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在男子和女孩儿之间来回跳跃，筎果的脸上尽是茫然。
“哎？你刚刚......叫她哥？”
金色的长发垂到脚踝，雪白的连衣裙上不带任何装饰。女孩儿的眉角有个十字形的创可贴，看起来与发饰还有很大的差距。
深吸一口气，慢慢直起了腰，女孩儿抓挠着头发一脸阴沉地朝筎果走了过来。
她的身高只到筎果胸口，再配上精致的五官，活像一个玩具店里的洋娃娃。
但这想法也仅在筎果的脑子里停留到女孩儿走到自己面前的这段时间。
恶毒的视线盯得筎果浑身发毛，女孩儿没有多说什么，附身在男子身边蹲下，看着男子额头被闹钟砸出来的肿包，一脸关切地上前抚了抚男子的头。
“打疼了吧？”
抽噎、抽噎；男子抹去眼角的泪水，强挤出笑容冲着女孩儿摇了摇头。
“那个......”
筎果刚要开口，女孩儿一把揪住她的领口把她的视线拉到和自己同一高度。
胸口起起伏伏，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女孩儿看起来很气愤。
“喂，死老太婆，为什么要对我妹妹出手？！”
“我......他......就是......”
五官拧在一起，筎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自己目前连两个人的身份都搞不清楚。
“啊~啊~”不耐烦地松开筎果的领口，女孩儿摇着头叹气，“这年头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人也配称得上是作家呢~”
阴阳怪气的嘲讽逼得筎果更加得开了不了口，无奈，她只好放弃了解释。
“你究竟是谁？”
“你爹。”女孩儿扶着男子站起身。
“我爹？！”
这答案也是筎果不曾想到的，虽然离谱，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在幻想对方是自己父亲的画面了。
“要不是昨天我帮你抗了那一下，你早就躺在icu里了，就凭这一点，归类为再生父母一类的角色应该不过分吧。”女孩儿指着筎果一脸傲气。
“i......icu？”
“货车！你忘了？”双手抱在胸前，女孩儿急得在屋里乱转，“以你的智力水平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脑海里的画面不断断回放，隐约中，她好像对面前的女孩儿有了印象。
“难道你就是昨天那个倒在地上的......”
“想起来了？”
筎果一脸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
“可我记得你不是......”
“这点儿小伤死不掉的，”说话的功夫女孩儿把额头上的创可贴揭了下来，“就是从医院里逃出来浪费了些时间，对了你的快递呢？”
“快递？什么快递？”
“就是那本书。”
女孩儿盯着筎果半晌没有开口，筎果恍然大悟。
着急忙慌地跑进卧室，那本白皮书依然安静的躺在角落里。
“在这儿！”
虽然在被莫名其妙的使唤内心却总感到一阵喜悦，或许这就是自身的价值被发觉所带来的**吧。
拿着白皮书回到客厅，女孩儿不由分说地夺了过去。
潦草的翻过几页后，她皱起了眉头。
“溜掉不少啊......”
“那个......”见对方这么专注，筎果有些不敢插话。
“啊？”女孩儿瞥了筎果一眼。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自从女孩儿进了屋，话语权就一直没有回到自己手里，筎果甚至怀疑起自己究竟是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筎果沉默了，女孩儿也沉默了。
扭头转向身后的男子，女孩儿把书敲在了他头上。
“你没告诉她？”女孩儿质问到。
男子摇了摇了头。
“啪——”
又是一下。
男子捂着脑袋，脸上满是委屈。
“如果太麻烦的话干脆就......”见女孩儿动手，筎果想要制止，她生怕对面的男子再哭出来。
“扑——”
书本合上，女孩儿把它重新递还给了筎果。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源啟，是仙聊斋的管理员，熟悉我们这个职业的人都叫我们方士，这位是我的妹妹，源若。”
男子微笑着冲筎果招了招手。
“你们俩......确定身份没有搞错，或者......这是你们家独有的什么怪异习俗吗？”
原本这种问题是没必要问到，但是一连几天都有数不清的怪事发生在自己身边，筎果觉得是自己的三观出了问题。
“你指什么？”
“就是......你们的性别，或者这是你身为男性独有的打扮吗？”
源啟看了看自己，又扭头看了看源若。
“抱歉，因为习惯了所以就没在意，emm......怎么说呢，其实原本这具身体是我妹妹的，只是在仙聊斋工作期间发生了些小小的问题，导致我必须得以这种状态生存下去，你可以理解为......某种诅咒吧。”
“诅、诅咒？”筎果歪着脑袋，脑海里开始回忆各种关于“诅咒”这个词汇的片段，但思考了半天也只在小说电影之类的东西里面找到过这个词。
“白雪公主看过吗？”源啟问到。
“看过......”筎果机械般地回答。
“道理就跟卡在她喉咙里的苹果差不多啦，只是解除的方法比较复杂。”源啟滔滔不绝地解释，听她的口气好像并不是在开玩笑。
“哦.....”
