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
艾欧的一天又将从怎么把姐姐艾柯娅从床上拽出来这个问题开始,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姐姐的床是不是被人下了一旦在这张床睡觉就醒不来的诅咒。
“那我出门喽!哦对了对了,你的入学手续我昨天已经拜托人帮你弄了,如果顺利的话,六月份你就能去上学了。”
“诶!上次我不是说了我不用去上学了吗!最终要的是学费——”
艾柯娅绑紧靴子踏了踏脚,她回过头笑着伸出了大拇指:“学费你就不用担心了,全都交给姐姐我吧!我说过的吧?我希望你能走上和姐姐不同的路,只要你到时候好好学习就行啦!”
“姐等等——”
不等艾欧话说完,艾柯娅就甩了甩手出门了。
“真是的……就知道自说自话。”
艾欧握紧了双手,神情复杂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要走上和姐姐不同的路?艾柯娅她又怎么知道艾欧早已偏离了正道,就算现在想要回头,肯尼特又怎么会放过已经参与了自己计划的艾欧?
每当艾柯娅用她那充满希望的双眼看向自己时,艾欧的心都在抽痛,他不想背叛自己的姐姐,正是因为要保护姐姐,守护住两人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家,艾欧才不惜偏离人道,可如今他却发现手染鲜血的自己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去拥抱自己的姐姐了。
“可恶……”
收拾好餐具,艾欧和昨天一样先化好妆然后来到了图书馆。在昨天同一个位子上的“古多莉亚”正在为书中的世界而痴迷。从旁走过的艾欧瞄了一眼她手中能够当砖头砸人的书,书名为《助人为乐的恶棍》。出于好奇,艾欧也借了同一本书来看。
“古多莉亚”整个早上都不会离开图书馆,艾欧认为利用这段时间读点书也是不错的。昨天他就这么做了,他同样是和“古多莉亚”借了相同的书,结果那本书意外的有趣。看了很多“古多莉亚”痴迷的书后,艾欧发现自己和她的阅读偏好很相近,她读的书都十分对艾欧的胃口。
所以艾欧翻开这本《助人为乐的恶棍》时,心里是有些许期待的。可是随着故事的深入,艾欧的拳头却越攥越紧。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名恶棍,虽然有着很令人同情的童年,但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那段悲惨的童年中恶棍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在恶棍年过三十时,却遇见了一个和自己当初遭遇类似的可怜小女孩,顺手将小女孩从恶徒手中救出后便被这个小女孩给缠上了。
又是到恶棍家蹭吃蹭住,恶棍到哪里她都跟着。恶棍用了各种理由想让小女孩离开,但小女孩始终都没有想要离开恶棍,而在短短的一个月中,恶棍和小女孩也结下了羁绊。
恶棍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工作,他不想小女孩受他的影响,并且他希望小女孩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跟满身鲜血的自己混在一起。于是恶棍开始找工作,但是由于他的过去的风评实在太差,因此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肯收留他。
恶棍也因此意识到了,自己除了杀人作恶以外什么都不会。接受了这一事实的他找到了曾经照顾自己一段时间的黑道组织的首领,在他手下工作。这个黑道组织原则上只要交了保护费就会绝对保护他人的安全。恶棍凭借自己的身手在暗中帮助了许许多多的人。
