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殇的诅咒被化解了。
朝想起了桔梗曾给过她的记忆,在暮的人生里曾出现过一个放荡不羁的男子,是暮亲手所杀的爱人,而那个男人叫白迟,和逝记忆里的男子分毫不差。
那个男子终究还是解脱了,死在爱人手中便真的可以忘记过往的一切,却留下暮独自痛苦。
可他们的痛苦,又是逝的恶意与殇的愤怒而导致。
但是暮和幕,并不一样,就连殇一直追寻的灵魂,也在尘世中沾染了污浊,一点点变得面目全非,如同另一个世界的著名理论【忒修斯之船】
,和殇想要找寻的幕并无任何相似之处,只是殇一厢情愿的精神寄托罢了。
可是逝和朝,却只是记忆的不同,灵魂的本质并没有多少变化,也只有亡灵使的身份能够解释朝为什么换了身体也会拥有燃魂之火这样只消耗魔力血液却没有副作用毁灭灵魂的力量,因为那是亡灵使的特殊灵魂所残留的能力。
只是朝依旧有些疑惑,再一次被打散灵魂的幕,又为什么可以转世,并且如此巧合的遇到她,以及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转世。
还有一点,不完整的灵魂转世的话灵魂不会再随新的身体变化的,这就是为什么殇最后见到幕时能那么肯定,但暮的灵魂是和现在的外表一样的,是什么东西补全了暮的灵魂让暮活到了现在?
而且按照桔梗那里的回忆,以暮在花海约定时期的五官比例是不会长成现在的样子的,甚至现在的外表都不是魔神的遗传基因能呈现的模样。
暮身上的谜团在逝和殇的回忆里根本得不到解答,就算是理论上复制了暮所有记忆的桔梗,也对一些问题做不出回答,如果是有其他的生物帮助了暮,那又是谁?为什么找不到任何存在的痕迹?
虽然不知道那个让幕真正重生的生物是谁,虽然暮的这一生同样有着数不尽的痛苦曲折,但朝还是会感谢那个不知名的存在让她们相遇,只有活着才有未来,只有存在才能继续。
但是暮无法继续了。
哪有那么多的奇迹可以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用尽灵魂与存在的力量去封印魔王,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可以抹杀暮存在过的一切痕迹,自此之后世人也许会记得战神的功绩,却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战神的名字叫做暮。
朝又做的了什么呢?她能做的无非是让自己不忘记暮,一遍遍的回放着过往试图加深对暮的记忆,但总有一天会被时间击垮,无论是悲伤的事还是喜悦的事,都挡不住岁月的流逝。
魔族的生命很漫长,朝就算不用魔力延续也可以活到上千年,外面的世界有真正合格的勇者去拯救,像她这样罪孽深重又软弱无能的存在,不必再去玷污勇者的称号了。
就在这里等到死吧。
然而朝未能如愿。
“终于找到你了啊,你再不参加比赛就要从勇者候补里除名了!”
黑暗突然被火光打破,破了口的墙壁传来萧瑟寒风,带来了有着如暮一般的熟悉气息。
只是出现的人和暮毫无关系。
明明没有见过现在的朝的晴空雨,带着看到老朋友一样的笑容闯入了朝的世界,热情的抓住了朝的手就要把她带离黑暗。
然后把自己拽的胳膊脱臼。
“哇,你力气这么大的吗?”嘴角抽搐的晴空雨干净利落的将胳膊复位,抖了抖身上的雪拍了拍朝的肩膀:“朋友,你还在等什么啊,我看你也是战神的狂热拥护者,怎么能待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呢?”
“不是新战神的拥护者。”朝摇了摇头,却也忍不住透过墙上的破洞眺望远方,外面的世界还是一片熟悉的纯白,暮魔力所化的纯白。
“朝,你是叫朝没错吧?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哪来的新战神啊?我说的战神肯定只有战神暮啊,啧,我也好想让战神大人给我起个名字啊。”
“没有新战神上任?”朝神态有所变化的回头看向了晴空雨。
“有不自量力的神使想篡位,结果长老院会会还没开完就被暗杀了,死无全尸的扔在他老家门口。”晴空雨神态自然还带了一丝鄙夷:“什么阿猫阿狗的竟然敢觊觎战神的位置,不杀几个魔王他也配?”