筎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现在她更加确定是自己的三观出了问题。
“还有问题吗？”源啟问。
“可以问吗？”筎果反问。
“捡重点的问，我赶时间。”
“一等，要问的有点多，容我整理整理。”
抓挠着头发若有所思地嘟囔了半天后，筎果举起了右手。
“你是小学生吗？”源啟质问到。
见状，筎果赶紧把手收了回去。
“第一个问题，仙聊斋......是什么东西？”
问题一出，源啟直接盘腿坐到了地上，她的表情看起来比筎果还要纠结。
“呃......很难回答吗？”
见对方这副模样，筎果还以为自己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定义很简单，我只是在思考怎么解释才能让你听得懂。”源啟一本正经地说道。
“难道在你眼里我很笨吗？！”筎果冲着源啟大吼。
源啟瞥了筎果一眼，继续埋头沉思。
“果然是这样吧！即便你不承认刚刚的眼神也表达的很明显啦！”
“有了，”源啟锤了下左手，一脸豁然开朗的表情，“简单来说就是类似于图书馆那样的地方，而所谓的管理员就是......”
“图书管理员？”筎果习惯性地接上了对方的话茬。
“可以这么理解，”源啟接着解释：“只是这图书馆和你所生活的世界里的图书馆有些差别。”
“差别？什么差别？”筎果追问。
“仙聊斋里的书，并不仅仅是图片文字那么简单，它们都是有灵魂的，换句话来说你也是其中的一本。”
“我？”
筎果指着自己，脸上尽是疑惑。
“对，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本书，无法修改，无法删除；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由生到死，所有的故事统统都记录在上面，你能做的，就是扮演笔的身份把属于自己的故事撰写完整。”
这次筎果没有点头，只是呆滞地望着源啟。
“就好比人物传记一样。”
“哦~~~~”筎果嘴巴大张着，好像真的明白了一样。
“懂了？”源啟的嘴角扬起弧度。
“差不多吧......我可以理解为你就是专门负责整理人界信息的神仙吗？”
“emm......不能这么概括，因为仙聊斋的书架上也有神话故事。”源啟挠了挠腮。
“神话故事？神仙你们也管？”
筎果逐渐被对方带了进去，身为作家的她对神鬼之类的故事一向是最感兴趣的。
“人、神、鬼......总之只要是有灵魂的东西，统统在我们的管辖范畴。”
“哎？？！！！意思是你的权利比神仙还大？”
比神仙还大的是什么？筎果很费解。
对于神仙的认知她还只停留在大闹天宫的阶段，所以在她看来身份最高的神仙应该就是玉皇大帝之类。
源啟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我们只是负责管理，又不是作者，我想想......大概类似于统计局那种东西吧。”
统计局？这解释虽然更加直白，却又总像是一瞬间把自己的身份不知道拉低了多少。
统计局的话......印象中涉及到统计工作的神仙大概就只有弼马温了，那官职比起玉皇大帝可差了十万八千里，难不成他就是个养马的？这样解释倒也行的通。
“我好像明白了......”
见筎果点头，源啟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至少对方听懂了，若是在纠缠下去恐怕连他自己都要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第二个问题，你们来找我干嘛？”
交流氛围逐渐步入正轨，筎果伸出了两根手指停在源啟面前。
“这个......跟几天前你在巷子里见到的女孩儿有关。”
笑容骤然消失，五官全部僵住，源啟的话再度让筎果的耳边响起一阵蜂鸣。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梦，所以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而现在竟然出现了某种意义上的目击者。
“难道......那巷子里的一切也是真的？
又或者说......
“我......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