长达一百多页的篇幅都是关于恶棍解决平日纷争的日常,虽然他在别人的眼里依旧是那个无恶不作的混蛋,但也有他所帮助的一小部分对他改观,开始认为他并不是那么坏了。
但是恶棍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乐于助人的恶棍所做的不过就是用暴力使别人屈服,以杀人斩断恩仇罢了。他在本质上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唯一变化的,就是在这三年赚来的钱能够让小女孩去和其他孩子一样上学了。
或许有变化,也或许没有变化。这些到最后都不重要了,当小女孩知道了恶棍的职业,目睹了他将班上同学的父亲杀死的一幕,这些有的没的全都没了。小女孩对恶棍恶言相向,满面恐惧地逃离了恶棍。
而恶棍之前所种下的“因”也在小女孩的身上结“果”了。仇家打听到了小女孩和恶棍的关系,掳走了小女孩。这时,不愿与其他组织结仇的恶棍的组织明哲保身将恶棍出卖。恶棍奋力反抗之下,最后他死了,小女孩也死了。
小女孩和恶棍直到最后都没有和好。
墨叶知道艾欧一定会对古多莉亚看的书感到好奇然后去看这本书的,这是他给艾欧的信号。
——同时,也是劝告。
艾欧当然不会认为“古多莉亚”是在知道自己事情的前提下故意挑了这本书来讽刺自己,“古多莉亚”到目前为止在他的印象中只是一名普通的学者,更别说关于自己的过去早已埋藏在黑雾弥漫的荆棘丛中,不可能会有人知道他们姐弟的事情。
攥紧的拳头爆出了青筋,为了能够将升到嗓子眼的怒火压制下去,艾欧花了十几分钟来平静心情,最后才能平静地合上书本,将其放回书架上。
此间他一直盯着“古多莉亚”的背影,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但这终究是不可能的。
“古多莉亚”只是和平常一样,起身放书、拿书、回位坐下、翻书,直到中午一直重复这些动作而已。
墨叶的计划的执行者并不是古多莉亚或是莉莉丝,而是胧和莲。墨叶估计现在两人已经开始着手执行计划了。计划的内容是“古多莉亚”通过书信的方式传达给两人的。墨叶十分清楚艾欧的作息以及跟踪时间段,要从中找到漏洞将信寄出去轻而易举。
可以说,艾欧这只蝴蝶已经黏在了蛛网上,而吃他的蜘蛛一步一步地接近中。
傍晚,艾欧必须要回家准备晚餐放弃跟踪“古多莉亚”,他将准备好的食材切好后算好时间开始炖汤。今天他特意杀了一只鸡熬鸡汤给艾柯娅喝,最近艾柯娅都在接一些讨伐魔兽的任务,艾欧想弄点鸡汤给她补一补。其他的料理都是考虑到艾柯娅营养平衡而精心准备的,艾欧相信吃了他的菜艾柯娅肯定能解除一天的疲劳。
然而到了晚上九点艾柯娅都还没回来。
一直等待艾柯娅回来的艾欧现在还没有动过筷子,饭和菜都已经重新热过好几次了。
当时间推移到十点半的时候,艾欧心中那淡淡的不安终于膨胀了。他离开家去冒险者公会向公会会长确认姐姐的行踪,但不论是会长还是其他冒险者都说今天一天都没见到过艾柯娅。
“会、会长!你确定你真的没有见到我姐姐吗?!她今天早上明明就去了公会啊!怎么可能会没见到她?!”
“艾欧你先冷静,我赌上公会会长的名誉向你保证,我今天的确没有见过艾柯娅。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家吧。”
“等……我的话还没!”
紧闭的公会大门将艾欧拒绝在外,他们姐弟俩本来就不被公会的人待见,公会会长对艾欧的态度也一般,对于他来说,艾柯娅的死活无关痛痒,更何况现在只是失踪。
询问公会无果的艾欧只好到城里去找艾柯娅,他把自己的人脉全都用上,还是没有得到艾柯娅的消息。直到深夜,艾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往家的方向走去。当他看到家里并没有亮灯时,他脸上的阴霾更浓重了。
“恩?”
