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暮依旧没有制止,一点点看着云沉的身体失去温度也不为所动。
哪怕整个房中哭声一片,朝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老师,云沉说需要保护的人越少,您所需要分散的魔力是不是就越少?”带着哭腔的某个少年悲愤的问。
“别做傻事。”老王没有否认。
而在学生们身后,安静看书的朝却被拽了起来。
“嗯?”朝没有反抗,不然对方手可能会断。
“你这种人留下了也只是浪费老师魔力,同学死了还在这里看书,你这种没人性的家伙不配呆在这里。”
“老师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了老王的耳中,老王当即避开人群,面色阴沉的看向了朝的位置:“你们这是做什么,放手!”
拽着朝的人吓的松开了手,却并不服气:“老师,这种连同情心都没有家伙的人留下来有什么用。”
“你们那无用的同情心难道就能派上用场了吗?”先回答的却是一脸泪痕的景岩,他此刻紧握着云沉失去温度的手站了起来:“没胆子出去面对魔兽,倒是有胆子把同学推出去,帮不上忙能不能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别惹事!”
这是几日相处里景岩语气最凶的一次,而这一次老王也没有打断他的话,只在他说完后缓缓开口:“你们都是老师的学生,老师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人,但是……”老王看着真正想让朝出去的人:“谁若是想破坏同学情谊,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突然提高的音量把好多学生吓得语无伦次,也让有异心的人胆怯的低下了头。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自以为的恃强凌弱,面对老王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们在这里好好带着,我出去看神殿军队到了哪里,记住,不许擅自离开,也不许排挤同学,只要保护罩没事我就没事,都安心点。”说罢,老王看了看又在看书的朝,拍了拍景岩的肩膀:“我不在的时候,你照看一下朝,那孩子呆呆的怕是会被欺负。”
“我会的,老师早去早回。”景岩重重的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目送着老师离开,沉声叫出了朝的名字:“朝,把云沉火化了吧。”
5级左右的弱小法师,被20级左右的蝎狼咬伤,无论是毒素还是伤害都不是他的身躯能扛得住的,何况腹腔的内脏都被翻了出来,景岩和老王一开始就知道云沉没救了,只不过是不想他的尸体被魔兽蚕食才带了回来。
“不用通知他的亲人吗?”朝合上书走了过来,人群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空道。
“我们都是贫民窟的孩子,哪来什么亲人。”景岩苦笑了一声:“妄我还想进入那边的世界得到尊重,结果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也是呢,像我们这种无能的废物,有什么值得和他们相提并论。”
“在这里的大家,都是被抛弃的啊。”
景岩的话让所有人陷入了沉默,却又让朝打破了僵局:“还有老师没有抛弃我们。”
朝看了看屋外的防护罩,因为魔兽的猛烈撞击有些摇摇欲坠,但这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也许老师不会再回来了。”
刚燃起的希望,再度熄灭。
“哦,既然都这么想那都自杀好了,满怀绝望的活着不觉得痛苦吗?”朝的话冷漠又无情,与她稚嫩的外表形成了强烈反差。
如果死亡就能逃避一切的话就好了,可即使死去,对现状也是于事无补的。
“要死你自己去死,我还年轻,我还想活,你这种无能的废物才该去死。”拽过朝的人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往后一躺占据了朝的床铺。
你们这种活法可没有嘲讽别人的资本。
朝本来是想这么说,但不想在不重要的角色身上浪费口舌,便只是沉默着伸出手释放出了微弱的火焰将云沉的尸体包裹。
“你这火焰的颜色,和那个【炎魔】还挺像的。”
景岩看着在火焰中逐渐缩小的尸体,有些感慨。
那个早早退场的【炎魔】可是单人就把强化班那些王公贵族派去的杀手一个不落的全烧没了,事后也没有被追究,那么强大的角色竟然还是和他同级的新生。
“话说你是和【炎魔】是邻居吧,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声音好听吗?”景岩苦中作乐式八卦,带着笑脸也无法掩饰眼眶的红润。
“她没出过门,我也不敢去打扰她。”朝此刻还不知道盗版的【炎魔】
是什么情况,不过有人替她分摊注意力她还是很感谢的。
“果然啊…这【炎魔】的真面目都快加入校园七大诡异传说了,唉,也不知道学校能不能重组过来,要是学校没了我们这个年龄能做什么呢,雇佣兵也不会收强化班都没毕业的人啊。”
“在这里的要是【炎魔】就好了,我们也不用这么担惊受怕。”
“是啊是啊,为什么同样是平民【炎魔】就那么强呢,好羡慕啊。”
【炎魔】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希望她在场,不过在众人眼中的【炎魔】只是起了狂妄称号的神秘新生,而不是带来无数灾难与死亡的火之恶魔。
不过也没有必要区分,毕竟两个【炎魔】都是朝。
朝烧了五分钟总算是将云沉烧成了一小撮灰,景岩像是拿到了什么宝物一样包好装在了密封的小瓶子里,随后串了条绳子挂在了脖子上。
随后景岩身上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景岩愣了很久,突然泪水又一次涌上眼眶并跪倒在地,一手攥着瓶子,一手捶着地面声泪俱下:“为什么现在给我这个,为什么不能早半个小时觉醒,为什么云沉都烧成灰了我却觉醒了异能,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这么喜欢捉弄我们吗!
