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是像从指尖流过的细沙，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那些往日的忧愁或悲伤，笑靥或悲痛在似水流年的荡涤下随波轻轻地逝去，历久便不再弥新了。
或许是好日子过得顺舟顺水，那个曾经的畸形女孩儿瑾黎明渐渐熟悉了现在的生活，熟悉了躺在床上看着白墙白衣的日子……
这些还是一年前的她做梦也不敢想象的美好，全都发生了。
出院手续已经办好，金凤鸣的打算是先带着瑾黎明回家，因为这儿得绕路过中庭绿化区离开，需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有出租车。
瑾黎明下面的绷带刚拆没多久，虽然新换上的女性内衣裤的布料已经相当柔软舒适，但走路时布料擦到伤口还是会有痛感。
“啧啧啧！”瑾黎明龇着牙，尽量走得很慢，步子也尽量跨得很小，以此来减少她走路姿势的怪异感，但多多少少还是都有些惹得旁人侧目而视了，不乏善意的担忧或恶意的下流。
“师傅，去大埔星多少钱？”
婆婆拉着瑾黎明的手，终于在路边招来了一个出租车司机 。
“先上车吧，车里有暖气。”司机蔑着眼说道，并贴心地把车门拉开，亮了红灯满客。
瑾黎明心里暖暖，贴心的司机师傅。
“这是您孙女儿吧？”师傅开车，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金凤鸣回应着司机的问话，一只手习惯性地抚上了孩子的头发，搓了搓。
“你的姑娘是身体不好吗，咱看你们走来的方向应该是医院吧。”
“……这些还好吧，一点小病而已。”
“城里的姑娘啊身子骨就是孱弱了些，应该多练练运动运动。真心建议啊，我的闺女体格就和俺一样好，干活做事都麻溜，从小到大都没去过医院……”他讲得有些激动，似乎为他这个孩子很骄傲。
饶了一段路，在最后一个路口左拐，车子到了大埔星公寓。
“三十块钱。”
“有点贵呢，……算了算了，师傅，给。”
金凤鸣掏出三张票子来，还是递了过去。瑾黎明却愣在了原地，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现在还不舒服吗？是不是下车很困难？痛吗？”
“没有，已经好很多了。……我这就下车。”
搀扶着到了家，金凤鸣小心翼翼地搂着孩子的身子，动作很轻柔地抱上了床。
瑾黎明这时却显得很局促，她还没有享受过这般待遇，老人替自己做这些事情是大不孝的吧。
婆婆却不以为然地先脱掉了孩子脚上的两只袜子，抬头笑了笑，“你现在是病人，情况不一样，况且你自己也很难脱掉这些衣物吧。”
饶是说得很有道理，瑾黎明还是很拘束，挠了挠头发，没有给出回话。
“这些天你就乖乖地躺在床上就好，不要想别的事情了，我待会儿出去买尿壶，你身体不方便，这样夜里就方便多了。”
临走前，婆婆冲了药，拿出了医生推荐的一些辅助身体康复类的药物，又端了一些茶水递给瑾黎明吃。
“这些药你趁热吃，如果觉得苦涩的话厨房里还有砂糖，我得出门了，不然一会儿集市关门就麻烦了。”
金凤鸣把药放在了床头，急匆匆地出了门。
很多康复类的药物都有一定助眠效果的，瑾黎明乖乖喝了，许久，终于难以遮掩困意，双眼渐渐阖上。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
天已经黑了，屋里很静，孩子还没醒。
金凤鸣早已经回家，这边刚忙活完了家务，身子便倚靠在床头，喘口气，脸上突然显露些许痛苦之色。
手，紧紧地攥着腹部，她倒出一粒止疼药，含下，舒畅多了。
脸色依然苍白，眼神却毫不疲惫，金凤鸣低头细细端详着已经熟睡了的瑾黎明，时不时地用手拨着几根遮住孩子眼睑的发丝，总是忍不住想挠孩子的头发，挠惯了，她的两个孩子头上经常有虱子，她啊，睡前总会给他们抓虱子……如果时光能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婆婆叹息，眼里悲喜交加。除了她自己的孩子，他这辈子再没对谁这般好过！
瞧呐，孩子身上看哪儿都是娇嫩娇嫩的，多好！这才像一个孩子嘛，总不至于成了刚领回来时候的黑鬼模样，全被晒黑了！
孩子的头发这几个月来也感觉长了不少，快搭肩了，还可以再长一些，很好看（不然我亲自帮孩子修剪一下发型，手艺还是有的）。
再过些时日就是中秋节了，原本是打算和孩子在家随便过过节就好了，不过现在嘛……婆婆从怀里拿出一张邀请函，烫金字体闪闪发亮，想给孩子一个惊喜，宴会上总少不了美食。
睡梦中，瑾黎明生了一场恶汗，额头上点点晶亮，他梦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