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波恩星(Reborn-E级),滞留中转站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灯火。
莎娜琳静静地坐着,任由窗外的世界交织起光与影的纺线,一阵繁华,一阵沉寂。
这边很好。莎娜琳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沿,仰头对上屋内简单的墙饰。窗外驶过一条空运列车,橘色的灯光照着她的侧脸,安静,美丽。城市的边缘,刚好避开那些目光,这里,让她感到难得的轻松。
“噔噔”的敲门声为呼啸而过的列车奏鸣曲画上终章,屋内又变回昏暗的样子。
“……莎娜琳小姐,您在吗?我从前有一个友人,现在正好住在瑞波恩星,我们约好今天晚上在中转码头见一面,或许我们能得到他的帮助。”
“嗯,我知道了。”
“那我就在下面等候了。”
脚步声渐渐褪去,同时褪去的还有莎娜琳脸上放松的表情。
“呼——”
莎娜琳叹出一口气,眼中慢慢染上忧郁,瞥了一眼窗外运转不停的匆忙的世界,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度回归宁静。
轻盈地从床上跳下。耳边的头发借势淘气地从发箍里溜出来,增添了一笔年轻女孩特有的活力色彩。莎娜琳把头发理到耳后,摸了一下额角处塑在白色发箍上的蒂芙尼蓝色的椭球型装饰,然后静静地打开门走下楼去。
楼下是乍有些晃眼的灯光,素净的旅馆里已经收拾干净。推开挡门,旅馆门口,一个中年汉子正冲着屋里招手。
“走吧莎娜琳小姐,其他人已经先去码头了,我们两个最后走,也安全一些。”
“嗯。巴特勒先生,你辛苦了。”
“不会,这正是我的职责,我们快上路吧。”
夜色有些凄冷,人造探照卫星穿过浓云,留下一道丁达尔效应,最后把白色的光铺陈在地上,照在细细的沙子上,如雪一般,惹得温度好像也低了几分。
坐上电动三轮车的后车厢,倚着封好的几件货物,莎娜琳轻轻地笑了一下,倒是颇有种以前在书里看到过的公主坐马车的感觉。
三轮车缓缓地开着,车轮在地上轧出浅浅的痕迹。巴特勒是个老手了,巧妙地避开闹市,在城市边缘慢慢地绕行。莎娜琳把铁皮车窗打开一条小小的缝,偷偷地看着卫星的光芒。
随着车子的行进,路边的景象也在不停地变化,逐渐出现了城市特有的灯光。虽然巴特勒已经非常努力了,但是港口毕竟是繁华的地方。已经能看到海的影子了,小房子密密麻麻地插嵌在路旁,有灯光从巷道的缝隙中透射出来。中转码头每天都会吞吐大量的物资,所以越靠近码头,就有越多供旅人歇脚的地方。莎娜琳默默地看着这些变化,心里不停地想。
有些巷口零零星星的站着一两个人,大都是旅行者吧,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来自不同的地方,或者囊中羞涩,或者不大适应巷子里酒杯交错的喧哗,这样的人更愿意从屋子里走出来,到外面享受孤独。
莎娜琳拨开车窗,目光扫过这些巷口的旅人,最后远远的瞧见了一个有些特别的身影。
身材并不壮硕,还是个少年吗?火一样的头发,站在那里是在看海吗?
莎娜琳正猜测着,却不想那少年一下子把头转了过来,正好对上那一双赤色的眸子。这下可是吓了一跳,莎娜琳赶紧把前倾的身体收回去,过一会儿又再悄悄地拨开窗子探视,那个少年却好像听到什么人呼唤的样子,转身走进巷子里了……
幽幽的白光照着海面泛起粼粼波光,一层一层向陆地涌来。忽然,在拥挤的白光中挤出来一道不寻常的光芒,直冲向陆地,甚至可以说是瞄准了莎娜琳所在的三轮车。
“巴特勒!”莎娜琳有些惊慌。巴特勒也紧张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再看看路一侧,蚂蚁出穴一样从巷子里涌出许多人,带着护镜,身着黑衣,全然不像旅人的样子,显然是有组织的追击者。
“冷静,莎娜琳小姐。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巴特勒皱起眉,加快了车速。海上的快艇穷追不舍,身后的黑衣人步步紧逼,有的从怀中掏出手枪,“砰砰”的子弹射向二人,“啊!”莎娜琳吓得抱住头蜷缩在车厢里,路边寻常的旅人也惊得一边咒骂一边躲进巷子里,黑衣人却直接无视掉那些旅人,仍旧不停地开枪。
“莎娜琳小姐,请抓紧!”巴特勒喊着,用力打转操纵杆,车子急转一道弧线,冲进一条巷子。车胎碾过减速带,车子蹦得老高。
“巴特勒!”难以承受剧烈的颠簸,莎娜琳抱住头,呼唤着巴特勒的名字。
巷子里仍有两三个黑衣人拦路,举着手枪不停地射击。巴特勒咬咬牙,猛地撞击墙壁,借力把车子斜了起来,车轮和墙壁摩擦,“呲呲”的带起火花。车子向前急冲,把拦路的人整个掀翻,匆匆逃进巷子深处。
窄小的道路横纵连接,密得像网,每条却都射出嗜血的子弹。巴特勒左右转向,努力甩掉追击者。
眼看着形式越来越严峻,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回天乏术,巴特勒索性直冲向巷子另一头的出口,“噗”的从巷子中喷射出来,车轮硬生生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痕。车子终于支撑不住,再也无法前进了。
“莎娜琳小姐快下车!”巴特勒跳下车,急忙打开后车厢把莎娜琳接下来,又用随身的手枪射中了几个敌人,“快跑!”
