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叶搅了搅杯子里的冰淇淋，扯出一坨倒漩涡。
她盯着缓缓搭落的冰淇淋尖尖，忽然问：“对于世界树……你怎么看。”
“世界树？”
“没有特意去查过资料吗？”
“查过……”
许落不好意思说她只翻了个网站就没看了，MG科技网站上根本没有关于世界树的半点资料，只有些搔首弄姿的妖艳贱货，那些桌面姬可比哥哥这种纯天然的萝莉差远了。
一直以来，许落对游戏都不怎么感兴趣，即使被告知是全球第一个五级桌面姬的主人、并且获得了内测资格，她对世界树玩法的好奇心也不是很强烈。
什么升级啊，装备啊……在许落看来都挺没意思的。
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在内测里可以和哥哥……
许落偷偷瞄了眼屏幕上因为没有薯格吃而气鼓鼓的白毛萝莉。
桌面姬的好感度在游戏中如此重要，肯定会是玩家在游戏中的伙伴，加上世界树号称大型虚拟现实游戏，说不定玩家能在游戏里与桌面姬真实接触呢？
如果真的可以接触，许落根本懒得去打打杀杀，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当做生活类游戏，和桌面姬过过小日子，就非常开心了。
“许落。”这时候，沙利叶又开口，“你和你的Moe girl感情很好？”
“唔？是这样吧……”
许落差点以为沙利叶看出了些什么。
但沙利叶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你应该不希望失去她。”
“失去她？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许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有想过吗？进入游戏以后，玩家死去可以在现实中苏醒……”
沙利叶放下勺子，“但Moe girl呢？她们能从哪里醒来？”
“什么？不能复活吗？”
“世界树是一命制游戏，当玩家死去就代表游戏失败，在内测里失败，角色的一切数据都会被抹去，包括角色附带的Moe girl。”
“怎么会这样……”许落怔然。
“知道我为什么要节约好感度么？”沙利叶目光坚定，“我不希望失去啾啾，所以我不能失败，我要在游戏里变得更强。”
“主人？”
红发小萝莉困惑地抬起头，不明白沙利叶在说什么。
“啾啾……会一直陪伴着主人呦？”她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踮起脚，试图隔着屏幕抚摸主人的指尖。
“我也会一直陪伴着你的，啾啾。”沙利叶深紫色眸子微微闪烁。
她摸了摸红发小萝莉的头，熄灭了屏幕。
“我……”
会失去哥哥？
许落愣愣望着屏幕上的白毛萝莉，无论是发丝还是脸蛋还是身体，都是软乎乎的，小小一团趴在桌面上，无所事事发着呆，无意识的表情呆萌到让许落感觉全身心都被治愈了。
她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稳定地持续下去。
即使不进入世界树，每天能和哥哥聊聊天，说说话，她就非常满足了。
但现在……
如果在世界树里被击败的话。
许落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她无法想象再次失去哥哥的生活。白天一个人坐在餐桌前，面对空空荡荡的桌椅，手机放在边上，却不再有桌面姬呼呼喝汤的身影，夜晚躺在寂静无声的卧室里，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没有谁坐在床头柜上，和自己说晚安……那时候她绝对会崩溃。
“可以选择不进入内测吗？”她小声问。
“可以。”
还没等许落松口气，沙利叶就继续说，“不过你的Moe girl依旧会在内测结束后被重置。”
“为什么！”
“最新款Moe girl本就是世界树游戏的一部分，目前来说只是内测阶段而已，内测结束数据当然会被还原。”
沙利叶叹了口气，“我也不希望这样，但游戏公司定下的规则，我们无法改变。”
“可是！”许落按着桌面站了起来，“按你这么说，无论参不参加内测，数据不都会被还原么？那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
被屡次追问，沙利叶却没有不耐烦，耐心地解释：“内测玩家总会有内测玩家的奖励，只要在内测中获得游戏胜利，一部分游戏数据就会被保留……其中包括你的Moe girl。”
“也就是说，必须取得游戏胜利才行？”
“是的。”
“这样啊……”
许落颓然坐倒下去。
为了让哥哥的数据不被清除，这场游戏非胜利不可，但她没有信心能赢。
之后是一阵沉默，直到……
嗡嗡！
短信提示声响起。
许落点击查看。
发件人是222222，MG科技的官方号码。
「尊敬的内测玩家，您的游戏头盔已发货，预计今日送达，请注意查收」
许落死死捏着手机，她知道这条短信意味着什么……
