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收拾一下,走了。”婆婆打开了房间的门,门外的冷风开始飒飒地涌入房间,瑾黎明登时困意全无,他本来也就没有赖床的习惯,开始穿袜子穿鞋,拿上外套走出房门。
金凤鸣婆婆手里还拿着两张已经摊好的煎饼,一张递给瑾黎明,路上慢慢吃。
昨夜竟然起雾了!
怪不得那么冷,出门时,大雾还在渐渐浓起,傲居一切。昔日的霸王,那一轮初生的红日竟也印染不红它,天空洁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淡淡的颜色一直延伸,任其蔓延了整个天空。
周围的一切显得都是那么朦朦胧胧。
“如坠五里雾中”用它来形容瑾黎明现在看到的眼前景再合适不过了。
一路上风不大,但总是凉飕飕地直往脖子里灌,但无可奈何,毕竟初来乍到,没有骑乘工具,只是可惜路上没碰到可以乘坐的出租车。
“咱们快了,再拐过几个红绿灯,就是市第一人民医院了。”年过六旬,身体抱恙,金凤鸣也不由得咳嗽了几声说道。
十几分钟后,朦胧的大雾逐渐退却,远方依稀可见市第一人民医院红亮的标识。
愈是接近既定事件,人的心里愈是充斥着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瑾黎明现在便是如此最是深有体会。
他也不可避免地在胡思乱想了,一想到这是要动刀子的事情,他的双腿竟然莫名发软,之前吃煎饼果腹带来的辛辣感也早已消失殆尽,凉风习习,他甚至隐约感到肚子有些吃痛,更是不由得放慢了步伐。
“明明,是累了吗?”婆婆见瑾黎明面容不对,额头上冷汗直冒,脸色隐约有些发白。
“没有,我没事。”
心理作用,最怕的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瑾黎明僵硬着脸挤出一抹笑容,而金凤鸣只感觉这比哭还难看,大清早的本来就是作妖的习凉大雾,一路上只是走来,孩子身体受不住刺激。
他们干脆直接停下脚步,老老实实地等出租车。
……
大城市的人民医院很阔气,光是外面就有诸多花花草草用来装饰,比小县城的三甲医院强了太多。
医院大厅挂号分四个窗口,每一队列都是一条长龙,等到金凤鸣婆婆在服务窗口挂好号时,天已经亮了大半,医院内外都是人声鼎沸,沸沸扬扬。
早摊铺开张,透过玻璃,瑾黎明看到有不少的推车摆在医院门口揽早点生意,蒸汽飞得老高,香味飘得更远。
金凤鸣直接给孩子挂了一个专家号。
期间医生让瑾黎明乖乖地躺在医院的观察室里,要先检查确认一下,瑾黎明登时不由自主的夹紧双腿,有种惧怕!
“你这样子我怎么好检查?”医生没好气地说。
难以启齿的扭捏。
听了医生的话,他一下子红了脸,暗自难过,唾弃自己真没骨气,强忍着内心的不舒服和羞耻,缓缓张开了双腿……
他从未觉得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呛人鼻息,真让人难受。
他机械地配合着医生的检查,每一次金属医疗器械的轻微碰撞声,仿佛都可以让瑾黎明抽空全身的气力,心里不多不少的羞耻和恐惧感刚好溢满心房。
“刚上初一的年龄啊?”医生像是在问瑾黎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看着孩子下面零散的两三根稀疏毛发,对着他们笑了笑,说,“看来你们来得还不算晚,那么就请家属先去住院部办理手续吧,手术问题我们待会儿详说,我先把报告打给主任……”
等到了中午,瑾黎明和婆婆简单地吃了顿午饭,两碗牛肉拉面和一瓶AD钙奶。
一直到了下午的三点多钟,所有的流程才算结束,瑾黎明浑身乏力,其实也没做什么,但就是浑浑噩噩的,也不记得医生都做了些什么了。等婆婆在住院协议上签好字,瑾黎明已经穿着病号服住院观察了。
暮色无边无际。
瑾黎明坐在病床上,感受着窗外清新的晚风拂过,一个侧身便可以看到繁华街道上的灯光,而略有些老旧的窗户透过光的微薄的反射,也映照出了自己疲劳的神情,心里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婆婆说他看起来像隔壁老太太养的那只生了病的猫,一点儿动物的生气都没有,懒懒散散的模样。
现在一看,像极了。
金凤鸣坐在病床旁削苹果,瑾黎明则百无聊赖的用手绕着勉强能垂在耳畔的发梢,捋着玩。
婆婆见了,笑了。
“等头发再长一些就有女孩的味儿了。”她打趣道。
“嗯…诶…”瑾黎明低声呢喃,默默叹气。
一想到一会儿还要再来检查一次,心里就极不舒服,他心里极度厌恶有人碰他的下面!
哪怕他是医生!
十几年的伤疤,一个伤得体无完肤的地方,怎么能这么就让人看了去。
他害怕,那个丑陋的地方被人看见。
即使瑾黎明清楚,他们不过是是替他揭去丑陋疤痕的白衣天使,可是他的心里……
想着,难过得要哭。
手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啊,他不想再检查下去了。
床头有苹果,瑾黎明郁闷地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往嘴里送,可突然间苹果就被夺走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责怪声:“黎明,现在开始改掉之前的这些不卫生的习惯,吃苹果之前一定要削掉果皮或者清洗一遍,不然吃了会肚子疼,真是让人不放心。”
瑾黎明悻悻地收回了手,脸上像有火苗在烧,点头应声。
看着婆婆继续小心翼翼地在苹果上划刀,左手轻轻地转动苹果,像是在做一件十分优雅的事情。
果皮慢慢地变长,像舞动的长袖,不间断。
终于,果皮被削的干干净净,瑾黎明手里拿着婆婆削的苹果,不禁有些痴迷起来,好漂亮的白苹果。
婆婆不禁笑道:“以前也是做过女佣活的,若是没点好的手艺怎么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