和离开家时有微妙不同的是,家门口的邮箱缝中多了一件信封。艾欧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写了一行字的纸:艾柯娅在我手上,想要夺回他就一个人到旧城区来。
“这是……”
一目了然的陷阱,无论谁都能看的出来的事情艾欧不可能不知道去了意味着什么。但是他除此之外别无选择,被掳走的不是别人,是他无可替代的亲人,他最爱的姐姐。
既然知道是陷阱,艾欧也不会什么准备也没有就过去。至少武器和装备是要带好的,准备好一切后,他离开家前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通知给米特丝婶婶。
“还算了吧……”
信上要求是一个人来,对方又是能够把艾柯娅掳走的角色,艾欧既不希望打草惊蛇也不希望对他照顾有加的米特丝被卷入麻烦中。
“来了呢。”
艾欧独自一人来到了旧城区,而躲在一旁的胧和莲在确认到艾欧的身影后离开了原地。
他们两人将“古多莉亚”寄过来的两颗树脂结晶分别放在了“古多莉亚”指定的位置上,指定的位置上用粉笔画上了一个圆圈,而树脂结晶就摆在圆圈中心。昨天深夜“古多莉亚”就将魔术人偶留在家里,然后以“莉莉丝”的面容到旧城区刻写“式”,一晚上的成果就是现在这个隐藏在旧城区废墟之中的“阵”。
那两颗树脂结晶就是启动这个“阵”的钥匙和能源。“阵”被激活之后,就像一个运转起来的巨型机械一样,每一个作为齿轮的“式”准确无误地按照公式和数字执行自己的任务,而每一个齿轮共同作用出来的结果就是——
艾欧永远都无法走出这个旧城区,直到树脂结晶内的“能量”用完。
胧和莲放置树脂结晶的位置分别在正北和正南,而这两头的空间被“阵”作用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与梅比乌斯环类似的循环空间。而在“阵”范围外空间的人是走不进这个循环的空间的,更准确地来说,是直接跳过中间部分,“瞬间移动”到另一边。
这个魔法能维持的时间只有3个小时,因此,从现时刻算起,给“莉莉丝”她们破坏掉哥斯坦平原的“阵”的时间也只有3个小时多。
“准备好了吗?关于那个‘阵’的破坏方法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
“算是吧。说实话只是知道怎么做而已,原理和以及这么做的原因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胧摊了摊手说,“关于那名少年的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放心,时间一到她就能回去了。我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艾柯娅和艾欧一样被困在了“莉莉丝”的魔法之中,但和艾欧的循环空间不同,艾柯娅只是单纯地被封锁在了一个空间匣中。创造一个空间匣要比制造一个循环空间简单的多,但是消耗的“能量”也越多,而提供“能量”的物件“莉莉丝”有的不多,那些树脂结晶本就是比较稀有的东西。一个空间匣要使用六颗结晶,“莉莉丝”总共就只有八颗。
并不是说这个魔法有多么耗费“能量”,而是这种和空间有关的魔法并不是“莉莉丝”的擅长领域,属于专业范围外的东西,要是换一个擅长制作空间的魔法使消耗的结晶肯定要比“莉莉丝”少,魔法持续的时间也越久。
“那就好。莲准备好了吧,等会立刻开始寻找绳子,我们俩什么都不要管,只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绳子上就行了。其他你会帮我们搞定的,对吧?”
“莉莉丝”点了点头说:“飞吧!”
话音刚落,三人的身影就从旧城区消失,留下一卷尘埃。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三人已经“飞”到了六百米的高空中。
“这是……”
胧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层淡黄色的膜给包住了。
“这个是用来保护肉体的,毕竟是要高速飞行。不过可别咬到舌头了!”
三人以像是要穿破大气层一样的气势往哥斯坦平原飞去,不过三分多钟,就已经从旧城区来到了10公里以外的哥斯坦平原上空。
“要降落咯!”
“呜啊啊啊啊!!”
胧可以说一路上都是哀鸣过来的,降落到地面后哭丧着脸喊道:“终于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了,吓死爹了!”
“这么可怕的飞行你好歹也提前说一声啊!”
“不要抱怨,魔使已经出现了,快!”
“切,可恶!莲,我们上!”
落地后,“莉莉丝”二话不说就双手拍地,十根手指上的银指环同时发出光芒,接着在闪光之中消失,以此为交换,创造出了“莉莉丝”最忠诚的仆人。
与胧线时莉莉丝召唤出来的那头熊型异兽不同,这次召唤出来的是拥有半人半马形态的“骑士”。他们左手持战斧右手持巨盾,武装到牙齿的银铠甲下那有如打铁锤一样具有力量感和沉重感的手臂和体魄,拥有压倒性力量的他们要歼灭那些魔使如同割草般容易。
“剩余时间……还有178分钟!!”