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多年以后,国家政策的变革已经愈发不可收拾,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似以前那般唯唯诺诺,X国首府交于各地区的权利在扩大,有意让地方官员撸起袖子加油干。
有关媒体报道更是铺天盖地的卷来,席卷了国内诸多知名的新闻广播机构,这些信息都可以在当年的各大报纸上找到。
国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开放的政府,也没有见过这般豁达的领导人,以至于很多人拿掉了枷锁,却仍然不敢迈开腿脚。
但这并不妨碍国家的前进,就算你不敢走出去,也总有人会走出国门。
而国外的产品更是铺天盖地席卷了各大市场,物美价廉,肥皂,卫生纸,洗发水,沐浴露……
除了这些民生用具,金凤鸣所住的渔村竟然也要盖高楼大厦了,而且也是国外的资本家投资房地产……
……
X国发言办,记者会。
记者:有人批判国家领导人简直是在卖国,毕竟国家所做的一切优劣得所,实属下策,更是让国外的资本家来捞本国的钱。
X国发言办的发言人Z却只回复了几个大字:不开放,寸步难行。
是啊,一个穷困潦倒的国家,终于奔向了资本主义世界。
记者:请问领导人的这番举动会不会导致以后的国家政权被资本所掌控?
Z面带微笑,看向这个提出了如此刁钻刻薄的记者,仍然答到:未来会告诉我们答案,现在我们唯知道,民生改善情况良好。
……
拆迁,村里人都高兴,资本家发钱补偿,而这笔数额可能是他们几辈子也赚不到的数量。可这个村子里,单单有一抹不和谐的影子,每每跑到田间地头里去,到她早死丈夫的坟前呆坐。
金凤鸣高兴不起来,她孤独了大半辈子,有个地儿住,有口饭吃就很好,这儿还有他丈夫的坟,或许她的孩子在以后的某一天还会记得卖掉他们的这个狠心的老母亲,进来坐一坐抱怨抱怨……她舍不得啊!
孤独的人最怕孤独终老,村里一些人虽然讨厌,却好歹还能一起坐下来唠嗑,现在都成了拆迁暴发户,全都欢欢喜喜找新居去了。
徘徊了一个多星期,新愁旧愁全都化作了一盆凉水,把金凤鸣从头到脚浇了一遍,一个人在他县另寻了一个地儿租住,作息规律也没好好跟上,原本落下的胃病也更加严重,半夜经常被痛醒。
浑浑噩噩,话说得越来越少,整个人行将就木,身上的老人味也更重了。
家里一天比一天冷清,虽说城里好啊,干净亮堂,但就是没人说说心里话,别人都是儿孙满堂,她却在忍受空巢的孤独。
破败的身体每况愈下,金凤鸣却连保姆都不太敢找,疑神疑鬼,总是担心那些同样老谋深算的老女人会给自己下点毒,然后卷钱跑路。
人要死了的时候,总是有蛮多的顾忌。
在佛教文化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有关因果和生命轮回的理念,认为人不是只有一世,有前生后世,人有灵魂和神识。
死亡,只是身体坏了,人的灵魂和神识,要脱离这个衰老或损坏了的躯体,去找一个新的归宿或灵魂栖息之地,但是,去的新地方好不好,取决你一生的功德作为所谓的往生,或投胎… 大意是,此生的作为最终决定你的去向,你生前功德很大,死后可以往生善道,比如天道、修罗道、人道,如果作恶太多,心念不善,则可能堕落恶道,比如地狱、恶鬼、畜生道,此之谓“六道”。
金凤鸣也想在走前多行一些善事,最好的去处无外乎孤儿院。
孤儿院,顾名思义,里面都是些孤儿,穷,那里的墙体连墙皮都已经脱落了好几层,光靠着微薄的国家福利和社会救济度日,里面的人能有啥好日子!
金凤鸣特意买了一些新的儿童衣物,好几千块呢,全都募捐出去。
这是一笔很大的钱款。
院长感激不尽,既然为孤儿院造了福,怎么能不见见这些可爱的孩子。
金凤鸣本无此意,她本打算捐募后就离开,何况她也并不是世间济世救人的绝对善良之人。她是凡人,甚至有些平庸世俗乃至愚昧,她的所做不过是为了给她自己争取一些功德,也不至于入了地狱。
恍惚之中,她羞愧难当,只觉得无颜面对这些娃儿。她推辞再三,却也难抵院长先生的盛情难却。
“孩子们也都在内院玩耍了,不过百步的事情。”
院长指引着,半推半就之下金凤鸣只得朝内院走去,果然听到了很多嬉闹的欢愉声,充满了孩童的活力,他们欢愉着围了一圈子,大声呼着奶奶好!
感恩之心,溢于言表。
金凤鸣心里某个不知名的位置被这些温暖的声浪一遍一遍地触及,又一遍一遍地洗涤。
她多行善事,只求功德无量。而当她真的站在了盛名功德塔之上,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缘起,缘灭,缘未尽。
一个孩子正孤独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两手托着下颏,并没有跟着伙伴们玩耍嬉戏。
这个格格不入的身影让金凤鸣心里为之一紧,总觉得这个孩子和印象中的某个身影格外相似。
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一定在哪儿见过。
院长却摆了摆手,指了指那个孩子,眉头紧锁。
夕阳西下,院长诉说的声音愈发激烈,眉头越来越深。
金凤鸣却喜不自禁。果然,是那个孩子,还活着!
那些尘封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她把路上买来装在袋子里的酥糖掏出来递给孩子们。笑语盈盈,孩子们熙攘着谢谢奶奶,谢谢奶奶……院落里又热闹了起来。
那个孩子,只是淡淡的抬起头来,又落寞的低了下去,然后又抬起头来。
金凤鸣知道,那个孩子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孩子仍然是一双平静的眼睛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始终没有上前来拿糖。
金凤鸣走过去,把糖放在手心,送到他的面前。
“孩子,你愿意跟婆婆走吗?”
孩子接了糖,却没吃,揣在兜里。
小小的人儿,僵硬了身子,唯有一双眼睛,望穿秋水。
金凤鸣七零八落的办好各种证件,来回往复跑了几趟,孩子的领养证明终于算是办了下来。
几个女护工帮带着把瑾黎明的衣物收拾好,笑着打趣孩子说欢迎下次长期入驻。孩子的心怦怦直跳,直到出了孤儿院的铁红大门。
孩子睁大了眼睛,偷瞄着金凤鸣,一双无措的手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来回着蹂躏着上衣的下摆,乐此不疲,羞涩里难掩那一个颤抖的心。
几年前的一幕幕在阿婆的脑海里回放。
“瑾黎明,真是一个好名字!”
金凤鸣乐呵呵地看着领养证明,细细抚摸着照片上的人儿,有些愧怍,几年前的她还不曾问过孩子的名。
上午刚出的门,来来回回还没过几个小时,原本冷清的小屋里就多出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孩子,记得婆婆吗?”
“……”
孩子回应金凤鸣的是一个懵懂的眼神。
“那么,想吃点什么吗?婆婆都给你做,……还是先整点肉补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