“现在魔王被封印,用这个条件审核不合适,”朝的话引起了晴空雨的反感,但下一句却又让晴空雨表示赞同:“但是嫉妒魔女还在,可以杀嫉妒魔女充数。”
莫名躺枪的嫉妒魔女表示没生过这个不孝女。
“就是说嘛,不过是看在现在没有魔王威胁就想上位掌权享清福,战神大人在位的时候没见这么积极。”
说着说着晴空雨的情绪又低落了很多:“要是,我能早一点摆脱幻境,就能在最后多看大人几眼了,我真是没用。”
独自一人面对从未见过的恐怖景象,长达数月的时间足以将很多人逼疯,晴空雨却咬牙战胜了自己的恐惧,不仅没有交出勇者之光,反倒是唤出了自己的神器将远在天边的灰魔女远程击杀,让勇者之光都啧啧称奇。
“唉不说我了,”晴空雨的伤感转瞬即逝:“据殿主们的可靠消息,只要我们能赶在魔神正式出世之前将封印中的魔王都杀掉战神大人就能回来,魔力化身你知道吧?只要大人的力量没有消耗殆尽就能以魔力姿态存在,魔力不散就是永远存在!”
“虽然我想让大人满血复活,但是我们肯定做不到了,雪已经下了三个月了。”晴空雨又冲着朝伸出了手:“想击杀魔王至少需要击杀守卫的魔女,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消息,是真的吗?”
重新开始了解外面世界的朝有些恍若隔世,看着各地修建的勇者雕像,听着人来人往对勇者的称赞有些无所适从,她不明白为什么强如暮那样的存在都不能将魔王和罪级魔女彻底杀死,处在发展中的弱小勇者却有可能消灭魔神,这诡异的力量体系未免太不平衡。
“刚开始看到这些雕像我还会生气,觉得他们不可以就这样忘记战神大人的付出,可后来我才明白,像我一样狂热信仰战神的反而才是少数。”走在路上的晴空雨用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大家现在都忘记了战神大人被魔神附身的事,只记得是战神大人舍命封印了魔神,可是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们忘记了大人的长相,大人的声音,大人的事迹,甚至连大人的性别都开始模糊,明明每个人都知道战神大人曾经存在过,却谁都无法描述出她真实的样子。”
晴空雨握紧了拳头向朝侧目:“所以,我们要更加努力,成为最强的一代勇者,早一点救回战神大人!”
“嗯!”朝也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里却仍然迷茫,如果奇迹能够再次发生,曾经毁掉过一个世界的暮活下来会有什么好结果吗?只怕是需要在无尽的时间里偿还自己犯下的罪孽,暮并不无辜,可以说是罪有应得,可是如果暮不存在的话,那些罪孽就会和她的存在一笔勾销,这样看来,也许消失的结果对暮更加温柔?
赎罪是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不是后悔了就有机会回头的旅行,是毫无温情可言的残酷惩罚,朝知道被暮所杀的人才是真的无辜,可是她的私心不愿让暮痛苦的赎罪。
也许不去挽救会更好?
也许暮也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幕曾经善良的时候得到的只有伤害,暮作恶的时候却必须付出代价,该说暮生不逢时,还是自作自受?善良与作恶都是【暮/幕】遵从本心的选择,是不是就说明所有的代价暮也能欣然接受?
欣然赴死的暮,会不会不想被复活?
如果违背了暮的意愿去救她,会不会带给暮更多的痛苦?如果幕知道自己的消散会引发成百上千年的亡灵战争,自己的后世会为了私心毁掉一个世界,那最开始的她还会向殇伸出援手吗?
朝不是幕,给不出幕的答案。
“如果战神已经累了,并不想活过来的话?我们还要努力吗?”
“把我们的寄托强加于她,真的好吗?”
不知道答案的朝对着晴空雨提出自己的疑问,本不奢求晴空雨的答案,晴空雨沉思了一会,却极为认真的回答:
“如果战神大人不想活的话,我会送她一程。”
说罢晴空雨长舒了一口气:“本来当战神就很累了,前有长老院不干正事,后有其他神殿暗地背刺,打最硬的怪还要承受最多的指责,本来可以依靠力量无拘无束,却因为战神这个身份束手束脚,如果真的回归了肯定还会被大陆的人道德捆绑,真不想继续了也很正常。”
“那样的话你就成了全民公敌终生都会被追杀。”朝有点意外晴空雨的想法。
“我杀战神这么严重的事换个像我一样的人肯定要杀了我给战神报仇,很正常。”晴空雨并不在乎。
晴空雨的说法给了朝启示,一种新的想法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题外话:其实暮身上的故事比这里展现的要多的多,但都发生在朝视角之外不知道怎么加进去,实力身份设定也不好出场但真的也是女主!朝作为这里的第一主角时常头疼不知道写啥,废案写太多我已经记混了,现在废案已经比正文还多了……但是我写的还是人设又崩故事又无聊还经常矫揉造作唉……)
(还有一点,朝其实说话是有特点的,会省略你我他的称呼并台词很少,暮对除过朝之外的人动不动阴阳怪气,苍凉死板绝对正义,勇者们说话方式设定也是有细微差别,但写着写着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