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不知为何白毛萝莉想起了冬虫夏草,哪怕知道它只是一颗蘑菇,看着它虫子的外壳,依然会觉得很恶心。
“不要因为没有被诅咒的迹象便掉以轻心,如果可能,一定要拿到神之泉。”七七告诫,“即使最后得到了神之泉,建议你们也还是不要继续吃肉为好。”
她似乎对诅咒这件事非常在意。
“谁会想吃那种肉啊……”许落几乎整个人都缩在裘衣里,只露出乌溜溜的大眼睛,“话说回来,神之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能化解诅咒呢?”
七七愣了愣,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实在过于多余:“你们不是有枚特仑苏王国金币么?它正面印着的白色泉水,就是神之泉。”
“真的有这潭泉水吗??”
许落还以为只是个logo而已。
“当然有,神之泉坐落在特仑苏王国的首都……不,应该说王国的首都是围绕着它建成的。”
“传说有位神明经过这个被深渊诅咒的世界,看着生灵受苦却无力拯救,悲戚地落下七滴眼泪,七滴眼泪在地上化作七潭神之泉,每潭泉水都拥有抵消诅咒的能力,特仑苏王国便占去其一。只有拥有神之泉的国家,才能在这片陆地上长久的稳定存在下去……”
七七看向两人。
“我说的神之泉,便是从首都那潭泉水里舀出的、经过重重稀释的泉水,在那座城镇,你们最多也只能找到浓度百分之十以下的神之泉。未曾被稀释过的纯粹的泉水,只有王室才有资格服用。”
白毛萝莉听得晕乎乎的,倒是旁边的妹妹听得很认真,“浓度不一样,效果有什么区别吗?”
“浓度低的神之泉,只能挽救刚刚吃下肉没多久的人,浓度越高效果也就越强,例如百分之五十的神之泉能够挽救吃了肉一天以上的人,而百分之七十能挽救吃下肉两天的。但彻底沦为野兽的人,就连最纯粹的神之泉源头也无法拯救。”
“原来是这样……”白毛萝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接下来,许落又向七七询问了一些关于那座城镇的事情。
但她似乎对这个话题非常抗拒,低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七七坐在石头上发呆,没有半点聊天的意思。她们也只好坐在洞口,听着藤蔓在风中沙沙作响,看着洞外鹅毛大雪落下,借此度过了一段无聊时光。
最后夜越来越深,两个人也有些困了。
和之前一样,她们用些柔软的衣服在山洞里搭了个地铺。躺上去前许落偷偷瞥了七七一眼,这只小萝莉依旧在发呆,似乎并没有对这些凭空出现的衣服感到奇怪。
也在这时候,她才能感受到自己是个玩家,而这里只是游戏。
游戏里的人物当然不会对凭空出现的各种道具感到奇怪。
可既然是游戏,按理说游戏外的身体现在还在睡觉才对……
为什么会觉得困呢?
在梦里,也需要睡觉吗?
她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白毛萝莉倒是没心没肺,憨憨地用脸不断蹭着衣服,很快就睡着了。
这家伙……
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许落恨铁不成钢地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困倦袭来,没过多久她也闭上了眼睛。
七七坐在石头上,望着躺在地上面对面熟睡的两个女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某个时刻,她轻轻从石头上爬下来,确认两人不会醒来以后,蹑手蹑脚走进了洞穴深处。
洞穴深处依然是一片漆黑,唯有篝火的余辉从岩壁上黯淡地反射过来,一切都是深红色的,隔着纱雾般朦胧不清。
一切都像……那天一样,只剩下窗户投进路灯的火光。
……
哥哥的脸很近,粗糙的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别哭啦,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很悲伤。”她的语气带着哽咽。
“为什么悲伤?”
“不……不知道……”
“那就忘掉它吧,不要想了,把悲伤的事情统统忘掉。”哥哥在她身旁席地坐下,“今天是小七的生日哦?”他偏着头,“许过愿了吗?”
“许过了。”七七擦了擦眼泪,“我想要哥哥教我采药!”
