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决,仲裁,审视……
无情,无私,无感……
所谓冥神,其定义要类比的话,只不过是一类机械罢了。不需要任何感情,只需要把责任贯彻到底即可,所以冥神这种机构在被创造时省去了情感部分,以便更高效的完成任务。
少女是准冥神中的优等生,她能在瞬间看穿人类的罪与功,知识渊博,且武艺亦超群。作为预备冥神,她在其它候选人间是最为优秀的。导师评价:此女可担十王之责,阎罗后继有人。
于是,少女成为了第三席冥神,她如导师所言,井井有条的管理着冥界。看着来来往往的鬼魂踏过奈何桥,那些鬼魂饮下孟卿的汤茶,少女看见,有点鬼魂一饮而尽,像是巴不得忘记一切,而另一些,孟卿催促许久都不愿喝下。
少女很奇怪,她问孟卿:
“人子饮汤有别,为何?”
“殿下,此间有思亲人、爱人者,不愿忘却,但人死不能复生,终究入了轮回。至于一饮而尽的……想必是人生痛苦非常,憎恨、愤怒、悲哀……”孟卿答道,她用勺子搅和着茶色的汤。
“思念、憎恨为何?”
“此乃情,殿下。”
少女不理解,冥神并没有情感这种机构,她只能用舒适度来区分情感,愤怒和憎恨是令人不适的,快乐则是令人舒适的。
除此之外,少女并不能完全理解感情。
直到另一个少女踏入了冥界。
她叫上官初一,是新一任的年神。少女知道有些神灵会因为人类庆祝纪念之日而成为司掌节日的庆神,但是她并不认识这位年神,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踏入十王殿来找自己。
“你有什么事?”
“你也是新一任的冥神吧,说起来也是最近上任的,所以我就来看看咯……”叫做上官初一的少女开玩笑似的说道。
“无聊……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少女摇了摇头。
“太冷淡了点吧……明明看着挺可爱的说……”上官初一小声抱怨道,少女回过头,她看着上官初一:“你这样……打扰我工作了,快走吧,不然我只能按照规则驱逐你……”
“哇,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等等,你好歹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思索一会后,少女回答道:
“欧阳七月。”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以上官初一的逃窜告终了,虽然上官初一承诺不打扰七月工作,但一有时间还是往冥界跑,七月并不讨厌上官初一,她毕竟带来了七月所不知道的,冥界外面的世界的故事。
有一次,七月问道:“有一事扰我良久……”她没有看上官初一,批改生死簿的手也没有停下,但是上官初一看得出来,七月确实有心事。
“说说看?”
“你知道情感为何吗?”
上官初一沉默了一会:“你叫我怎么解释……”
“那……”
七月停下了笔。
“思念为何物?”
“思念……通俗一点来说的话,就是想要见到某个人吧,非常非常想,就比方说最近没空的时候,就非常想见到七月哦。”上官初一朝着七月笑了笑。
“……”
七月沉默了一会。
“我想见到初一,非常非常想的话……这就是思念……么……”
“可能有点区别,但是应该差不多啦。”
思念,不懂情感的少女所知道的第一种情感。
这种情感让她在那次七月十五日的祭典中打开了冥界之门,让所有思念家人的鬼魂得以在轮回前见家人最后一面,至此,七月被封为柒月半的庆神。
因为上官初一爱着人类,所以七月也爱人类,七月并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初一要对人类这样偏爱,不过,既然上官初一这么做,就说明是正确的吧。
此时七月才发现,她已经对上官初一产生了另一种情感,但她也不明白那是什么。
毕竟这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神给自己带来了冥界外面的世界,她是七月唯一的朋友,也是支持者,所以七月想要去守护她想守护的东西,去爱她爱的东西。
所以再得知因为遗忘,年的神髓在不断衰弱后,七月感到特别愤怒。
愤怒,是第三种情感。
上官初一嘴边永远挂着两件事情,一是七月,二是人类,她是一名合格的庆神,至少七月是这么想的。
但是人类却在渐渐遗忘她。
七月和初一不一样,她虽然也是庆神,但却也是冥神,如果只是柒月半这个节日被遗忘了,她也只不过丢失一部分神性。但是年不一样,她是纯粹的庆神,如果节日消失,她也会跟着消失。
七月无法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在庆神们提成给人类一个教训后,身为大庆神之一的七月答应了,她只是想让人类不要忘记年,但是其他的庆神却有了毁灭人类的意图。
也许毁灭人类是不错……
但是七月真的憎恨人类吗?