背后黑衣人紧跟上来,其中一人拿出激光刀把车子横着切开,又掀开车内的货物,但是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该死的!”那人气得大骂,“继续追!”黑衣人又波浪一样涌上去。
“啪啪!”就在黑衣人将要射击莎娜琳二人时,从大路一侧射出的子弹击倒了其中几个倒霉鬼。
“莎娜琳小姐!巴特勒先生!这边!”一个年轻人出现在前方上坡的路口,一手持枪,一手冲着那二人挥动。
“是格特维!我们走!”两人奔向前来接应的格特维。援军与身后的黑衣人发生激烈的枪战,阻挡他们前进。
“去路那边!我们的人就在那里等着!”格特维掩护着二人逃跑,自己留下断后。
两人急忙奔向靠海的那边,也就是二人来时的道路。
近了,已经能够看到洁白的灯光。巴特勒携着莎娜琳一路狂奔,终于摆脱了黑衣人的追击,来到海边的公路。
“看那儿!”莎娜琳指着前面的码头,海上停着一艘小型封闭式游船。“是我们的人,得救了!”
二人都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向游船跑去,但下一秒,他们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
“轰”的一声,海面上燃起了熊熊火光,刚才还是完整的游船一下子被炸成碎片,燃烧着的残骸漂浮在海上,海面被映成红色,残骸上升起大片大片的浓烟。
希望化为灰烬。莎娜琳因绝望而失声,无助地用手捂住嘴。莎娜琳慢慢地转头,把目光放在海上,不远处有一艘快艇,正是先前穷追不舍的黑手。快艇上,一个人一脚踏着快艇前板,肩上扛着巨大的武器。
“火箭弹……怎么会……天哪……”莎娜琳绝望的呢喃,而艇上的那个黑衣人却露出了恶魔一样的狞笑。
“跑!”巴特勒咽了一口唾沫,拽着莎娜琳往回跑,迎面碰上赶来的格特维和零星几个接应的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回来了?”格特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断后有什么意义?“敌人有火箭筒,逃跑的船已经被炸毁了。”巴特勒回答着,双腿却也不停止动作。“什么?!”格特维如遭雷击,呆立在原地。“去前面,码头这边大多是旅馆和酒吧,里面的人鱼龙混杂,他们不敢用大型武器。”巴特勒一边回复,一边窜进街道,格特维回过神,马上跟上。
“那我们怎么逃离这里?”格特维跟着问。“有些旅馆会留有交通工具,快艇或者飞行器之类……”“要抢?”“你别废话了!”
步子越来越急,一行人向前方橘黄色的灯光狂奔。而黑衣人的动作也是十分之快,身后紧紧跟着八九人,有一两个还会从巷口突然冲出来。要么留下阻击敌人,要么被敌人击倒,莎娜琳这边已经只剩下五六人。
巴特勒一路搜寻合适的目标,终于选定了一家酒吧。“快!直接进去!”巴特勒招呼身后的人。
两伙人齐齐冲进酒吧,马上引起了激烈的混乱。“你们这些混蛋在干些什么?!”“嘿!”酒吧内喧嚷的人群,有些是五大三粗的壮汉,看到两伙人都十分生气,持有武器的甚至也开始射击,场面一片混乱。
“走!这种模式的酒吧都会留有后门,从那里出去!”巴特勒喊着,他们这边仅剩的四个人急忙从后门冲出酒吧。
这几人前路难测,究竟能否逃出生天?一切尽是未知。
酒吧里,不起眼的角落,两位少年静静地坐着,他们的桌椅在这混乱的环境中仍保持整齐,其中一位默默地低头喝着饮品,另一位注视着这场变故,站起身来,手指敲了敲桌子,唤那一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