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在洋馆一楼。旁边就是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能望见外面的小花园。
贝拉没有其他魔物那种喜欢阴暗的嗜好,她反而更享受清晨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
正中央是张木制的圆桌,很小,但足够摆的下茶具。桌子两侧摆了两张纯白色的椅子。贝拉顺势坐在了左边。
蛇夫座却没有在她对面坐下,右侧的这张椅子,从被摆在这里开始,就没有任何人坐过。
至少蛇夫座没见有人坐过。
这倒也很容易明白,坐在了这里,就意味着和贝拉平起平坐,试问现在的深渊,又有谁有这胆子呢?
不过现在魔王有了王后,可能这把椅子将来就有了主人。
只不过这种事儿,贝拉本人根本没在意过。她不是一个会因为座位而杀人的人。从她的眼里来看,无论怎么样都好,只不过是下属们自己谦卑,她也懒得动口去说。
小小的茶桌上摆着个纯白色的咖啡杯,她有在吃早餐前喝点咖啡的习惯。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咖啡豆磨成的液体。
简简单单的速溶咖啡,在集市上花两个铜币能买上一大包。最重要的是要在里面加上很大一勺糖,不够甜的话就再加。
没法理解清苦咖啡的所谓“香味”,明明就是又苦又涩又有点奇奇怪怪的酸味。所以魔王大人不过是喜欢带点咖啡味的糖水罢了。
说实话,她也确实很喜欢吃甜的,无论是蛋糕也好,饼干点心也好,东洋的西洋的,只要是带点甜味的东西,贝拉都能接受。
之前听人说北境寒地的铁都是甜的,或者是草莓味的。然后她就确实去舔了。
……
骗人。
不过深渊里很少有能够做的来人类料理的厨师,原本菜谱上就只有肉肉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肉,用火一烧,半生不熟就可以吃,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厨师们好像也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第九魔王非要吃人类的料理。后来花大价钱聘请厨师,还有个自诩做过五大魔王主厨的大蛤蟆到深渊里来主动请缨。
之后……之后那天晚上,深渊里的一众守护者就都尝到了蛤蟆肉到底是什么滋味。有一说一,还挺嫩的,就是有点没烤熟。
最后,还是塞勒斯提亚斯出去抓了几个人类圈养了起来,专门为魔王大人准备餐点。
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间,王后大人还泡在浴室里,等着贝拉一会去把她捞出来,才好一起吃早饭。
阿斯克勒庇厄斯站在贝拉身边。
“魔王大人,药水的具体成分我已经分析出来了。是由星间草的根尖和……”
“说重点。”
“并不是普通的**,而是【圣遗物】”
“你说那药是【圣遗物】”
“没错,虽然已经被稀释的百分之一不到,但其中的构成法仍然是练金学无法触及的领域,所以属下可以肯定,那是【圣遗物】”
“以你的水平,能完全复制出一摸一样的吗?”
“不能。”
“……”
魔王大人放下唇边的咖啡杯,开始低头沉思起来。“灰雾,我交代你的事办完了吗?”
话没有朝着蛇夫座说,医神脚下的影子凝实,黑影当中的刺客再次出现在贝拉面前。
“他们身在地狱。”
“走。”
“……”
……
蛇夫座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来深渊69层的“地狱”
放眼向前望去,只有看不穿的,浓浓的黑暗。
这里现在唯一的光源就只有贝拉肩上漂浮着的一点火团。幽幽的橙红色光芒只能驱散十步之内的阴影。
脚下是一条狭长的甬道,两侧则是紧接着的一个又一个牢房。这里的空气阴冷潮湿,而且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这里被称作地狱,实际上被关进这里的人也确实和下了地狱没什么区别。不见尽头的黑暗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会渐渐剥离人的五感,更严重一点还会招致幻觉,犹如鬼魅缠身。
“112”
黑暗中传出一道声响,是“灰雾”的声音。
听罢,贝拉一眼不发地朝前走去。
脚步声回荡。
而后她停在一间牢房前。
冷冷地向其中看去,铁栏对面是一个蜷缩佝偻着已经不太像人形的身影。
阿里斯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火光莹莹地洒在他脸上,照出一副恐惧到扭曲的面孔。
“鬼……有鬼……有鬼……”
他战栗地念叨着,看见光芒以后,阿里斯奋不顾身地爬到铁栏旁,双手把在栏杆上,疯狂地用脑袋向前撞去。
“出去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头骨磕在金铁之上的悠长回声夹杂在阿里斯的胡言乱语中响彻黑暗。
他的话已经说不利索了。只能从嘶哑混乱的喊声当中依稀辨认出内容。
“关进去多长时间了?”
“一夜。”
“一夜就这个样子了吗?”
“准确来讲,只用了一个小时。”
“如果魔王大人您想的话,我还可以把时间缩短到十分钟。”
这次说话的人并不是灰雾。
声音貌似是从极远方传过来,但又酷似耳语,像是有人贴着你的耳朵说话,你又无法辨认他的位置。
“典狱长?”
“尊敬的魔王大人,六十九层守护者“但丁”向您致意。
“嗯。”
“他现在还有完整的意识吗?”
“属下貌似有点玩的过火了。”
“不怪你,他只是个卑微的人类而已。”
“从灵魂学的角度来说确实,不过属下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件东西。”
好似有人用手在提着一般,厚重的黑暗当中突然坠下来一个金属制品,贝拉伸手接住。
这是个怀表。
“属下不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这小子的灵魂说是他的祖父交给他的。”
“你看不穿吗?”
“是,赎属下见识浅薄,连一块普通的怀表都无法看穿。”
“不怪你,我也看不穿。”
贝拉冷冷地回答道。
她颠了颠这怀表,压在手上很有重量感,暗淡的焰火映出它锈迹斑斑的表面,贝拉用指甲顺着怀表表面的纹路轻扣,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又是【圣遗物】吗……
“他祖父关在哪?”
“隔壁。”
贝拉一愣,她的火光只引出了发狂的阿里斯,隔壁的爷爷却没有像孙子一样精神失常,几步走过去,贝拉朝着他的监牢看去。
老人如若已然圆寂的和尚一般,盘膝坐在牢房中央,手脚都被锁上沉重的铁链。
看见朝他走来的魔王,他一言不发,睁开有些发白的眼睛,用浑浊的眼珠盯着少女的脸颊。
贝拉回以讥讽的微笑。
两人目光相对,
许久,还是老人率先低下了头,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声音卡在老人的喉头里,嘶哑而又充满了怨恨。
“杀了我吧……”
“你们这些卑鄙的外乡人……可恶的【旅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