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出色的动态视力保证,索伦斯在被叫醒的时候,他那双小黑胡子都快翘上天了!
“每次你到我这里,麻烦事都会像潮水一样打进来。怎么想都是你的问题吧?!!”索伦斯把右手狠狠往床铺上一锤,居然敲出嘎达一声。
“要是不好好说出个我认可的原因。我这次可生扒了你!泽尔!”
说罢,索伦斯举起床头燃着微微火光的烟斗,猛抽了一口。
“咳咳……”
似乎是被柴烟呛到,这位中年胡茬男差点把冒火星的烟灰抖上被子。
“喔喔喔——冷静点。你的火气快把房子给点了。”泽尔却是一副轻松不已的模样——他一边摆出双手,一边嘴里像是念叨着这可不行的碎语。
“所以嘛,是我们想喝更多,再来一盘烤肉。少了你完全没办法。”
泽尔竖起一根手指在空中晃晃,借此机会他扇了下被烟气所弥漫的左右两面,接口道,“算是给小灰的正式庆功宴吧,就咱们三。来个地地道道的守秘秩序风的。”
“哦,庆功宴。庆功宴的话……”索伦斯的语气骤然柔和下来,他的目光也随着烟气喷吐的方向移到了我的身上。
“那必须是我第一个给小灰倒酒。这才成!”
泽尔见状如同护食猛兽,他顺手抓住我的斗篷正中,十分自然地把我揽到他的后背位置。
“你换一个,阿索。其他都好说,但这第一杯酒没得商量。”
“泽尔,噗,你……大名鼎鼎的泽尔——”
“也会、也会做这样的动作啊?”
“哈哈哈,你看你这小气的样儿。哈哈哈哈……好多,好多年,没见过你这穷酸模样了。”出乎意料地,索伦斯笑得躺倒在床,甚至绕圈打滚。
当索伦斯再次坐起来时,他一直捂着肚子。
“哎哟……哎哟,这是我今年看过最有趣的事了——不过,老实说,这种事还是交给小灰自己决定比较好?”
“诶?!”
我的毛茸双耳一下子完全立起——
突然被自己的两位师傅同时盯上,不知为何,心尖仿佛是被羽毛挠过似的暗痒。
一阵凉风贯穿我的身体,在那一刻,仿佛面前出现了深黑色的漆黑深渊,它血口大开,像是要把我整只吸入。
不要啊,又要我夹在两人中间做选择游戏什么的。
感觉每次选择都会让其中一人吃瘪,这等苦差事……真是够了。
干脆用装傻来逃避吧。
我故意把耳朵和尾巴都稍微向下拉了些弧度,一面用苦笑填满面容,一面把双手摆出拒绝摇手状搭在胸前——
这是我这几日靠研究街头流浪的小猫乞讨食物所总结出的姿势神态,本想用在更具杀伤力的场景里。
但现在来看,是搬出来镇场子的时机了!!
“诶……拉芙拉完全不懂第一杯酒的含义呢。所以,无法判断……”
可谁知,本是用来推脱选择的救命话,却勾起这两人的激愤辩论。
“你不知道……?也难怪。那、拉芙拉你听好:第一杯酒代表了,徒弟对师傅的忠心和爱戴。代表了今后时日只认师傅一人的命令……”泽尔侧肩直接从房屋与索伦斯的空隙中挤过,只为不给身后索伦斯一点画面。
“胡扯!胡扯!胡扯!”
泽尔大人身后传来地震一样的跺脚阵仗,整栋地下室的木板都被震得不停落灰。“简直是一派胡言,第一杯酒——别挡我!你这家伙,揍你啊!”
“第一杯酒,是师傅敬徒弟的,表示师傅的关心和照料!你扯的啥玩意……?!”
“诶?诶……”
如果通过师傅两人的眼睛来看,大概的我现在是一只垂耳的小猫被吓到墙角的感觉。
我之前是能感受到,这两位师傅如同水火一般相生相补,也爱争风头,但却没有料到居然能在第一杯酒的问题上也如此大打出手。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提那句话。
如果接下来的烤肉宴都是这种情形的话,我真的会疯。
于是我鼓起勇气,抬头以嗓子发出一声警告意味的“咕噜”声。
“噫。决定了。第一杯酒,拉芙拉自己敬自己!”
泽尔老师与索伦斯老师同时皱起眉头。
“自己给自己……?”
“头一次听这样的敬法,你呢,阿索?”
“我超,我不好说。”
趁着他们还在追忆古老的敬酒礼仪之时,我挺胸眯眼,半露出嘴角两边的虎牙,朝两人宣布道:
“请不要把拉芙拉当作宠物一样捧来捧去。赌上守秘秩序传统的庆功宴,难道要被这种无意义的争夺糟蹋么?”
本来就应该是抛去面具于规矩,高高兴兴享乐的事情,现实中却总被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所烦扰。
这样的事情。最讨厌。
似乎是奏效了。两人瞬时停止打闹,理好被对方扯得乱位的服装,立正站好了。像是被突然发怒的我所惊到,又像是为之前小孩那样幼稚可笑的行为所羞愧,两人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擅自做认我为徒的美梦……我决不承认。”
为了杜绝之后再次把我夹在中间做选择的可能性,我狠下心继续说道,
“在此之前,先把自己嬉皮笑脸的孩子气改掉吧!泽尔、索伦斯!”
呼~居然当面训斥两位师傅,大胆到自己都感到有些不真实。
不过好歹也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拉芙拉,原来如此。抱歉啊……我一直把你当普通小孩对待,没仔细思考过你的感受。”泽尔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但是,这也太快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嗯?”
“从第一次见面,你扔给拉芙拉一只面具开始,拉芙拉就做好决心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庆祝得晚了呀。”泽尔保持单手托腮的站立姿势,闭眼颔首,“是我的过错。”
“但也不晚,早了的话我可不在场。”索伦斯靠在门框前,把烟斗里的黑灰抖落在地。
“怎么说?现在正是时候,来喝!来痛快吃!”
“嗯,为了小灰的觉悟,为了守秘秩序的前辈——”
我顺手一拿桌上空空如也的酒杯,高举起来。
“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