。只出现了一个拉我的人。”
“那是个比我还奇怪的人，比我勇敢的人，他自私地，任性地，肆意地，摧毁我的一切。为什么我要相信除我以外的人的话呢，为什么我要为了除我以外的人行动呢，活着，难道不是我的活着吗，和那家伙，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我已经很累了。很累了，所有，放弃思考，放弃挣扎也是可以的吧，无论他是想要将我带去哪里，都所谓吧。他想要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吧。果然，还是把我推下去吧，我会很感激的。”
“但是。”
“反正，你都无所谓了。既然如此，变成我的东西吧。我答应你，最后会把你推下去的，在那之前，陪陪我吧。难得活着，不再做做活着才能做的事太浪费了吧？”
“那个人这样对我说。”
“活着，活着能做的事，真的能算得上浪费吗？哪一件事，哪一件，值得呢？”
“我真的没想到，真的有。那个人真的没有骗我。本应该不可能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我这样想着，好奇着，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他的东西。”
“他对我做任何事，任何他想做的事。我很痛苦。却没有那么痛苦。那种感觉，是第一次。我想哭，我已经在哭，却不痛苦。”
“我很开心。因为我发现我活着。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活着，是种感觉。是种可以由我、由他支配的感觉。不只是脑海里日日夜夜挥之不去的感觉，是可以用身体，用眼泪，用我的一切体会到的感觉。”
“什么啊！原来，活着，不是注定要死啊。原来，我，也可以做坏事啊。原来，我，会被需要啊。”
“早点告诉我的话。我就不会这样了嘛！早一点的话，我想，做我讨厌的样子，不是哭，而是笑着的，糟透了的家伙，我想，狠狠地伤害别人。”
“呐。只有我是你的东西，太狡猾了吧。你也成为我的东西吧。我，有好多想对你做的事啊。”
我们贴的很近，一步都不想分开，我们十指相扣着，凝望着夜雾渺渺，听迎着不会到来的歌颂。
一个，悲剧故事。
“哇！讲得我都要哭出来了。”他在我旁边做出抹眼泪的姿势，抽了抽鼻子。
“东，别哭哦，那太逊了！”我拍了拍他的脑袋，靠在他肩上。
“这个主角，不会是病娇吧？”
“也许是哦。”
“可怕。”
“不准怕！我会陪着你的啦！”
“哦！那太好了！完全没事了呢！谢谢你！西！”
“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意义不明的笑。对于我们来说，却太有意义了。
“不过啊，活着确实有很多东西‘值得’啊！”
“比如呢？”
“恋爱什么的。”
“真有你的啊！”
“哈哈！恋爱太好玩了！”
“什么好玩啊！你认真点好吗？这边可是全心全意在恋爱的啊！”
“我也是认真的啊！你不信的话，随时可以检查我的心脏哦！”
“那我现在就来摸摸看！”
“来呀！随时欢迎！”
“……话说，这算不算作弊？”
“为啥？”
“一个人不行的话，就再拉一个人。”
“有什么不好？”
“两个人互相监督，谁也不许死哈哈。”
“是呢。”
“不过，这也很危险。如果有一个人背叛了，另一个人就完了。”
“是呢。”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嗯……找一堆人？一个背叛了，还有其他人？”
“哈？你敢？”
“不是啦！我是说，除了爱情的其他的爱。家人，挚友，所有人。”
“喔！”
“这好像还是你以前教我的吧？”
“有吗？”
“有！‘你还有爱你的妈妈’什么的。”
“好像确实说过。”
“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我有你，有我妈妈，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
“喂喂喂！你突然在说什么啊！”
“啊？有什么问题，两个人太少了吧！”
“但但但……其实……”
“其实？”
“不只两个，你还可以算上我爸我妈……”
“嗳——突然在说什么啊！原来我们会结婚的啊？拿再生几个小孩也可以的吧？”
“几……几个？”
“你觉得生几个比较好？两个？一男一女？”
“啊啊啊！住手啊！别再说了！”
“哈哈哈！我是认真的啊！多爱一个人，多被一个人爱，然后活着，然后死在爱的人的面前……啊！想想都觉得不错啊！”
“最后那个就不要说了！”
“难得说一次，有什么不好。我们可是说好的。最后……”
“我知道啦！”
然后，手机铃声突兀的闯入。
我的。
接听。
“你去哪了？”我妈妈的声音。
一下子，被我遗忘的事情全部钻了出来。
“啊！妈妈！我忘记说了！我和东私奔去了！”
然后，我被骂了一通。
事情的起因，是在出发前一天的晚上。
本打算晚上要跟妈妈说出旅行的事，但是忘记了她回来很晚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还睡过头，完全错过了第二次道别的时机。
后来因为某人的事情，完全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直到今晚，此刻，发现我已经不在家的妈妈打来电话。
“没事啦没事啦！我和东在一起。”
“过几天我就去学校了！对！直接去！不回来了。”
“啊！钱够用！对！不用那么多啦！”
“啊啊！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但是和东没关系！他只是陪我！”
“这个下次再说啦！嗯！哎呀！说了可以的啦！我知道的！我很清醒！好好好！我注意！”
“哎哟！别担心别担心！下次放假我就回来认错！我保证！嗯！”
“你也别太辛苦了！早点睡吧！对了！冰箱里的东西，可别放过期了！衣服洗了也别忘记晾啊！还有……”
被挂掉了。
“为啥我感觉，在啰嗦这方面，你越来越优秀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说起来都怪你！不然我也不会忘记跟我妈妈说。”
“你没跟你妈说吗？要我说你什么好！唉！倒霉姑娘！”
“哈？你在学谁说话？不行，我要抽你！”
“啊！别别别！救命啊！”
“别躲！让我抽！”
“做梦！谁会坐以待毙啊！”
“你！”
“啊！别！呃啊！”
……
“好了！痛快了！”
“你等着！有你求饶了时候！”
“哼！到时候再说！时间还长，咱互相走着瞧！”
“切！走着瞧！”
拉上窗帘，关上灯。睡觉。
闭眼。梦晦。
最后，他会推我一把。我们说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