内测将在头盔送达后三日内开启。
“你收到了吗？”
在桌对面，沙利叶的手机屏幕重新亮起，屏幕上是和许落眼前一模一样的短信界面。
“收到了，还有三天……”
事到如今，两个人都没有心情慢慢享用冰淇淋了，只是随便塞进嘴里，冰冰冷冷的，完全吃不出什么味道。
等两只金发小萝莉吃完以后，她们收拾掉空杯子等垃圾，起身离开冰淇淋店。
最后，在银泰城门口分别。
“拜拜……”
“下周一见。”
SUV消失在远方的十字路口，许落拿着手机，并膝坐在公交站长椅上，忽然感到一阵迷茫。
游戏啊……是她最不擅长的领域。
她几乎一个游戏都没有玩过。
网游，页游，端游，手游……许落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和其他人彼此争斗，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呢？
现在，她这个游戏经验为零的菜鸟，必须在世界树内测里取得胜利，否则哥哥就会被删除……
该怎么办？
她向后靠在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上。
“不用担心啦，落。”白毛萝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肩头。
哥哥？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许落抬起头，惊讶地望着桌面姬。
白毛萝莉点了点头。
既然听到了，为什么还在那蠢萌蠢萌地发着呆！许落一时气结。
难道哥哥一点都不担心游戏失败吗？
失败后，会消失的明明是哥哥。
“我相信你。”白毛萝莉坐在肩头，小腿一晃一晃。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许落喊道，“我不会玩游戏……”她的声音和脑袋一起低了下去，“对不起。”
“别慌啦。”白毛萝莉安慰道，“不要小瞧自己。”
“无论是什么游戏，需要的无非是智慧和毅力，落落是个又聪明又有毅力的女孩子喔……就像做菜，最开始做的那么糟，各种黑暗料理，后来还不是变得色香味俱全。”
“哪里有黑暗料理啊！”许落下意识辩解，“不过是味道奇怪了一点而已嘛……”
“就是这个道理啦！把它当做烧菜，只要你想赢，一定能赢。”白毛萝莉拍了拍自己一马平川的小胸脯，“更何况还有我呢！好感度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哥哥这个死妹控……”
许落呢喃着，心里的忧虑却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大半。
……
当天夜晚。
漆黑的房间里，一台笔记本电脑静置在办公桌上，泛着幽幽屏光。
屏幕上面是一幅视频画面，或者说监控录像。
吊兰枯萎的叶片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内容，另外一小部分是画着彩报的黑板，狭小的视野里看不见人影。
「周围检查过了吗？」旁边传来略显苍老的男声。
「检查过了，没有闯入者。」
如果许落在这里，绝对能辨别出第二道声音的主人。
——楼梯间里遇到的，为首的黑衣人。
「那么打开2号吊扇电源，十五秒后断电。」之前的老者说。
「遵命。」
沉稳的脚步声过后，
吧嗒吧嗒吧嗒。
旋钮拧动的声音。
哗哗……风扇转动的摩擦，与一阵电流扰动的沙沙声。
「所有人，立即退出教室！」老者下令。
「遵命。」
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
十五秒很快过去。
电源已经被掐断，但吊扇转动的声音却越来越急促，最后甚至比最高档位更加疯狂，空气仿佛被扇叶撕裂，发出刺耳尖吟，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空簌簌飘落。
「下雪了。」
不知是谁说了句，声音离得很远。
嗒。
似是在印证这句话，一片雪花飘落在屏幕上，六角晶莹掩盖住镜头。
暴雪在室内倾泻而下。
录像里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那……」
几分钟后，终于有人开口，带着颤抖的嗓音，「那竟然是……」
“是另一个世界啊。”
一道轻柔的叹息回响在漆黑房间中，少女娇小的身影从椅子上站起，在她眼前是戛然而止的录像，到底的进度条从屏幕下方弹出。
录像画面凝固在雪花融化的瞬间，屏幕上一片白茫茫的光。
“我想，我知道他去哪里了。”
透过薄薄的水膜，她看到后方的景象，那是一片辽阔无边的雪原。
在雪原的尽头，高低起伏的地平线上，无数蜿蜒、扭曲的蛇状黑影静静蛰伏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抽身扑来。
……
……
……
关于游戏，有建议可以在这里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