七月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她知道,那些见到家人的鬼魂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就是所谓的快乐吧……虽然七月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这种感情,但是她知道,自己是想要看见这种表情出现在冥界的任何地方,也许到那个时候,冥界也能像人间一样快乐。
七月想要保护人类。
她想要那些活下去的人类,永远的记住年,记住上官初一。
……
……
“醒醒……七月……你怎么样……”
【啊,是她的声音……】
异端时间是由剥夺的人类历史组成,对于人类而言,时界就像很久之前就存在了,是正常的历史,但是身为时界主神的七月却确确实实度过了数百年的时间。
在这几百年的孤独岁月中,她思念着年。
【有很久没有看见过她了……】
七月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却无力做到,她的神识开始模糊,端午的一剑击破了她的神髓外层,在此之后七月又大规模动用了冥枪,现在,她的神髓开始崩毁了。
【都结束了……我给大家……给初一添麻烦了……】
七月这么想着,眼泪从眼角淌下。
此时此刻,她知晓了新的情感。
【不甘】
【悔恨】
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这个计划吧……
【对不起……】
【……】
……
……
“不行,年殿下,七月殿下的神髓正在崩坏,虽然不排除是端午大人的一击太过分了,但是她刚才用了足足180柱冥枪,现在已经体力透支了。”二月二看向伤痕累累的年。
年咬了咬牙,一旁的韩洛正在擦头发上的水,陈默看着昏迷不醒的七月:“我们要救她吗……但是这家伙之前还说要惩罚人类来着。”
“我相信这不是她的本意……”
年叹了口气。
“那我们要怎么救她?”杨陌问道。
“虽然想说不要把责任推到我的一剑上,但是我没准有个好点子。”端午说道,他看向韩洛:“你们听过凭依这个词吗?”
“是指附体吧?”
“正解。”端午点了点头,“让她凭依在某个人的身上,以此来弥补残破的神髓,上官前辈你就不要说话了,神不能被神凭依,神性会混乱的。”
听到这句话,年只好打消了念头。
“依我看,最好的凭依体就是韩洛先生了。”端午看着韩洛。
“叫先生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啊……”韩洛吐槽道,“为什么是我。”
“你刚才和她一起滚入了忘川吧,你身上沾了她的神髓,恐怕现在只有你能够承受她的神性了。”端午说道,“总之,救不救她在你,你自己抉择吧。”
韩洛沉默了,他看向年,年移开了视线,但是韩洛知道,年此时此刻想要救七月,她应该很着急吧……
韩洛看向躺在地上的七月。
【如果你们连我都无法击败,你们拿什么去保护这个蠢货年神深爱的人类呢……】
【我自己怎么样都可以的……】
“她究竟……想不想活下去呢……”
韩洛陷入了沉思,这时他看见,七月的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
【她还是心有不甘吧,那么……】
韩洛看向端午:“我愿意。”
……
……
七月缓缓睁开了眼睛,年立刻抱住了她。
“我……这是……”
韩洛站起身,“这样就可以了吧,我感觉没有什么不同……”他转了个圈。
“理论上应该是了。”
端午点了点头。
“七月……”年哭了起来,七月伸出手,擦去了年眼角的泪水。
“初一……我……对不起,我做错了什么吧……真的很对不起……对人类也是……”她看向韩洛,说道。
“我知道的,都知道的……”
年紧紧的拥住七月。
“倒不如说,人类确实忘记了很多不应该忘记的东西吧……”韩洛说道,他看着七月,“那么,要加入我们的……呃……除夕小队吗?”
“那是个什么啊喂?!”
“好土的名字……”
“我即兴想的,没有必要这么吐槽吧,算了……”韩洛朝七月伸出了手,“嗯哼?”
七月迟疑了一会,握住了韩洛的手。
“那就欢迎加入。”韩洛笑了。
“哎呀哎呀,有新队友真好啊,那我就先回自己的时界了,以后再见——”端午说完,带着二月二消失了。
“那么——”
韩洛打了个响指,“接下来去回收什么节日的历史呢?”
“还挺有干劲的嘛你……”杨陌耸了耸肩,“年呢?七月小姐呢?下一步怎么办?”
七月思考了一会:“如果是说攻略难度的话,节气神的世界是最弱小的吧,从他们下手会比较顺利。”
年站起身:
“那么,下一站就是节气之神的时界,还是和以前一样,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这是人类最后的机会了,走吧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