这也的确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希望和哥哥一起出去采药,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家里,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趴在窗前,等待那个可能会出现也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身影。
“采药啊……”哥哥没有立即作出回答。
女孩悄悄抓住了他的手,指尖抚摸因冻伤而粗细各异的手指,手指皮肤上沟壑纵横。
“七七,想帮哥哥忙。”
她小声说。
吱吱……
一只大耗子突然从前方窜出来,“呀!”七七蓦地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靠在哥哥怀里,惊魂未定地颤抖着。
哥哥也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故作平静地安慰她:“没事了,老鼠已经跑走啦。”
“嗯……”
七七声如蚊蝇。
她盯着前方只剩下地板和碎石头的地方一阵出神。某个瞬间,忽然想起那里以前是一张柔软温暖的小床,属于她的床……
还记得床旁边摆着一个柜子,柜子上放着一盏油灯。
那时候的七七很怕黑,即使有油灯昏黄的火光也驱散不了她的恐惧。哥哥坐在床头,灵巧地把手摆成各种形状,利用火光在墙上投下各种有趣的影子。
哥哥说那叫“手影戏”,是一个黑发黑瞳的吟游诗人教给他的。
墙上的影子里有狡兔也有飞鸟,女孩一个不留神它们就扑棱扑棱蹦出了好远,她想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但不管它们的动作多么灵活到了火光边缘总会灰溜溜返回来,旋即再次调皮地飞走……直到最后她实在太困了用被子蒙住脸:“哥哥走开啦,我要睡觉啦!”
哥哥替她熄掉油灯,她安心地闭上眼。
最后一瞬间墙上倒映的总是哥哥的手,还记得他的手指纤长又白皙。
多年以后床和柜子都已经不在原地,破碎的油灯躺在角落早已蒙尘,只剩下那只手仍被握在她的手心,却粗糙得像老树枯枝,现在即使想玩手影戏也做不到了吧?而且他们也没有油灯。
隔了太漫长的时光,以至于她完全不记得,那只飞鸟是在什么时候伤痕累累地坠入了黑暗里,这次不再折返。
“……小七的愿望,我一直都记在心里哦?”
女孩发现,哥哥的左手一直藏在背后,似乎抓着什么。
“哥哥带回来了礼物吗?”
她没有闻到藤饼的香气,而是另一种,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
那是什么?她不知觉攥紧了衣摆,又期待又紧张。
“小七猜猜看?是吃的。”
“……藤饼?”
“当然不是。”
“我也知道不是啦……难道,难道是树芋??”
树芋和它的名字不一样,树芋并不长在树上,它是制作藤饼的藤蔓上结出的果实,干瘪又青涩,有钱人当然不屑于吃这些,但对于穷人来说,树芋是他们求而不得的东西。
一条藤蔓足够做出几百个藤饼,却只能结出寥寥无几的果实,在这寥寥无几的果实中只有极个别能够食用。
“也不是。”
“哥哥不要再打哑谜啦!到底是什么嘛?”七七猜不出来,佯装生气。
发现她不高兴了,哥哥只好把左手藏的东西拿出来。女孩凑过头去,借着路灯的灯光,她看到那是一只手帕,手帕里鼓鼓囊囊的,似乎包裹着什么。
哥哥用他曾经纤长、现在残破不堪的手指,小心地拨开手帕的系结,用手遮着上空,生怕落入灰尘。
手帕下是一块柔软的白色面包。
“生日快乐,七七。”
那个瘦弱的男孩最终还是追上了她的愿望,哪怕她从未奢求。
她想,她可能永远也无法忘记接过礼物时的心情。
“哥哥也吃!!”
七七撕下一半,塞进哥哥嘴里。
然后,颤抖着手在剩下的半块面包上咬了一小口。
“唔……”
她睁大了眼睛。
软绵绵的,和棉花一样,甜甜的,像是蓬松的糖果……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仿佛有什么在顺着鼻子往上涌,几乎要哭出来了。
椰奶和鸡蛋的香味……原来是这样啊,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之前被封锁在商店展柜里的味道,终于闻到啦。
面包很快就吃完了,她贪婪地吸嗅着空气里残留的味道,希望把此时的喜悦再延长一点……只是一点点……
可是屋子实在太破,冷风夹杂着雪呼啸着卷进来,把一切都带走了,一点也没给她剩下,包括……
本就摇摇欲坠的,两个人小心翼翼呵护的生活。
她所珍惜的渺小如尘沙的幸福,最终也在之后发生的变故里,如尘沙般被轻易抹去了。
如果有可能,七七情愿那天晚上哥哥带回来的是两块干瘪苦涩的藤饼,哪怕它们难以下咽,饼面上落满灰尘。
七七蹲下来,抱起空空荡荡的炉子。
在她离开的时候,黑羊把果子粥舔完了。
……
……
……
这段剧情下章结束……
(ó﹏ò。)大概我真的不太会写游戏类的文吧(跪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