“景岩你,觉醒异能了?”
景岩没有回答,但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这世界所有人无论魔力天赋如何都有觉醒异能的可能性,但除过与生俱来的异能,后天异能永远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觉醒,有人危机关头觉醒,有人吃饭时觉醒,有人病逝前觉醒,没有规律可循,没有人能预料,也没有人会知道自己会觉醒什么样的异能。
“高兴点吧,有异能的你存活率会大幅度提升的。”说话的人语气有点酸酸的:“至于云沉还是节哀顺变吧,命该如此,强求不得。”
“是呀是呀,你现在有异能了,老师不在只能你来保护我们了。”
“真好啊,这么年轻就觉醒异能了。”
景岩重新站起,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眼中悲伤的神情尚未散去,他紧握着拳头,心中只觉得曾经的同学聒噪又无能,那一双双嫉妒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但是他也明白,即使觉醒了战斗类的异能他也没有足够的实力离开。
“老师说让我照看你,别离开我身边。”景岩坐在了云沉躺过的床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朝也乖巧的坐好,又一次打开了书。
“切,真爱装。”
在同一个空间的暮也坐在朝的身边翻来着书页:“以你的记忆能力看一遍就记住了,还看什么呢?”
“不看书的话会很尴尬。”
医疗部的空间太狭小也练习不了什么魔法,朝也不想和其他人交流,索性就一直假装看书。
如果老王允许学生把朝扔出去的话,朝就可以离开了,可是他没有。
这份平静没有延续多久,仅仅半小时,窗外那暗黑的防护罩在魔兽的冲击下出现了裂口,十多米高的狮子型魔兽一爪子拍碎了窗户,飞溅的玻璃嵌入地板,瞬息间就有人负了伤。
“老师怎么了?”朝一边假装惊慌一边问暮。
“遇到高级魔族被打成重伤了,哦对了,同时还被以前结仇的人围攻了,目前魔力恢复跟不上所以防护罩破了。”
暮很无所谓的接着话茬:“强化班守不住了,走吧。”
“暮能帮帮那个老师吗?“
“嗯?朝原来是会记得别人的好吗?”暮笑了。
“……”
“以前的事,很抱歉。”
“哈哈,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暮在他人看不见的空间戳了戳朝的额头:“放心,我想保的人,没有谁能动,即使是魔王也一样。”
与此同时,又一次陷入苦战的老王吐着血疯狂氪着魔晶,此刻他的右手软绵绵的垂于身旁,背后的伤口深可见骨,腰部三处贯穿伤,双腿缺失三分之一,怎么看伤势都很重的样子。
而他所需要面对的数十个敌人,统统毫发无伤。
开战的话,老王不可能有胜算,只可惜对方不会放他离开。
“我说王轑极(谐音王老吉)啊,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护你那群小废物啊,当个老师是把脑子搞傻了吗?”
老王没有说话,依旧专心的为自己恢复着魔力,刚才那一击只怕已经中断了对医疗部的防护罩的魔力供给,不知道还来不来及恢复。
“你要是专心逃跑的话也许能活命哦,曾经隐于黑暗的【瞬杀之影】死于手下败将手中,真是好笑呢~”
对面的敌人奇形怪状,也许原本长的不错,但扭曲的表情让他们看起来分外狰狞。
老王咬着牙,死命抵抗着十几个同级法师所叠加出的威压,这份压力已经让他筋疲力尽连骨头都在咯咯作响,可事到如今就算他想逃,对方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了。
明明才开始做班主任,明明还有那么多课程没有完成,明明那些孩子的命运还没改变,明明还没有实现和茶凉的约定,明明什么都……
老王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也逐渐失去控制,他用尚可活动的手将巨剑插入地面勉强的支撑着身体,却想不到任何翻盘的可能。
围攻老王的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一点点靠近,那并不整齐的脚步声宛如死神一般接近着老王,但在他们即将联合出手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蓝发少女从天而降落在了老王的肩膀,摇摆着雪白的双腿带着笑意:
“哎呀,就是因为你们总是说废话,才会都输给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